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安立即附和:“当然是杨家人做主。”
    说着神色中带着几分勉强,眼向钟芊雯看去:“她是我老婆,她说的就是我说的。”
    柳桑田并不在意钟芊雯的话,杨子安的话才是重点,她听这话时,去看杨子权的反应。
    杨子权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眼神都不曾有任何变化。
    柳桑田心中一沉,难道自己错看了杨子权?
    想起李秘书跟她打手机时,说过一句“秘书室的后台永远是最硬的”。
    现在看来,杨沧海一倒,她们就要被扫地出门,被人踩在脸上了。
    嘴硬不过资本。
    柳桑田假装作负气的说:“我一直以为我为杨家工作,现在看来,不过是在为杨家的媳妇在打杂。”
    会议室死寂无声。
    谁不是为了杨家打工。
    而且总监级别的,都是杨沧海亲自招进来的。
    相处有三年多,论公,他们理应对钟芊雯有所保留,不可能没有一点戒心的跟着对方做事。
    论私,钟芊雯毕竟是女流,在地产界,成事的还没有哪一位女性能站上顶峰。
    最多能胜任管管钱,控制成本核算这一类的工作。
    几个总监适时的沉默,却又避免与杨子权对视。
    此刻的杨子权,目光里隐着一抹探试的向他们的脸上缓缓扫去。
    柳桑田看了一眼被惊住的刘春:“无故开除员工,要赔偿一定的薪资。刘春,去算算,你能拿多少。多的我们要不到,少了,我们也不能这么算了。”
    刘春“啊”了一声,任她拉着,打算往外走。
    一直沉默的杨子权,抬起双眼,直视着杨子安,说出一句:“等一下,没有人赶你们走,我说过,有些事,要等杨沧海来决定。”
    柳桑田只在一旁说:“好,既然这样,我们的文件交出来,各位过目后,觉得有用的拿去,不明白的随时问我们,不用的……请还给我们。”
    刘春拼命点头,她觉得柳桑田说出了她要说的。
    钟芊雯再次出手:“东西放下,你们立即停职,等到沧海醒了,再说你们的安排。”
    这算是她最大的让步。
    还是看在杨子权开口的份上。
    刘春半张嘴良久,又去抽柳桑田的衣袖:“怎么样?我说还是要开了我们吧。”
    她哭着。
    柳桑田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看着两只放在杨子权跟前的箱子,心中蓦然一个念头闪过。
    “东西放这可以,我把自己的东西拿走。”说着也不再理会他们如何想,直接走到纸箱前,边翻边说,“公司的东西属于公司,我私人自然也不能留在这里。”
    抄了抄,看到了上面一纸病历,她随手扔在了桌面上,又继续翻。
    杨子权瞥了一眼,很快目光盯在上面一动不动。
    柳桑田假借翻东西的当口,悄然瞟了他一眼,又说:“李秘书的东西,你们也抄了来……”
    果然,杨子权的目光看向了另一只箱子。
    柳桑田一眼看到了上面一只相框。
    这东西想来是小志收的时候,没有拿出去,他不清楚交接东西,到底是交接什么内容。
    柳桑田嘴角不易察觉的向上微微一扬,将相框看似无意的放在了桌上。
    然后继续翻找。
    钟芊雯在一旁哼了一声:“柳桑田,你搞什么,有这么多私人物品吗?”
    柳桑田看了她一眼,神色保持平静的说:“私人的东西,说多不多,只是意义非凡。”
    说完,伸手预备拿桌上的相框,目光略过杨子权的脸,他目光像是磁石遇见一铁矿,被深深的吸引住。
    直到柳桑田伸手拿相框,他都没有发觉,一直到柳桑田用手中的病历,换了相框离开,他都目光都一直保持着一个状态。
    柳桑田和刘春离开,会议室内的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钟芊雯向几名总监示意,继续。
    再接下来的时间里,无论这些人说得多么用心,都没有再让杨子权有过一丝关注。
    他遥遥的看着会议室的门,像是急着出笼的困兽,因为失去了双腿,而不得不被迫留滞。他几次打断了发言过长的内容,甚至直接说话:“与南海项目无关的,不要提,没有进展的不要说。”
    这样下来,只余下投资方面的内容可讲。
    钟芊雯把着会议的节奏,见他没有兴趣,转而支开那些高层,单独跟杨子权说:“大哥,公事谈了这么多,我们谈谈私事。”
    杨子权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病历袋上:“什么事,连子安也不能听?”
    钟芊雯脸色一僵,随即说:“柳桑田留不得。”
    杨子权没有吭声。
    从会议室出来,柳桑田一直保持着轻松表情渐渐变得沉重。
    停职,预示着她没有办法再接近南海项目。
    她并不是第一次挑战权威,而这一次,却是拿着她为之奋斗了四之外的目标,在跟钟芊雯以及她后的人在对抗。
    她孤立无援,甚至连一个吐露真话的人都没有。
    想到戴菲林,她痛苦的摇了摇头,一生唯一的朋友,不能再让她冒险。
    头抵在冰冷的墙壁,眼中的泪一次次冲击着她的眼眶。
    她抬头看着天花板,握着手机对自己说,不要倒下,不要放弃,等待杨沧海的醒来。
    内心里又一个声音响起,杨沧海是被你所累,他过不了这一关了。
    那个声音,像咒诅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在耳膜上划着道道,令她头痛欲裂。
    暂时离开强烈对抗后的她,软成一团,半靠在茶水间的台板上,连站着都分外吃力。
    她按着心口,回忆起杨沧海倒下时的情景,失血的脸,没有了知觉的身体,曾经像山一样的人,就这么被击垮了。
    迟来的愧疚,成倍的发酵成搅动内心宁静的棍子,不死却痛到抽搐。
    看到杨家都依着杨沧海已死的态度处置着他建立的公司,心中一道极不愿意的念头闪过。
    他若死了,她应该怎么办!
    “柳小姐。”小志进来,低头看她,伸手想扶她。
    她退后,让开在一边。
    小志有些难过的看着她:“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是为了工作。”
    “你没有错,志哥。”
    “我也是临时接到通知,要不然我会跟你提一下的。”
    “不必。”柳桑田不想再让一个好人受累,“志哥,没事的。我没事。”
    小志说:“你看有什么东西还要拿的,我可以帮你。”
    他眼神闪烁。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通常被公司开除会要求一小时内交待工作,结算走人。停职的话,也是参照以上规定,只是暂不结算。
    但人是不能再留下的。
    柳桑田强撑身体站直,“我有私人东西。”
    “什么?”小志急于帮忙。
    “它!”
    她指了指窝在猫窝里的狸猫。
    “这是杨总的。”小志惊讶。
    “我知道。杨总住院没有人照顾它。”
    “是。”小志想起公司很多人都被这猫儿伤过,故而觉得有必要提醒,“这猫很野。”
    柳桑田伸手摸了摸狸猫,自顾自的说“猫大爷跟我走吧。”
    狸猫听话的缩成一团,安静的让她抱,然后把脸埋进她的脖内,很粘人的样子。
    小志翻着白眼:“这猫是公的,没有绝欲。”
    柳桑田说:“没事,我不喜欢太监猫。有胆没泡的。”
    小志听了有些悻悻的。
    抱着猫拿了包,柳桑田走出大厅。
    前台正在指挥几个保安,把大厅内挂着的南海图给撤下来。
    柳桑田看了一眼小志。
    小志解释:“这是总部的意思。”
    柳桑田反问:“是钟芊雯的意思吧。”
    小志默认的闭上了嘴。
    柳桑田看那副画,一下子泪涌了上来。
    她突然对身边的小志说:“志哥,你能不能让他们住手。这画是杨沧海题的字。”
    “啊……”小志不知所措。
    “志哥你听我一句,真的不要把事做绝了。杨沧海的脾气我知道,他对于背叛者,下手极狠,到时失去不只是饭碗。”
    小志拧眉看着那画,又看看柳桑田,一个女孩子,都敢站出,他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没有种。
    他突然大喊一声:“停下!”
    众人一愣。
    “不拆了?”
    “志哥,不行吧。”
    他吼道:“拿块布把这画蒙上就是,拆什么拆?公司还是杨家的!”
    几个保安立即停手。
    小志回头看柳桑田:“柳小姐,我只能做这么多。”
    柳桑田站在大厅里,眼看着画被巨大的白布盖住,鼻内的酸意越发的重了,什么时候,杨沧海的一切成了她要守护的,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哟,什么时候,华阳是一个停了职的人,能在这指手划脚的。”钟芊雯的声音像一道指令一般,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
    她手里端着一只杯子,黑色的,上面腾着白汽,一股茶香味飘来,似曾相识。
    那是杨沧海的茶杯,柳桑田一眼就认出。
    连杨沧海的办公室也被她给撬了,果然是淑女的外面,暴力的内心。
    柳桑田回首:“钟芊雯,华阳不是你的。”
    钟芊雯斜眼看了看壁画,又望了一眼杨子安:“还等什么?你不是等这一天很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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