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禾小跑几步到他面前:“久等了。”
    “你脸色有点白,不舒服吗?”薛峤关心道。
    毕禾摇摇头:“没有,就是跑急了。”
    “急什么。”薛峤笑了笑,“走吧。”
    两人进了书店,之前一起买的小说果然提前出了下部,就放在门口最显眼的新书书架上。
    “我家要吃晚饭了,我得早点回去。”毕禾有些遗憾道,眼睛还看着小说的封面。
    “那先看一小段吧。”薛峤付了钱,将书递到毕禾手中,“不是一直想知道后来怎么了吗?”
    毕禾觉得他这个提议不错,书店外的树荫里正好有一张长椅,两人便去那儿坐了,毕禾低头翻书,薛峤安静地坐在一边看手机。
    薛峤回了朋友的微信消息关上手机,一转头见到毕禾神色认真,好像连标点符号也要看清楚。
    过了一会儿毕禾才合上书,转头看了看薛峤,神色怅然道:“果然死了。”
    薛峤笑道:“你剧透了。”
    毕禾一愣才反应过来,歉意道:“不好意思啊。”
    “没事。”薛峤动了动长腿,往后靠着椅背,“对了,忘了问你,期末考得怎么样?”
    “挺好的。”毕禾道,顿了顿突然有些狡黠地眨了眨眼,“理综分比你高。”
    薛峤一愣,“哈哈”笑起来:“不奇怪,你本来就很厉害。”
    毕禾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也问道:“你的课程顺利吗?”
    “也挺好的。”薛峤点了点头,“表演真的很有意思,只是以后回学校的时间肯定更少了。”
    毕禾点了点头:“毕竟要花时间学专业课的。”
    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薛峤突然报了表演专业课,在所有人的惊讶中变成了一个艺术生。在大多数严重,艺术生——尤其是表演和美术,都是学渣为了上大学找的捷径,像薛峤这种学霸,很少会去走这条路的。
    但毕禾却知道,这才是薛峤唯一想走的路。
    等到暑假过去他们就要升高三,毕禾将正式成为一个每天倒计时的高考生,而薛峤将不再只是周末和假期去表演学校上课,他甚至要牺牲掉大半在学校的时间去上课和考试。
    对常人来说这并不轻松,但毕禾却莫名盲目地觉得只要是薛峤就可以。
    想到这里,毕禾歪了歪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薛峤。
    薛峤感受到他的视线,也和他对上视线:“怎么了?”
    也是对方生得太英俊,也许是天气太热,毕禾也说不出是什么也许,他莫名地就觉得脸颊发烫。盯着薛峤看了良久才突然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加油。”他说。
    第20章 退与不退
    安晋坐在商场的女装店里,即使面上神情已经是明显的不耐烦,英俊的面孔还是吸引了许多女顾客的目光。
    “怎么样?”试衣间的门帘拉开,走出娇小俏丽的年轻女生,她有一张很出众的漂亮脸蛋,黑发利落地束在脑后,穿着崭新的连衣短裙往安晋面前一站,一双大眼里满是明亮的爱意。
    她面前的安晋却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虽然收起了在她出来之前的不耐神色,也依然显得有些敷衍冷漠:“挺好的。”
    女生原本满脸的笑意渐渐消散了,眼里的光黯淡下来。她在这家店试了不下十条裙子,每一次安晋都只是敷衍地说一句“挺好的”,连违心的夸奖都算不上,而这样的情景并不是二人之间的第一次。
    她张了张口,似乎有些失望而愤懑,随后意兴阑珊道:“那就这条吧。”
    她选好衣服,安晋掏卡结了账,收银员将纸袋递进她手中,羡慕道:“您男朋友真帅。”
    女生失落地笑了笑,再回头时安晋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只能看见对方高大的背影。
    “安晋!”两人走出去一截路,女生突然在背后叫住前方的男人。
    安晋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女生声音清脆,面上却已是很明显的怒意:“我欠你钱了吗?还是陪我逛街很受罪?你准备每次都板着脸用省略号应付我?”
    “你可以选择让别人陪你。”安晋无所谓道。
    女生怒不可遏:“安伯伯说了让你陪我的,你敢这样和我说话?!”
    安晋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睑看了女生一眼,突地笑了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他一句话也懒得说的模样,气得女生猛地提了一口气,大眼瞪了他许久,突地一扬手猛地将装着新裙子的购物袋往他身上砸去。
    “你等着!”
    说完便生气地转身走了,高跟鞋踩得噼里啪啦的响。
    安晋皱着眉拍了拍衣服被砸到的地方,一点也不在意愤怒离去的对方,打了个呵欠从反方向走了。
    跑车开出去二十分钟后,家里果然来了电话,安晋只当没听见。
    手机铃声响了两轮便停了下来,但并没有让他清净太久,绿灯一亮刚开过路过便又响了起来,却是换了一支不同的铃声。
    安晋依然任由它响着,加速超了前面的一辆车,在铃声就要结束时才按了接听。
    那边传来安母虚弱的声音:“你怎么又惹叶杏不高兴了?她到你爸那儿去告状了。”
    “她突然发脾气,我也没什么办法。”安晋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语气倒是柔和了一些,“我说过应付不来这种大小姐。”
    “不过就是陪她逛逛街喝喝茶。”安母道,“小女孩还不好哄吗?你哪怕是做做样子,别惹得你爸不高兴。他说了,就满意叶家这姑娘。”
    “那他去结婚好了。”安晋冷笑道。
    安母的声音里带了些无奈和怒意:“怎么这样说话呢?儿啊,你到底哪里不满意了?”
    “妈。”安晋突然道,声音平静,“我不是不满意,是不愿意。”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听安母叹气道:“叶杏不好吗?家里条件合适,人自己漂亮又机灵,关键是对你多上心,知道你过几天生日,一早就来问我准备什么礼物……”
    安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是她的事。”
    安母像是突然不知说什么好,也失去了劝说他的兴致,只低声道:“你现在大了,有话语权了,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老大没了,家里现在就你一个,但安家还没完全交到你手里,始终还是得听你爸的话……”
    “要不是大哥没了,他还想不起我。”安晋冷冷一笑,“我在开车,不多说了,您好好休息。”
    安母知道说不动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小心开车。”
    通话就这样在忙音中结束了,安晋将车开进停车场,人却坐着没动。
    远远地有车开车灯驶过来,从安晋的车前路过,带着好奇而羡慕的眼光打量了一眼价值不菲的跑车。
    安晋坐了一会儿才伸手去了副驾驶座,那里躺着一张牛皮纸的文件袋,有些薄,拿在手里没什么分量。
    他将口袋打开,里面几页印着文字信息的a4纸。他没有立刻就翻阅,只是抽出第一张,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
    与毕禾给他的号码只差了一个数字,但就是因为这个数字,他之前才从来都打不通毕禾的电话。
    也许是毕禾念错了,也许是安晋自己听岔了,他没有往深处想,只是拿起手机按下那串正确的号码,久久地没有拨出去。
    他左手是毕禾的电话,右手是手下交来的毕禾这几年的资料,他此刻似乎离如今的毕禾很近了,不管是动哪只手,好像都能消灭掉这些年与毕禾的分离,以及前两次见到对方时他并没有细想的微妙的陌生感。
    但他哪只手都没有动,最后只是将右手的资料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又坐了许久,左手手指从拨出键上离开,调出短信界面缓缓地打了一行字。
    “小禾,你送我的生日礼物,这些年我一直带在身上。”
    毕禾收到陌生短信的时候,吓得差点把手机从楼顶天台摔下去。
    他盯着界面看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发信人大概是安晋,皱了皱眉,手指在删除键上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按了下去。
    他盘腿坐在天台边沿,望着天空惆怅不已。
    说了让你别心软,看吧看吧,这都多少年了,后患还是如此无穷。
    黑发毕禾很无辜,又被黄毛禾揪着领子晃了一通。
    他的确送过安晋一个礼物,花掉了将近一个月的零用钱,是一块在当时的学生群里价格还挺不菲的运动手表。
    那时毕禾原本是不知道安晋生日的,他被这个突然闯入自己世界的外校“朋友”缠得烦不胜烦,难得双休的周末只想在家看书,并不太愿意去参加充满了陌生人的生日聚会。
    但就在他婉拒了对方邀请的当晚,男生不知去哪里偷偷喝酒,醉了给他电话,请他一定要来。
    那通电话打到毕禾家里的座机上,接电话的就是安教授,短短的通话过程中就坐在沙发里看报纸,吓得毕禾也不敢多说,又的确听着听筒那边的声音没忍住心软,只好答应了。
    毕禾是个认真的人,想着从前安晋也为自己解决过一些麻烦——虽然大多数还是对方间接带来的,于是也十分诚心地仔细挑选了一份礼物。
    多年后的黄毛毕禾没想到安晋竟然还保存着早已过时的手表,觉得自己手腕都突然重了起来。
    这人怎么能这么念旧呢。
    毕禾啧啧称奇。
    正发着呆,铁迹斑斑的天台门嘎吱嘎吱地开了,三楼住着的陈大爷提着扫把上来,见到毕禾吓了得“嚯哟”一声。
    “做啥?下来!”
    “我的妈,大爷你吓死我了。”毕禾跳到平地上,“来收拾啦?”
    大爷操起扫把朝他打过来:“你才是大白天吓人,小兔崽子,怎么没摔死你?”
    毕禾扭着腰躲大爷的扫把攻击,表演了一把反复横跳才跑到铁门边:“我就是坐那儿吹吹风,您忙吧,我下去了。”
    “眼镜在找你!叫好几声了!”大爷在背后喊道。
    “知道啦。”毕禾挥挥手,顺着堆满杂物的狭窄楼梯间跑了。
    晃到自己家门口,房东叶哥果然在门口等着,随手拿了隔壁的折叠凳坐着抽烟,酒瓶底的眼镜遮得脸都快看不见了。
    “叶哥,抽着呢?”毕禾晃过去,房东见到他就站了起来,烟还夹在手里,慢腾腾地燃着。
    毕禾打开门,两人一起进屋。
    麻杆已经走了,屋里床还是两张,东西却只剩了一半,麻杆唯一留下给毕禾当回忆的就是一地横七竖八的啤酒瓶。
    毕禾可以说是很气了,抬脚将啤酒瓶都踢到角落堆在一起,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就打电话骂麻杆一顿。
    “你最近做什么呢?”叶哥往麻杆空下的床上坐了,一屁股下去就嘎吱嘎吱地响,“真要般了?”
    毕禾别的地方不好好坐,角尖一踮坐上窗台,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你这住了好几年了。”叶哥玩笑道,“突然都搬了我还不习惯,你这合同都还没到期呢。”
    毕禾又点了点头,其实当初有着蕊姐的一层关系,叶哥原本也同情他年龄小无依无靠,房子是直接租的没签什么合同,他一住这么多年,大家都相熟了,并没有什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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