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峰和郭娇在圣保禄教堂的屋顶上住了一夜,啥也没发生。郭娇顶多允许抱抱,再想更进一步就会拼死反抗,甚至会咬人。
    隔天天亮,澳门港口再次忙碌。周青峰带着妹子在这座西式城市内到处溜达,准备了解一下葡萄牙人目前在远东地区到底有多强的实力。郭娇跟在后头,经过昨晚的贴身对抗,她倒是恢复了过去那副天真烂漫的轻松姿态,不再对周青峰畏畏缩缩,甚至敢于朝他龇牙。
    澳门实际不算一座城,而是一个大型的商业集市。葡萄牙人的生意不局限于丝绸和瓷器,集市的店铺里还出售东南亚运来的胡椒,丁香,樟脑,苏木。其中胡椒的生意非常好,中国商人需求量很大。此外从印度运来的土布也很受欢迎,成为葡萄牙人的拳头商品。
    周青峰走进几家广东人开的店铺,也接触了一些葡萄牙商人。虽然他对粤语和葡萄牙语都听不太懂,可集市内的通译还是向他传递了足够的信息。
    澳门是葡萄牙人在远东地区最大的贸易点,称得上是唯一的支柱。这里每年都会有几十艘大帆船从印度开过来,货运的量则远远没有周青峰想象中那么大。葡萄牙商人最头疼的问题在于货源,整个广东和东南沿海都没办法满足他们海运的胃口。
    周青峰向一名懂汉语的葡萄牙商人询问,为什么不去北方进行贸易?答案是:明廷并不欢迎他们,他们对东北亚地区也不熟悉。而且葡萄牙人能力有限,除了稳住澳门,他们也无力对外拓张。
    “如果有北方的商人能给你们运来货物呢?”周青峰问道。
    “我们可以吞下无数的丝绸和瓷器,这些东西哪怕运到印度都能赚大钱。”葡萄牙商人给周青峰提了个醒,印度目前存在大量超有钱的土王。这些土王靠压榨贱民积累了巨量的财富,他们有着令人惊叹的购买力。印度的棉花和粮食也可以大量出口,货源充足。
    英国和荷兰都开设有东印度公司,欧洲列强都向印度投送了自己的力量,这些行为都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印度弱而富,这块肥肉谁都想扑上去啃一口。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啊。”周青峰觉着自己出来走走是正确的,否则他真不知道现在的印度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市场。不过各种消息中也有令人沮丧的,那就是澳门没什么奴隶贸易,马匹更是没人卖。因为马非常娇贵,远洋运输死亡率太高,没人运到远东来。
    至于远东的海上力量,自然是西班牙人最强,荷兰人次之,葡萄牙人第三,英国人最差。可就算是最差的英国人,也可以随时动员一支五六艘炮舰组成的舰队横扫整个东南亚几个国家,完全没有对手。
    周青峰为此眉头紧皱,‘革命军’的船队正在以每个月一条标准蒸汽船的速度下水。如果到了明年,随着熟练工人越来越多,这个下水速度还将加快一倍。可船只越来越多,穿越者的海上力量却还很薄弱。
    “演武棋盘和洞天福地培训所得配合起来,朝军队方向倾斜一点。”考虑到东南亚的列强都是海军,周青峰觉着自己也得相应的强化海军才行。否则这帮孙子万一打过来,那个乐子就大了。
    澳门港口的码头上停靠着好几艘大型武装商船,它们都挂着大量船帆,无数的帆缆密密麻麻挂在船体上。最大的帆船至少一千吨排水量,船体超过五十米,桅杆高二三十米,非常巨大。
    周青峰靠近后就能感觉到这种大型船只有着类似教堂蕴含的力量,似乎被某种术法加持,拥有相当强大的战斗力。每一艘船就好像一艘海上城堡。
    每年五六月,葡萄牙人从果阿起航,运载印度的货物驶向澳门。他们在澳门出售货物换取生丝等货物,等到第二年初夏再前往日本长崎,换取日本的白银后在同年秋天返回澳门。他们会在第三年的秋天用白银购买丝绸和瓷器返回果阿。
    别看这样的航行一个来回需要三年。可只要跑上一次,赚取的金钱就足够一船的人衣食无忧,挥金如土的过上一辈子——不过这靠季风跑运输的效率太慢了。换做蒸汽船,一年不跑两三个来回都辱没了穿越者的名声。
    这是一条流淌着黄金的航路啊!
    周青峰询问了果阿方向的状况,得知那里确实有奴隶商人和阿拉伯马销售——印度的土王极其穷奢极欲,他们非常喜欢购买漂亮的女奴和健壮的男奴,对优良的马匹同样非常喜爱,愿意为此一掷千金。
    “你想去果阿购买女奴和阿拉伯马?哈哈哈……,从来没有明国人想去果阿。不过如果你真的想去,可以去找我兄弟。他是个神父,在果阿有自己的修道院。认识很多上流社会的大人物。”
    向周青峰通报消息的葡萄牙人很得意的向他介绍了联系人,并且简单说明了果阿的状况。听他的话语,显然对自己这位兄弟非常骄傲。不过周青峰则笑着拍拍对方的肩膀道:“从现在开始,你也认识了一个大人物。”
    说完,周青峰从自己兜里摸出一枚金币弹到这名葡萄牙人手里。他的年轻很容易让人觉着他就是个带着漂亮女仆到处跑的纨绔子弟。可事实上……
    这名葡萄牙人傻愣愣的看着周青峰离开,再看自己手里的金币,好生奇怪。直到他仔细查看过这枚从未见过的金币——冲压的金币非常精美,图案细节非常丰富而精细,远远超过市面上能看到的种类。币面上的头像……
    “这人竟然把自己的头像印在金币上?”葡萄牙商人表示惊叹。这年头有这份能力的人可是屈指可数。
    ‘革命军’的‘梅兰竹菊’四种花币都已经被市场广泛接受。而金属货币不方便携带的毛病也开始凸显,大额交易中需要更加方便的币种,于是‘革命金币’自然而然的出现了——这次币面上冲压出来的就是周青峰本人的头像,背面印着一句话……
    “革命的力量必将鞭挞整个世界!”
    “大人物,这绝对是大人物。”握着金币的葡萄牙人万分激动,他急匆匆的追着周青峰离开的背影,懊恼自己为什么没能紧紧抱住这根大腿?这是金子做的大腿啊!
    而当这名葡萄牙商人追出澳门城外,就看到一架双翼机冲天而起,直入云霄。他惊讶的大声惊叫,在胸口不停的画着十字呼喊上帝之名。他这才知道这个大人物绝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周青峰离开澳门,直线向西飞行两千公里抵达临近印度洋的仰光附近。在尚且原始的仰光休息一晚,再飞行两千三百公里穿越孟加拉湾,横跨印度次大陆抵达果阿。别人需要一年才能跑完的航程,他只用四五天就飞过来了。
    当周青峰步入这座被葡萄牙人殖民的城市,正值城内的圣卡塔琳娜大教堂在敲钟。那座名叫‘黄金钟’的大钟发出悠扬的声响,传遍全城。不过……
    “这地方就是个大号的贫民窟。”周青峰和郭娇都换了一副遮盖头脸的长袍,当他们走进这座葡属印度的首都时,看到的却是成片的低矮房屋和污水横行的街道。满大街都是些贫苦的贱民在乱窜,乞讨,追在路人身后行窃。
    周青峰最不喜欢这种脏乱的环境,他抱怨道:“这地方迟早会发生一场大瘟疫,然后毁掉整座城市。”
    ‘扁毛’时不时的从周青峰肩头飞起,驱赶后头看热闹的贱民。这些黑瘦的家伙甚至不能称之为‘人’。他们毫无尊严和地位,就像讨厌的臭虫一样活着,靠富人扔掉的残羹冷炙为生。
    周青峰初来乍到,又言语不通,进城后便有些茫然。他根据自己在空中掠飞时确定的地理位置,穿过一条条街巷在城中寻找澳门商人口中那名会说汉话的神父兄弟。
    据说那位神父在果阿有一座修道院——偏偏周青峰跟这种宗教机构天生抵触,修道院屋顶上的十字架在强烈抗拒他的靠近。只是……
    “这修道院的实力不大。”这年头可没有路牌,更没有导游。带着头巾遮面的周青峰花费了两三个时辰,靠‘扁毛’在空中的定位和寻路才最终找到这座有点破败的修道院。
    修道院里没什么人,周青峰直接跨过大门走进去。里头残破的景象差点让他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可修道院的前院出来一个头顶斑秃的大鼻子中年人,看到周青峰就很热情的上来打招呼,用葡萄牙语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
    “我来自中国,不懂葡萄牙语。”周青峰说道,“这里有人懂汉语吗?”
    听到周青峰的话,斑秃中年愣了好几秒。直到周青峰缓缓解开遮住面容的头巾,他才不甚流利的说了几句粤语,中间还夹杂几句听起来像日语的词汇。
    古粤语也很难懂,周青峰感觉自己简直是鸡同鸭讲。就当他觉着自己此行要泡汤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从他身后钻出来,用不甚标准却还能凑合听的汉话问候道:“老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小男孩的面孔看着是个混血儿,面孔黑瘦,明显的营养不良。他有个大大的脑袋和不匹配的瘦小身材,头发枯黄凌乱,倒是映衬着眼睛挺大挺亮。他冒出来后,很谦卑的弯腰鞠躬,做仆人模样。
    “你是汉人?”
    “不是,我是满刺甲人。我从小跟随父亲去过很多地方,所以我懂十几种地方语言。想必您需要一个通译。雇佣我吧,我很便宜的。只要给我点吃的就行,如果能再给点钱就更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
    “本地人叫我桑托斯。或者老爷可以给我取个名字。”
    “没关系,就叫你桑托斯。我雇佣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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