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问那个男孩,隔壁班的那个帅哥——”苏安安知道黄兰芳很清楚她在什么,是故意这样敷衍她的,她才不干,“那之后你们就再没有过交集了吗?”
    当然有!黄兰芳在心里道。
    他们两人所在的班级相邻,隔三差五就会遇见对方。每次相遇,男孩都会主动对她笑一下,但也仅此而已。
    见黄兰芳不答话,苏安安也不再强求,只是又问了句,“毕业之后呢,毕业之后你们有没有再见过对方?”
    黄兰芳就沉默了。
    过了很长时间,长到苏安安都以为黄兰芳不会再回答,开始打呵欠了,才听见黄兰芳小声说了句,“见过,不久前才见过!”
    苏安安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猛地就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乔林。
    不出所料,下一秒黄兰芳就道,“你还记得上个月我在市中心医院门口撞到你那次吧?”
    “记得!”苏安安点头。
    黄兰芳继续解释,“那天我之所以会在医院,是因为头天晚上我在路上救了一个被车撞了的人。而那个人就是——”
    “就是隔壁班那个帅哥?”苏安安立马接口。
    “对,就是他!”黄兰芳苦笑道,“不过他根本就不记得我了!”
    “那是因为你们太多年没见面了呀!”苏安安安慰道,“这样都能遇上,说明你们很有缘啊!”
    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兰芳姐,你心里是不是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黄兰芳看了她一眼,却没回答,只说了句,“我配不上他,他也不可能看上我!”
    苏安安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想起了乔阳说的那些话。
    黄兰芳继续道,“他是天空中那颗闪耀的星辰,而我,只是地上一粒卑微的尘土,我们的世界相隔十万八千里,实在太远,太远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黄兰芳一直笑着,但那笑容看在苏安安的眼里,却是无比悲凉。
    “兰芳姐——”苏安安心里难受死了,却不知道能做点什么,就拉起了黄兰芳的手。
    黄兰芳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努力地将双眼睁大,然后握住苏安安的手,“安安,你不用为我难过,他本来就只是我年少时的痴心妄想,我知道不可能,所以看得很开的。还有,这么多年我可从来都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他,你得帮我保密,不能说出去!”
    苏安安立马保证道,“放心吧,兰芳姐,我嘴可严了!”
    “那就好!”黄兰芳说完又认真地看着她,“你跟乔阳的事儿,我也会暂时帮你们保密。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我,不能因为这事儿影响学习!如果期末考试你的成绩下滑的话,我就会告诉你妈!”
    一听这话,苏安安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然后抬起手对黄兰芳行了个军礼,“遵命,长官!我保证不会让成绩下滑!”
    “你这丫头——”黄兰芳被逗得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回到教室,乔阳就好奇地问她,“黄老师找你干什么?”
    “没什么!”苏安安当然不会告诉他,今晚的英语试卷她还一道题都没做呢,“我要开始做题了,你不能再跟我说话了!”
    乔阳看出来她不愿意说实话,就笑了笑,“行,我不打扰你了——”
    上完晚自习回家,苏安安本以为赵玉琴应该已经回来了,但进屋之后才发现家里根本没亮灯,一片漆黑。苏安安心里顿时一惊,这么晚了,难道赵玉琴还没回来?
    不过,等她上楼打开卧室的灯之后,才发现赵玉琴已经坐在床上了,只不过她双眼涣散,似乎没有焦距,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旁边的枕头上放着一个蓝绿色的本本,上面写着大大的三个字,离婚证。
    第39章
    “妈——”苏安安面带担忧地叫了一声。
    赵玉琴的思绪终于被女儿的叫声给拉了回来, “安安,你回来了。”说完,又掀开被子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儿,“来, 陪妈说说话!”
    苏安安立马脱了鞋爬上床去, 靠在赵玉琴身上抱着她的胳膊小声道,“妈, 你别伤心了,你还有我呢!”
    赵玉琴转头看她一眼, 笑道, “我没伤心,我就是心里挺感概的——”顿了顿,又说,“安安, 你知道今天我跟你爸做了些什么吗?”
    苏安安就纳闷儿了,你们俩今天不就是去领个离婚证吗?还能做些什么?不过, 她还是假装好奇地问了句, “那你告诉我,你跟他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安安已经不愿意叫爸爸了!赵玉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倒是没说什么, 只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今天早上进城之后, 赵玉琴本来是打算直接去民政局办手续的,苏达明却道,“天还早, 人家还没开始上班呢!玉琴,我陪你去红旗旅馆拿货吧!”
    赵玉琴有些吃惊,照理说今天并不是她进货的日子,但最近拿的那些衣服都卖得很好,也可以再补点回去。
    见赵玉琴犹豫,苏达明又道,“这些年家里的生意都是你一个人忙着,我几乎没有帮过你什么,上次陪你出摊,我才知道原来做生意是那么的辛苦。进货就更不必说了,你一个女人家天不亮就起来,提着大包小包的满城跑,想想就不容易。”
    说完这些,苏达明满脸内疚地看了赵玉琴一眼,“玉琴,就让我以丈夫的身份最后陪你一次吧——”
    赵玉琴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不过她努力忍住了,“那行,正好家里也缺货了!”
    两人一起往红旗旅馆走去,在陪着赵玉琴进货的过程中,苏达明想了很多。
    赵玉琴是个好女人,她不但长得漂亮,而且吃苦耐劳,既能赚钱,还能将家里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苏达明一向不怎么管家里的经济,但也知道自家的情况在整个赵家镇应该都算是很不错的了。赵玉琴不仅会赚钱,也舍得在家里人身上花钱,他苏达明的吃穿用度,别说在赵家镇中学,就算是在整个赵家镇的男人中都算是顶顶好的了。因此,学校不少男老师私底下都曾羡慕过他。找了个好老婆,生了个乖女儿。作为男人,还有什么比这更美的事儿?
    但是很快,这一切都将离他而去!
    苏达明心里很难受,他是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自己的家庭啊!
    但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两人进完货之后还是将大包小包的都寄存在赵玉琴表弟那里,表弟媳看见苏达明还打趣道,“玉琴姐,苏老师这是请假来陪你拿货吧?哎哟,你们两口子感情可真好!”
    赵玉琴没解释什么,只是笑了笑。
    苏达明就有些尴尬了。
    将货物寄存好之后,赵玉琴就想着这下应该去民政局了吧?
    然而,苏达明却又带她去了通州商场,直奔那个唯一的黄金饰品专柜。
    苏达明为赵玉琴选了一条金项链,款式简单大方,挺好看的。
    赵玉琴不要,这马上都要离婚了,还给她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干嘛?
    但苏达明却坚持,他说,“玉琴,当年结婚的时候,我没钱,连结婚戒指都没给你买。后来稍微有点钱了,却又将这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
    苏达明满心内疚,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亏欠赵玉琴的地方,太多,太多。
    “玉琴,算我求你了,就让我最后一次以丈夫的身份给你买点东西——”
    赵玉琴顿时一阵心酸,不过她终究还是不忍见到苏达明颓废的模样,同意将金项链买下。
    苏达明说得对,这些年来他确实没有送过自己什么像样的礼物,这条项链就当是留个念想吧!
    从商场出来,两人又去d城最好的饭店吃了午饭。
    然后,苏达明就带着赵玉琴去了当时d城唯一的一家电影院,红旗电影院。
    赵玉琴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就由着他折腾吧,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而且苏达明说得也对,他们从认识到现在,都已经16年了,却从来没有一起看过电影。这次,就当是弥补多年来的遗憾吧。
    “那还是部外国电影!”赵玉琴笑着说,“我刚开始没看懂,但看着看着就看进去了,感觉还挺好看的!不过那电影越到后面越感人——安安,你不知道后来多惨,一整船的人都掉进了海里。还有那个男主角,叫什么杰克的,长得挺好的一伙子,最后也因为救女主角死了。哎哟,哭死我了都——”
    赵玉琴是个感性的人,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苏安安算了一下时间,知道她妈说的是那部经典大片《泰坦尼克号》。那确实很好看,也真心感人,这部电影苏安安上辈子看了不下5遍,看一遍哭一遍。
    “对了,安安,你知道我今天在民政局遇见谁了吗?”赵玉琴毕竟是30几岁的人了,很快就从电影的悲伤氛围中走了出来。
    民政局还能遇见谁?不是工作人员就是去办结婚离婚的呀!
    苏安安心里这样想着,不过看她妈的样子还挺高兴的,就配合地问了句,“谁呀?”
    赵玉琴就很开心地说,“赵石头呀!就是之前帮我们搬货没要钱那个棒棒,他现在在民政局当保安呢!”
    “啊——”苏安安又惊又喜又纳闷儿,“可上次那个小棒棒不是说石头叔被政府里当大官的接去吃国家粮了吗?怎么只是当个保安——”
    赵玉琴就白了她一眼,“当保安怎么了?我就觉得当保安挺好的!你石头叔穿上那身保安制服别提多精神了!”
    苏安安笑了笑,“妈,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小棒棒不是说石头叔以前是军人吗?而且他的腿还是因为国家受的伤。所以我就想着,政府怎么也该给他安排个不错的工作呀!”
    “哎——”赵玉琴就叹了口气,“你石头叔就是人太实诚了!其实一开给他安排的刑警大队,不过他觉得自己腿脚不好,就拒绝了,后来才去的民政局当保安。”
    “原来如此——”苏安安点了点头,心里却感叹了句,像赵石头这样的人,估计也就这年代还有几个!不过这样一说的话,赵石头还真是个挺好的人。而且他长得也不错,高高大大的,特别有男人味。虽然腿脚稍微有点问题,但根本不影响日常生活,不注意看也看不出来啊。说起来,她妈赵玉琴跟这个赵石头也算是有缘了哈,离个婚都能碰上!
    这样一想,苏安安就挺兴奋,“妈,石头叔结婚了吗?”
    赵玉琴楞了一下,“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苏安安撒娇道,“哎呀,我就随便问问!”
    赵玉琴想了想,“应该没有吧!今天跟他聊了会儿,没听他提过老婆孩子,说得最多的就是他老爹和弟弟。”说到这儿,赵玉琴的双眼亮了,“安安,你知道他弟弟是谁吗?”
    苏安安就觉得她妈今天有些奇怪,老是这样一惊一乍的让她猜。
    “不知道!”苏安安摇了摇头。
    “赵波呀!”赵玉琴满脸激动地道,“就是当年那个考上京城大学的孩子!那一年咱们整个赵家镇都轰动了,你不记得了?”
    “是他呀!”经赵玉琴这么一提醒,苏安安就想起来了。
    这个赵波可是赵家镇中学校长陈宏生最得意的门生,也是赵家镇中学所有学生的楷模。中考的时候,他凭借全县最高分考进了县一中。高考的时候,他又以d城状元的身份被京城大学录取。那一年,赵波的事迹在赵家镇广为流传。所以苏安安知道,赵波的家境并不好,他母亲早逝,父亲为了养活他和哥哥,去了城里下苦力。在赵家镇上学的时候,赵波是跟打他几岁的哥哥相依为命的。后来他去了城里上高中,他哥就参军去了部队。
    “原来石头叔就是赵波那个去当兵的哥哥呀!”苏安安满心惊喜,“这可真够巧的!”
    “可不是吗?”赵玉琴笑道,“不过现在赵石头跟他爹也都算是熬出头了!赵波可有出息了,去年大学毕业,京城里都有好几家单位想要他。不过他最后还是决定回来,现在在市政府上班,给某个大官当秘书!”
    “那这个赵波还真是挺厉害的!”这给大官当秘书,当着当着可就是接班人了。不过既然赵家现在都已经发达了,赵石头之前怎么会去当棒棒呢?
    苏安安心里有疑问,就立马问出了口。
    谁知,赵玉琴一听这个,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这个问题我也问赵石头了,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苏安安心里已经无力吐槽,她妈今晚都已经说了多少次你猜了?
    “是他爹让他去的!”赵玉琴笑道。
    赵老头当了一辈子的棒棒,现在年纪大了,两个儿子就让他在家里享清福,不让他出去下苦力了。但老头子辛苦惯了,哪里闲得住?在家歇了没两天,就又拿起自己的棒棒出去找活儿了。只是毕竟年龄大了,有一次不服输,接了个重活儿,就给闪到腰了。老头子伤得有点重,得住院治疗好几个月。正好这时候赵石头退伍,就呆在医院天天照顾他爹。
    老头子心里清楚自己这次之后恐怕是再不能下苦力了,心里就记挂起了那些几十年来一同奋战的老伙计们,嘴里念叨了一连串的名字让赵石头记下,挨个去找那些人帮他道个别。
    可在这个手机根本没有普及的年代,要如何联系上这些每天四处接活儿的人呢?赵石头就想了个办法,拿起他爹的棒棒去了d城棒棒们的各个集中地。别说,不到一个月还真就被他把那张名单上的人给找齐了。
    苏安安听完之后就笑了,这赵家父子还都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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