低矮的案几上已经摆上两盘菜,以及三碗米饭,刘裕走进来正好看见,心想:比早上的吃食要好多了,不过还是没有肉啊!
    没肉确实让人不习惯,毕竟二十一世纪的天朝人基本上都是无肉不欢,了不得一顿没肉也是吃腻的缘由。刘裕自然也不例外,前世怎么说也是个小老板,哪顿饭没肉?况且,他这一天习武,正是需要大补。
    “算了,忍忍吧,待我赚钱了,天天大鱼大肉。呵呵,三国也好,天朝也罢,也就是创业而已。想当年我大学刚毕业,还不是吃着泡面咬着牙,生生的干出了一番事业。现在再创业,有经验有知识,难道还不如前世?”
    望着一贫如洗的家,望着惨不忍睹的饭菜,刘裕没有沮丧没有抱怨,反而触景生情被激的豪情万丈,不觉的露出一丝笑容。
    “哥,想什么呢,这么开心?”刘菡解下围裙,走到案几旁,眨着大眼睛问道。
    刘裕看见刘菡,摸摸她的头,轻轻一笑,说道:“没什么,快吃饭吧。”
    二人坐下后,刘母也停下手里的活,走过来坐了下来。三个人围着案几,都默默的吃着饭。
    饭后,刘菡收拾好碗筷,便与刘母一起挑灯织布。而刘裕本来也想过去帮忙,不过实在是太过笨手笨脚,只会帮倒忙,于是就被二人赶走了。
    “这古老的手艺,我不会才正常啊,要是会才见鬼了!”刘裕一边走进自己卧室,一边咕哝着。
    待他进来后,信步走到床边,享受的往床上一躺,然后……
    “fack,我竟然忘了这不是席梦思,猛的躺下去会死人啊!还有,这漫漫长夜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我要怎么活啊啊!”
    惨叫数声之后,他无精打采的躺到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如果有天花板的话!
    “呃,难道就这么睡觉了。不行啊,完全睡不着……算了,看书吧!我勒个去,就是高考我也没这么认真的看过书啊!”
    躺了一会儿,完全没有睡意,刘裕只好爬起来,去他的书箱里拿出一本书来读。读了大约有两个时辰,他才把书放回去,揉揉眼睛,开始睡觉。
    ……
    接下来几日,刘裕都无所事事,每日除了练练武,读读书,一点事也没的做。不过这几日的生活,倒是让他完全的融入了大汉朝,除此之外就是让家里的米又变少了。
    这天晚饭,刘裕终于忍不住,对刘母说道:“母亲,明个我去找个事做吧,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人都待废了。”
    刘母先是说什么也不同意,怕刘裕又弄出事来,但被刘裕使劲一劝,又想到那日刘裕的稳重,最后答应了刘裕。不过刘母告诉刘裕,说他出去可以做工,但切不可做那些贱业。大概,刘母也没指望刘裕做工,只当他出去散散心罢了。而刘裕对于刘母的要求,自然是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话不多说,第二天清晨,刘裕吃过早饭,穿着一身粗布衣服便出门去了。
    他倒不急着找“工作”,出了家门就四处张望,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先是在里闾转了一圈,发现这就像前世的街道,两旁都是人家。房屋街道都有些破旧,但整的挺干净,绿化也不错,路旁有好些树木。
    虽是清晨,似乎家家都已起来,甚至有些人正扛着锄头出门劳作。刘裕好奇的瞅着那人,只见他头戴帻布,身穿穷绔,脚下是一双破旧的履。
    一边不停的打量,一边啧啧称奇,他心里暗道:这就是东汉农民的衣服啊,看上去确实不错,就是料子差了点。
    “看什么,混帐东西,一点也不懂的尊重老人家。”扛锄老者被看的发怒,眼睛一瞪,朝刘裕喝道。
    刘裕想的入神,被他突然的喝声吓的一跳,连忙向后退了几步。不想那老者见了,又嗤声笑道:“嗤,果真是个懦夫。”
    说完,老者不理会刘裕,从他身旁哼着歌离去。而刘裕看着老者的背影,一时间哭笑不得,也不知说什么好。
    打量完里闾,刘裕不多停留,继续朝许都深处走去。不一会儿,他七拐八拐来的闹市,只见闹市里已有不少人了。他们或摆着摊,或挎着篮,或争的面红耳赤,或悠闲的的走着……真像,真像前世早晨的菜市场!
    确实,这闹市确实便是早市,一般也就早晨热闹。这一点史书上也记载了,说汉朝早市有时间地点的限制。不过在这乱世中,除了这早市,人们也有私下的交易,而官府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这里自然找不到“工作”,而刘裕也没指望找到,他只是来见识一番。恐怕在他心里还是认为工作好找,不过他大概是忘了在东汉他可没那高文凭,也没多少事儿可做。
    转了一圈,刘裕终于不想逛了。一方面商品太过贫乏,逛也没意思;另一方面,他身上没钱,逛也买不起。不过不逛了,他也没准备找“工作”去,而是继续朝下一个地点游玩。这可是正宗的古城风光,还是不要票的,怎么能不玩?
    于是,刘裕又开始四处闲逛。他先是在王公大臣的居处转了一圈,然后又绕着皇宫转了一圈。皇宫里现在还没有主人,因为它的主人现在还在洛阳受苦。但它居然已经建成,可想曹操此去洛阳那是胸有成竹啊。
    不管那些大人物的事,也离开贵族的地盘吧,那些现在太过遥远,再说不离开也会被赶走啊。或许,以后我也会来?
    逛了一圈后,刘裕已是饥肠辘辘。他抬头一看,果然已经是中午了,可惜东汉的农民是没有中午饭的。于是,他只好忍着饥饿,开始找工作。
    找了几家店,都说不需要人手,刘裕有些沮丧。他果断想到这里是东汉,就业压力比天朝还大,但没办法想吃饭还得继续找。又找了许久,天色渐暗,一轮红日落在远山山阙。
    刘裕满脸疲惫,抬头看了一眼天边,无声苦笑,心里暗叹:终究不同时代,唉,连份卖苦力的工作都找不到。罢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继续找。
    想罢,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朝自家所在的里闾走去。
    第二天,刘裕仍旧清晨便出门找事做,但也仍旧没有找到。
    第三日,第四日……第七日都如这般!
    第八日,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找了一上午仍旧没能找到。刘裕整个人精神都不好,低着头漫无目的的走着。
    实际上许都还是有很多事可以做的,但比他廉价的人多了去,人家也不会傻的用他。另外,一般做生意的都喜欢用熟人,或者熟人推荐的人,因而他接连七日多都没能找到事。
    而现在,他心里已经不抱希望,正朝里闾走去。突然,他眼皮一抬,犹豫片刻,朝前方的客栈走去。
    这客栈唤作来福客栈,不大也不美观,做的是中下层人的生意,离他家并不很远。他也来这里找过工作,但被掌柜的婉拒了。不过据他观察,这客栈的生意最近越来越好,想必不久后大概会再招一个小二,否则一个小二必然忙不过来。上次,他就有认识到这点,因此才来的,但掌柜的并没有招他。
    至于今天,他本来并没有打算再来毛遂自荐,但不知怎地鬼使神差的就朝客栈走去,可能是因为上次掌柜的和蔼吧。
    刘裕才走进门,眼尖的小二就大汗淋漓的迎了上来,待见到来人是刘裕,他便收起谦卑的笑,直起身子笑道:“原来是你啊,怎地又来了?不过你要是真的说服了我大伯,我也高兴,那样就有人为我分担,我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你看,我这来来去去一上午,弄的满头都是汗。”
    说着,他大手往脸上抹了一把汗,使劲的一甩,好像在证明自己的话一样。
    这小二唤作张荣,是那张林的亲戚,因家里贫穷、父母双亡,因此来投靠张林。他之所以认识刘裕,便是因为上次刘裕来找工作,说了许多理由说服张林,使他觉得刘裕不俗,留下了一个深刻的映象。
    刘裕听见张荣的话,摇摇头,苦笑道:“这几日许昌都找了个遍,也没个活可以干。至于说服张伯……还是算了吧,我宁愿继续找活去。”
    其实张林为人和善,按理说这样的人一般喜欢助人为乐,应该不会拒绝刘裕的。但张林就拒绝了,因为他最大的特点不是和善,而是节约到令人发指。因此,刘裕只能悲剧了……
    “好吧,大伯其实为人不错,就是……唉,大伯也是以前穷怕了,现在才这么……你随意,我先去招呼客人了。”
    “嗯,你去忙吧,我自个喝杯水。”
    张荣一溜烟跑到门前,又露出谦卑的笑容,躬着身招呼起客人。刘裕看了一眼,心里有些佩服这个圆滑但善良的年轻人,然后他捧着一杯水,随意的走到张林面前。
    “张伯,你这生意又好了啊!”刘裕一边喝着水,一边四处张望,同时随意的说道。
    张林年纪不小,的确为人和善,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他听见刘裕的话,放下手中的帐簙,摸着大肚腩,笑呵呵的说道:“刘小哥,我这都是小本生意,哪里赚到什么钱。”
    “张伯太谦虚了,这么多人难道还能少了你钱呀。”
    “呵呵,刘小哥,你是不知道,以前这许昌啊,那是一个荒凉。后来,亏的曹将军来了,曹将军真乃汉之能臣,只有他才能振兴汉室啊。曹将军平定兖州,剿灭黄巾贼,鼓励农商……要不是曹将军平定兖州,使来往的商贾又走这条道,我这小小的客栈哪来的客人。”
    张林说起曹将军,满脸的敬佩与感激,那是心悦臣服,发自内心的感激。
    而刘裕听到曹将军,心里一动,知道他说的是曹操,但他没想到张林竟如此崇敬曹操,更没想到曹操能臣之名连升斗百姓都信。
    “张伯,那曹将军是不是曹操曹孟德?”刘裕故作不知,疑惑的问道。
    但张林听见刘裕的话,却露出不愉之色,略带责备道:“除了他还有谁,自然就是曹将军了!”
    刘裕又一呆,不想曹操名望如此之大,至少此时的许都无人能及。见张林对于自己直呼曹操之名不悦,他连忙岔开话题,继续与之闲谈起来。
    谈了一会儿,刘裕突然尴尬的挫着手,厚脸说道:“那个,张伯,你看客人如此多,张荣如何忙的过来,不如你就再招一个吧?”
    亏得张林人好,见刘裕又说起这事,不仅没有嘲笑与厌恶刘裕,反而安慰的敷衍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最近那小子也抱怨人多忙不过来。”
    只过不嘛,也只是口头安慰安慰了。
    见张林依旧如此,刘裕露出无奈的表情,也没了继续说服的心情,实际上该说的能说的他上次都说完了。而就在他不抱希望,放下杯子,准备告辞的时候,张荣突然跑了过来。
    张荣依旧满头大汗,但他此刻没有在意汗水,而是急忙对张林说道:“大伯,我这一天都忙不过来了,确实该再招一个了。”
    刘裕听见张荣的话,眼中露出一丝喜色,与一丝希望,但很快就又暗淡了,因为张林就是闭口不言。张荣见此,也急了眼,当即大声说道:“大伯,你要是不同意,我、我也不做了,我忙不过来。”
    张林闻言,脸上都是震惊之色,似乎还有一些怒色。但他想到这是他弟弟的唯一子嗣,他弟弟与弟妹都死了,他怎么能不管。况且他自家的孩子与婆娘都死了,他张家可就这一个种啊。因此,他无奈的摇摇头,叹道:“好,好,再招一个,再招一个。”
    张林的话声才落,张荣刘裕都脸色一喜。张荣喜的不是有人为他分担了,而是为刘裕高兴。而刘裕喜的也不是有了工作,而是认识了张荣这样一个人。
    尽管感激张荣,但刘裕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睛是尽是感激之情。
    “大伯,我就说你是好人嘛。嘿嘿,我去招呼客人了。阿裕,走,哈哈,给我分担活儿去。”
    刘裕闻言,心里更加感动,他知道张荣是怕他尴尬,故意那么说的。但他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激,也不认为一句感激就行,因此他只是朝张荣笑了笑。然后,他朝张林一拱手,感激的说道:“谢谢张伯,我、我这就干活去。”
    说完,刘裕转身跟上张荣,也拿了条毛巾,学他将其搭在肩膀上。
    张林对此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便又低头算起他的帐来。
    不说张林,且说刘裕这一干就是一下午。累倒是累,但主要不是事情多的,而是中午没吃饭饿的。
    不过很快,他就不饿了。因为张荣看见他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就关心的问了一下,然后他就尴尬的说自己饿了。再然后,张荣眼睛一转,嘿嘿一笑,道:“阿裕,你这不知道了,咱在客栈做事,可能饿着吗?”
    说完,张荣偷偷摸摸的带刘裕去了厨房,然后……两人都饱餐了一顿,才挺着个大肚子继续做事去了。
    黄昏时分,酒楼最后一个客人走,刘裕第一个下午的工作也随之结束。他放下手巾,洗漱了一番,走到柜台与张林道个别。然后与张荣说道:“阿荣,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点。还有明天可别迟了,嘿嘿,不然我可得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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