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短跑运动员可以把百米速度缩短到十秒内,其最后十来米的耗时连一秒都用不了。而对于奔跑能力更佳的马匹来说,加速后跑过十几米的时间就更短了。而对于两相对撞的骑兵而言,十几米的距离那真的是一瞬间。
    根据近卫骑兵在演武棋盘以及日常训练中体验来分析。同样是十几米外,同样是瞬间交替而过,相比在最后咫尺距离内用刀子砍人,手里拿着个大喷子用二十几颗弹丸糊人一脸还是很有优势。特别是当端着大喷子的是一整排密集队列的骑兵时,糊脸效果更好。
    不提中距离射击给己方带来的心理安全感,就实战中来看——这边轰的一喷,打没打中对面的人是不知道,可巨响和浓烟绝对能把敌人的战马给惊的撩蹄子发出嘶鸣。
    马匹是极其敏感的动物,没有受过训练的马面对意外会出各种问题。近卫骑兵都是将自己战马的耳朵给塞住,减少巨响和浓烟带来的影响,并且进行了反复的训练。而对面的阿拉伯马压根没见过这种场面,它们会在高速对撞的最后一刻惊的失去控制。
    有的马会被‘面攻击’的弹丸打的血肉横飞,连同自己驮载的骑士一起摔倒。有的马侥幸逃过被轰击的命运,也会吓的在一瞬间偏转方向,下意识的进行躲避并减速。只要偏转一点点,就能自己骑士的攻击落空。
    还有些战马不在攻击战列的第一排,它们会被前方的异状惊的制住脚步,扬起前蹄,不愿继续冲击。等待它们的会是后续飞掠而过的近卫骑兵,以及打死靶般射来的弹丸。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在遭遇突发状况时的反应绝对是停下,而不是继续冲。
    燧发枪可不是火绳枪,后者扣动扳机后还要个端着枪管两三秒才能发射弹丸,前者却在零点几秒内就开火。实际上近卫骑兵在距敌二十多米外时就完成瞄准的所有准备并扣下扳机,当枪托传来的后座力,他们便会主动偏转马头,让后面一排的兄弟继续攻击。
    由于整个攻击队列是个斜面,近卫骑兵向自己一侧的敌人开火。一排又一排的骑兵轮番上前,轮番轰击,轮番扫过自己面前的敌人。
    每一支霰弹枪都好像是一把大扫帚,头一排开火的效果往往不太好,可足以让敌人在惊骇中减速避让。后排人则压着速度冲上来轰那些乱跑乱窜,乃至呆立茫然的敌人。
    在热兵器面前,对抗冷兵器的圣光防御太薄弱了。
    一般骑兵必须双手握持短管霰弹枪,可领头的和卓双手各抓一支。‘狗肉’和她心意相通,在她开火前特意从地面跃起保持身体平稳。她就在那短短的一瞬瞄准喷对面的敌人一脸。那真是一枪喷一个,爽快的很。
    而在军阵当中,骑兵们的配合同样接受统一指挥。所有人都有节奏的前进,合理分配目标,发挥各自的火力。每一轮开火,对面必然要血肉横飞的倒下三四名骑兵,敌人的队列就会被剥掉一层。
    等着一层又一层的敌方骑兵倒下,整个近卫骑兵连就犹如一道刮起炙热硝烟的烈风,在收获一批敌人的血肉和生命后,轻飘飘的从已经溃乱的敌人面前跑过。
    轰轰的枪声传遍四野,震耳欲聋。加速冲击的葡军骑兵小队看似气势汹汹,却在更加凶狠霸道的弹丸面前被打了个稀里哗啦。十几名葡军骑兵全部被横扫落马,硝烟之中是遍地哀鸿。
    在葡军后头的阿拉伯奴隶骑兵也遭到迎头痛击,这些握着弯刀的彪悍奴隶哇哇大叫的追随前面的白人发起冲刺,却在枪响的那一刻就被打蒙了头。他们就没想过还有人能在马背上开枪,以至于惊厥的阿拉伯马在扬蹄乱跑,连带冲刺的自己也被迫露出后背。
    头前的奴隶骑兵不得不费劲力气勒住缰绳企图重新控制马匹,立马就被冲上来的近卫骑兵直接打死。后续跟随冲击的奴隶骑兵则发挥他们一贯的毛病,打顺风仗时很厉害,一旦遇到强敌就显露原型,呼啸一声扭头就逃。
    自始至终,和卓都没在意对面的敌人有什么特别。她用军阵强化己方队伍,完成一次火枪突击后便迅速远离,不再轻易跟对手进行肉搏。九十人的骑兵连打的比在训练场上还轻松,一根寒毛都没伤着,对面倒是死伤四十多人。
    稍稍后撤,近卫骑兵就在马背上对霰弹枪进行再装填,刚刚遭受打击的敌人则在溃逃。不但正面突击的敌人败了下去,就连迂回的奴隶骑兵看到己方惨状,也被吓的屁滚尿流的后撤。
    穆罕默德老爷年纪大了,没有亲自指挥自己的奴隶骑兵发起冲锋。他就在后头看着,看着自己训练的精锐勇猛上前,然后被那些骑着劣马的东方骑兵暴打了一顿——奴隶骑兵都是训练十多年的勇士,他们战技高明,骁勇善战,无畏生死,结果被一枪撂倒。
    这根本不给人施展武艺的机会嘛。
    在更后方观战的科斯塔勋爵和梅洛神父则更是呆滞,脸上明明挂着笑容,可笑容僵硬的好像鬼怪。他们距离较远,压根没看清双方骑兵是如何交手,只知道那么一瞬间前方冒起白烟,风中传来一连串的枪声,然后己方的人马就四散而逃。
    这状况太魔幻了。
    科斯塔勋爵呆了半天,猛然用双手擦了擦眼睛再仔细观瞧。他是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错觉,他那可爱的侄子安东尼还能重新骑上战马回来向他宣布获胜。
    “阁下,还请您保持冷静。战斗还没结束,我们需要您的指挥。至于安东尼,上帝将会收容他可怜的灵魂。”梅洛神父也被战斗的结果吓一跳,可他更要稳住身边的科斯塔勋爵。
    “不,安东尼还活着。”科斯塔勋爵尖声叫到。
    “我们可以派人去看看,可怜的安东尼也许负伤需要我们的救援。可现在的您必须接受现实,我们面对的这些东方骑兵都是魔鬼的爪牙……。”梅洛神父看向科斯塔勋爵,希望能用点神术让对方冷静下来。
    “不,我的安东尼确实还活着。”科斯塔勋爵激动的大叫,他身边对身后的亲卫喊道:“快去把我的侄子救回来。”
    数百米外的战场上,葡军骑兵军官安东尼阁下确实还活着。他在刚刚的火枪冲击中挨了两枪,万幸的依靠自己胸口一枚祖传十字架的庇护活了下来。他在摔下马后,一条腿就被马尸压住。他抽不出自己的大腿,就只能撑着身子朝周边观察,神情茫然。
    战场上弥漫着浓烈的硝烟气息。安东尼的坐骑被打掉了半拉脑壳,当场倒地死亡,血肉溅射到安东尼全身。刚刚还热闹万分的场景转为冷清。海风吹拂之下,地面上倒着一具具扭曲的尸体。随他冲击的十几名葡军骑兵全部阵亡,无一人幸存。
    在冲击的道路上,还倒着二十多具阿拉伯奴隶骑兵。有些人被打死了,还有些人重伤待毙,发出惨嚎——安东尼觉着那些伤者应该是在惨嚎,因为他只看到对方痛苦的表情和大张的嘴巴,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失聪了。”安东尼摸摸自己的耳朵,耳朵里有湿漉漉的有血水流出。此刻他的脑袋还在晕晕沉沉,那是那是直轰他脸的那一枪造成的。
    过了一会,几名葡军亲卫跑过来,七手八脚的将马尸挪开。一名跟随而来的神父向安东尼施展神术,治疗他的伤势。他感觉耳朵又恢复正常,周围嘈杂忙乱的声音灌了进来,浑身的疼痛也涌入大脑,让他发出阵阵惨叫。
    “啊……,上帝啊,我的腿,我的腿断了。”搬运过程中,安东尼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他很快从战线上被运了下来,运到了他叔叔面前。
    果阿城出发的行军队伍不得不停下来。成百上千的土著士兵端着长矛构成防线,有数百名总督亲卫和葡军骑兵构成的主力也进入戒备状态。大量的人手正在道路上展开防守阵型,应对可能的袭击。
    安东尼被放置在担架上,他痛苦而虚弱的看着科斯塔勋爵,微微摇头说道:“对不起,叔叔。我让家族的荣誉失去了光彩。我多么的希望自己获得胜利,可我却……,失败了。”
    “不,你是个勇敢的孩子。”科斯塔勋爵下马伏身,抓住自己侄子的手臂说道:“不过你必须告诉我,刚刚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那些东方的骑兵装备了火枪,他们在近距离用火枪把我们的人打垮了。”安东尼说道。只要想想刚刚的遭遇,他就浑身颤抖。
    “火枪?”科斯塔勋爵表示诧异,“他们怎么可能在马背上操作火枪?”
    “不是火绳枪,应该是燧发枪。新式的簧轮燧发枪可以在任意环境下使用。”安东尼说道。
    古代弹簧钢的获取简直就是玄学,想要获取一块有足够弹性的钢铁比中五百万还难。在发明更加高效的击锤燧发机构之前,还有一种簧轮燧发装置在一百多年前就出现了。可簧轮机构精密的就像钟表,又贵又不可靠,打几枪就坏,一直就没有被推广开。
    在欧洲人眼里,也只有这种技术不成熟的玩意才能在颠簸的马背上使用。毕竟火绳枪虽然便宜,可连刮风下雨都怕,绝对没可能在马背上开火。
    这种猜测让围拢上来的葡军军官和神父们感到惊叹,他们再次回头看看就在大概三四公里外飘荡的热气球,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还没人知道那个飘在半空的气球是怎么回事呢,现在又出现了燧发枪。敌人在技术上可能获得了巨大的进步,这可不太妙。
    “勋爵阁下,那些东方骑兵又回来了。”外围的土著军官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大喊道。
    众人连忙扭头,只见小胜一局的对手又一次出现在刚刚的低矮土坡上。而这次他们只看了看有所防备的葡军和土著士兵构成的防线,当即策马向大军后方奔驰而去。
    科斯塔勋爵当即惊声大吼:“骑兵快追上去,不要让这些魔鬼攻击我们后方的部队。”
    追击?
    现场还有几名葡军骑兵军官,他们看看安东尼的惨状,再看看来去如风的东方魔鬼,心头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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