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峤倒是的确一点没变,就算已经被那么多人追捧了,还是以前热心稳重、值得依靠的样子。
    唉,这莫测的人生啊。
    毕#8226;诗人#8226;禾感叹道。
    车子一路开进了繁华的城中,是毕禾这两年几乎不会来的地方,但他知道这里是公认的明星最多的地区。
    薛峤住在一片绿化非常高级的电梯公寓区里,进楼道时正好有人牵着狗出来,很自然地和薛峤打招呼。
    毕禾扭头一看,不是一年十部古装剧有九部都是她演女主角的某流量小花吗?
    他低头看了一眼小花牵着的狗,果然女神的宠物也一样是犬界女神。
    司机在原地等待,薛峤带着毕禾上了楼,一边告诉他不用拘谨一边开门让了进了屋内。
    薛峤的家不小,装修却很简洁,一看便是工作很忙的单身男人的住宅,一点也没有明星豪宅的样子。
    毕禾不久前还看过他这套房子,在一档最近大热的综艺节目里,薛峤就是从这里出发去了节目的地点。
    “幸好备了备用拖鞋。”薛峤弯腰从鞋柜里拿出鞋子放到他面前,“换下放这儿就行,别客气,当自己家。”
    我才没有这么贵的家。
    毕禾在心里嘀咕。面上却再次露出充满感激的乖巧笑容:“真是太谢谢你了。”
    薛峤笑着摇了摇头,提起他的行李箱带他进了一间房间:“没有提前准备,先放东西吧,一会儿我让保洁过来清扫一下。”
    其实这间客房已经很整洁了,比毕禾每天住着的小破屋还干净得多。
    “不用麻烦,我自己收拾收拾就行了。”毕禾道,“你不是要赶通告吗?快去吧。”
    “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总不能水都不让你喝一口。”薛峤笑了笑,转身出去像是要进厨房,毕禾连忙跟出去,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站在客厅里。
    “白水还是果汁?”薛峤站在开放式厨房里问他。
    毕禾道:“白水就好。”
    “坐吧,沙发又不是黄金。”薛峤将水杯放到毕禾面前的茶几上,示意他坐下,“是不是我话太多,让你紧张了?”
    毕禾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连忙摇了摇头:“不是,你知道,我一直就是这样……”
    说着像是有些自责,声音低了一些:“不太会说话。”
    薛峤看着他,随后道:“我得出门了,你一个人待着可以吗?家里东西随便用,浴室开关往左是热水。我大概晚上十点前能回来,别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毕禾立刻就想说没有,但生生忍住了,做出思索了一番的模样,摇头道:“没有了。”
    薛峤笑了笑,进房间换了件外套,出来时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弯腰放进毕禾的手心里:“出大门右转有一间中餐馆;你如果还是不喜欢出门,可以叫外卖,门牌号是7栋21楼09。”
    毕禾低头一看,是一把大门钥匙和一张门卡,他抿了抿唇低声道:“谢谢。”
    薛峤像是不经意地顺手揉了揉他乌黑的发顶:“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路上小心。”毕禾目送着薛峤出了门。
    他在沙发里一直坐到门外隐隐传来电梯叮咚的声音才突地呼出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然后猛地扑回沙发里,全身肌肉都懒散下来。
    他一边担心薛峤是不是看出了破绽,一边又想薛峤刚才摸他头发有没有摸一手黑色,一边还思考着怎么完善说词来应对薛峤回来之后问起。
    想着想着,觉得自己和伟人真是有那么一点像。
    都想得特多。
    第3章 不要脸的错觉
    薛峤家的沙发又大又软,毕禾趴在上面享受了许久才爬起来,沿着宽敞明亮的客厅慢慢转了一圈。
    虽然薛峤说东西随便用,毕禾倒没有真的就认为能不客气了,他对着墙壁上数量不多却一看就特别有比格的装饰品左看看右看看,嘴里啧啧称奇。
    他也没有进别的房间,毕竟他是一个有素质的自由职业者。
    洗手间倒是进去了一次,架子上的东西少得一眼就能数完,毛巾牙刷剃须刀都是单人份。
    毕禾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低头时生怕头发碰到水突然掉色。
    这就是“便宜の烦恼”。
    不好意思乱用别人的东西,毕禾用手胡乱抹干脸上的水珠,盯着镜子里黑发的男生龇牙咧嘴地做了几个鬼脸。
    随后又上下左右地看了看,心里自己吹了一百遍。
    毕禾你真好看!我是你的颜粉!
    就是这乌黑乌黑的头发看着怪不顺眼的,想念尊贵的小黄毛。
    刚出了洗手间还没坐下,就接到了麻杆打来的电话。
    “你犯事了?”毕禾紧张兮兮地低声问,“抱歉,我真的想不到你能这么一大早活过来的其他原因。”
    “滚你丫的……”麻杆大约是想破口大骂,出口的语气却活像个重病患者,“你那么早出去干啥了?快……快回来救我……”
    “怎么了?”毕禾听他痛苦的声音,不自觉也有些紧张。
    “我……”麻杆艰难地说道,“我……拉肚子……”
    毕禾:“……”
    麻杆又道:“但我上午有个单子……郎哥你知道吧?他弟被人撬墙角了,本来叫我们今天去教训教训那对狗|男|女……”
    毕禾:“……x2”
    麻杆:“一个人八百块。”
    毕禾:“我七你三。”
    “……我四行吗?”麻杆弱弱讲价。
    “成交,地址发我。”毕禾爽快地挂了电话。
    他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中午,所谓“教训教训”这种活他再熟悉不过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应该能在薛峤收工之前回来。
    于是他拿起门卡和钥匙就出门了。
    走到电梯口又想起什么来,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白色卫衣,转身又折了回去。
    他打开带来的行李箱,其实里面根本没装什么东西,只是看起来重而已。
    夹层口袋里薄薄塞了一件连帽t恤,他拿出来换了,骷髅图案还带闪钻,十分震慑人心。
    行李箱里还有一顶出门时顺手从麻杆那儿拿来的鸭舌帽,毕禾也拿出来戴上,出门走进电梯里照镜子时觉得很满意。
    毕#8226;葬爱贵族#8226;禾,开始你的一天吧。
    麻杆口中的朗哥毕禾是听说过的,城北这一片有名的地头蛇,有个学艺术的亲弟弟,天天在外面吹牛是大艺术家。
    教训人这种小事儿朗哥当然不会亲自出马,来带队的是下边一个手下,金项链黑纹身大光头,看到毕禾的时候上下打量了几眼,视线在他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停了几秒,眼神很嫌弃。
    毕禾没说话,默默将t恤袖子挽到肩上,露出上臂一串纹身。
    五块钱十张那种,本季新款,尊贵奢华。
    光头勉强满意了。
    算上毕禾和光头一共五个人,浩浩荡荡地冲进破烂的小卖部,同行一个红毛大哥一脚踹开门。
    但是失败了,这种玻璃门是会自己弹回来的。
    毕禾无言地推开一边门用手撑住,让其余四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去了。
    一个小卖部老板撬了城北亲王的墙角,毕禾觉得很有意思。
    但他不是来看八卦的,红毛大哥冲进柜台里把四眼老板提溜了出来,光头大马金刀地往那里一坐,嘴里斜斜叼只烟。
    其他三人也从兜里掏出烟。
    连带着小老板一起,五个人齐刷刷回头看毕禾。
    毕禾面不改色,伸手拿起旁边货架上的棒棒糖,拆了包装丢进嘴里。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百花香……
    “胆肥啊你!”光头怒喝一声,一脚将小老板踹翻在地,“知道那是谁的女人吗?敢挖我们小少爷的墙角?!”
    他带来的人就是来当打手的,见状纷纷上去买一赠四。
    毕禾混在里面,也伸出脚踢了踢小老板的小腿。
    小老板噗通一声跪了。
    毕禾:“????”
    他好像没用力。
    “我错了!你们饶了我吧!”小老板痛哭流涕,眼镜都歪了,“是那个女人勾引我的,大家都是男人,都懂啊……我就是个小老百姓,不敢惹你们啊,饶了我吧!”
    毕禾默默地退到了门口。
    “梅友乾!你不要脸!”然而一阵旋风突然破门而入,差点把毕禾撞飞到对面墙壁里去。
    进来的年轻女人白裙粉鞋,看起来娇滴滴的,却冲到小老板面前连扇十个巴掌。
    “你简直不是男人!败类!人渣!”
    毕禾:“……”
    光头:“……”
    女人将小老板揍成了猪头,转头看向吃瓜的几人,站起来理了理裙摆,一撩头发风情万种地问:“朗诚在哪儿?我要见他。”
    毕禾完成了一单史上结束最快的工作。
    他准备的一串诸如“吃了熊心豹子胆”“看你还敢不敢”“就你那【哔——】样”的话,全都壮志未酬身先死了。
    但他一点也不惆怅,毕竟兜里多了好几百块钱呢。
    他摸了摸口袋,寻思着要不还是去染个永久的黑色吧。
    然而回忆了一下从前英俊的自己,还是舍不得。最后难得去了商场,在导购微妙的目光下买了一大罐黑色发蜡。
    随后在商场的洗手间里换了衣服,将代表着尊贵身份的骷髅t恤装进来时带的口袋里,打道回府。
    他先回了筒子楼,终究不忍心踹醒拉肚子拉到虚脱昏睡的麻杆,将拿到的钱抽了两张出来,剩下的全塞进他枕头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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