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双方交战就算是对方战败了,也是不会把人家的国君给杀了的。最多也就是把对方的国君放逐了,流放了,或者说是驱逐出境等等。毕竟对方也是当国君的人,最基本的颜面还是要给的,所以在大多情况下取胜的国家会赏赐给对方国君一座城池,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现在,晋公重耳却要把战败的曹公姬襄给杀了,这确让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就算是你生气也就罢了,最多收拾他一下,在把他关进监狱惩罚一下,最后将他放逐就可以了,为何还要杀掉人家呢?
    于是狐偃出列道:“君上,臣觉着此事有所不妥,就算是曹国战败,就算是姬襄曾经羞辱过我们晋国,也不至于是死罪,还请君上遵循列国间的规矩,留姬襄一条性命。”
    重耳听罢很不悦的望了一眼狐偃道:“当年寡人流浪到曹国的时候,姬襄羞辱寡人的事情难道你忘了吗?人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我们费劲了心血,终于拿下曹国,寡人岂能饶了他。就算是我今天饶了他,明天他不知道还会害谁呢?为了永绝后患,寡人决定还是杀了的好。”
    “这个?”多年来狐偃一直在重耳跟前很强势,但是这一次,他却没话可说了。
    除了重耳的话让他无话可说之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他已经能够明确的感受到重耳对他的冷淡,不说别的就单单从设立中军将这件事上就能够看得出来,先后两次选择中军将,重耳都没有用他,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经的事情多了,狐偃也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为了自己,也为家族的利益,还是不要与国君作对的好。
    于是狐偃建议完之后,就不在说什么了。
    虽然狐偃说不动国君,但晋国的群臣也不能就这样让自己的国君把对方的国君给杀了,毕竟这样的做法会引起众怒的,也会让晋国处于被动的。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赵衰出列道:“君上,曹公姬襄确实是罪大恶极,但还没有到罪不容诛的地步。要不先将其拘押起来,等我们彻底占领了曹国之后,再做处理不迟。”
    当下要想让晋公重耳直接释放姬襄是不可能的,不如先让重耳把曹公拘押起来,这样也好为以后释放曹公做些准备。
    很显然,赵衰的建议说到了重耳的心里,“好,就以你的意见,先将姬襄押在大牢之中。”
    将曹公姬襄押走之后,重耳环视着着偌大的曹国王宫,心中甚是感慨,当年他就是在这里遭到曹公姬襄羞辱的,今天自己终于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这里,他岂能不感到由衷的兴奋。
    正在晋公重耳暗自高兴的时候,只听见有人在宫门外对侍卫大声喊道:“你们放我进去,我要见晋公。”
    “你们放我进去,我要见晋公---”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硬闯进王宫来见晋公重耳呢?
    “我是僖负羁,你们国君认识我,我有事要向晋公说。”
    什么,来人竟然是僖负羁?
    晋公重耳一听赶紧起身向宫门外走去,一出门就看见僖负羁一脸愤怒的正在与侍卫们争吵着。
    “僖负羁大人啊,你怎么来了,我正想见你呢,快快请进。”
    国君对这个名叫僖负羁的曹国人竟然如此客气,侍卫们赶紧放僖负羁进宫。
    僖负羁气呼呼的跟随重耳进了宫,还没等重耳坐定,僖负羁“噗通”一声就跪倒在重耳的面前,“晋公啊,你快救救老臣吧。”
    一听此言,重耳当下就愣住了,“僖负羁大人何当如此?快快起来说话。”
    僖负羁没有起身,继续跪着对重耳说道:“就在刚才,一队晋军冲进我的府邸,见人就杀,见了女的就要行禽兽之事,老臣上去跟他们理论,还被人家给打了。”说罢僖负羁转过脸给晋公重耳看,果不其然,老头的脸上明显是被人抽耳光的痕迹。
    “我知道,你们晋国痛恨曹国,但是曹国的普通百姓并没有加害过晋国,再说了君上流浪曹国的时候,老臣也没有得罪您啊!为何还要受到晋国军队的践踏呢?不但如此,晋军临走之时,还下令烧掉老臣的府邸。这府邸都被烧了,我这把老骨头将在那里安放呢?”
    啊?
    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听此言,刚才还暗自高兴的晋公重耳当下就气的快要炸了,千叮咛万叮咛,不允许军队祸害僖负羁的家,这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僖负羁大人莫要悲伤,寡人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随后重耳双手扶起僖负羁,“请老大人给寡人说说,到底是何人带兵进了你的府邸?”
    “这两个人我记得,一个名叫魏犨,另一个叫颠颉。就是他们两个人带兵践踏我的府邸的。”僖负羁气呼呼的说道。
    魏犨?
    颠颉?
    听完这两个人的名字,在场的大臣都明白了,这两个可都是晋公重耳的得力干将,竟然不把国君的话放在眼里。确实让人有些气愤。但是,国君会为了一个外臣来得罪自己的得力干将吗?
    “来人啦,给寡人将魏犨、颠颉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抓过来。”晋公重耳猛一拍案几对侍卫喝道。
    “诺---”
    侍卫领命,迅速带兵除了曹国王宫。
    不一会儿,魏犨和颠颉两人就被带到了曹国大殿。
    “君上为何要将我二人抓来?”很显然国君命人当着将士们的面将此二人抓来,伤到了二人的脸面,见到国君后颠颉气呼呼的说道。
    “啪----”晋公重耳猛拍案几道,“你还有脸问寡人为何将你们抓来,我来问你,你们临出宫的时候,寡人是如何交代的?”
    二人没有说话,他们当然知道国君曾经的交代。
    见二人无语,晋公重耳指着僖负羁问道:“此人,你们可认识?”
    颠颉与魏犨回头看了一眼僖负羁,“认识。哼,他不就是一个曹国的大夫吗?”
    “一个大夫?”重耳很是不满的说道:“他就是寡人给你们千叮咛万嘱咐的僖负羁大夫。你们说说,寡人都已经给你们交代的很清楚了,你们为何还要带兵闯进他的府邸?你们是不把寡人的话当回事,还是不把僖负羁大人当回事?说---”
    这个?
    颠颉望了一眼魏犨,于是魏犨说道:“君上,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按照您的命令对陶丘所有的住户进行搜查,进入这个老东西府里的时候,这个老东西很不配合,不但如此还命令家丁对抗我们的军队,末将一气之下就命令军队强攻进了他的府邸。”
    “哼哼----”重耳很不乐意的哼哼了两声,“你可知道他就是寡人反复交代你们不能触犯的僖负羁大人?”
    听到国君的问话,魏犨道:“当时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当时不知道?还是知道了继续硬往府里闯?”
    魏犨不说话了,其实当他们来到僖负羁府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里就是国君反复交代的府邸,但但是已经抢劫上了头,也就把国君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既然魏犨不说话,重耳就明白了当时的情况,厉声道:“既然已经知道是僖负羁大人的府邸,为何还要硬闯?看来你们是故意把寡人的话不当回事了?”
    魏犨低下头,不好意思继续回答下去。
    颠颉见状上前一步道:“君上,就这么一点事情,值得生这么的气吗?再说了就算是他当年给过君上恩惠,那也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很显然在颠颉看来,就算是僖负羁的府邸又能怎样,毕竟国君可是下过命令要对陶丘城进行抢劫的。抢劫吗,总有不到位或者是越位的时候,抢劫一个外臣的府邸,值得大惊小怪吗?
    但是在晋公重耳看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牵扯到他在晋国的威严和地位。说的再深一点,两个不大的官员都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自己今后还怎样领导这偌大的晋国呢?这可是一个执政能力的问题,小视不得。
    “好啊!颠颉,你违反寡人的军令,还有理了不成?”
    颠颉听罢,很不乐意的把头扭到了一边,就这么点事,你还能把我杀了不成?
    冷场了。
    此时的曹国大殿里,晋国君臣彻底是冷场了。
    晋公重耳彻底被这两个人给气疯了,自己犯了错误不知道悔改,反而劝解国君放弃。过了许久重耳抬起右手抖抖索索的对颠颉说道:“颠颉,寡人知道你曾经跟着我流浪,也吃尽了苦头。但是有一点我还是要告诉你,雪中送炭远远要比锦上添花重要的多,当年我流浪的时候,只要有人送给我一句温暖的话我都会铭记终生。更何况僖负羁大人他对寡人根本就不是一句话的恩情,他曾经送给寡人送过吃的用的,小心的维护着寡人的尊严,他的恩情寡人一生都不会忘记。”
    当重耳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就已经把颠颉与僖负羁做了区别,那就是僖负羁要比颠颉重要的多。
    明眼人都能够听出晋公重耳这句话所蕴含的深层次意思,那就是重耳已经放弃颠颉了。
    当然了,颠颉也能够听得出国君话里的意思,抬起头直面着重耳道,“君上,这么说你会为了一个外臣准备杀了我了?”
    重耳也不示弱,直面着颠颉道:“不是我要杀你,而是你自己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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