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完父亲,姜渊虽然悲伤,但同时也感到了轻松。现在矢国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向秦国发难了,就算是远嫁秦国的妹妹姜曦也不能阻止他;相反他更觉着这个嫁给秦国的妹妹对他来说是一种束缚。
    他要冲破这种束缚,冲破父亲在矢国的影响,冲破秦国带来的压力,冲破一切影响他的藩篱和障碍。
    哼----,要是当年君父没把妹妹嫁给赢恬,说不定我现在都已经成就了一番功名伟业。
    他要活出自己的个性来。
    他要为矢国闯出一条完全不同于父亲的道路来。
    于是时隔半年,矢国再次向秦国发难,发兵进攻岐山。
    快马飞奔。
    疾驰在前往雍城和骊山的道路上。
    骊山大营。
    秦国君臣已经得知了矢国进攻的岐山的消息,秦国君臣大惊。当此,秦晋大战之际,矢国偷袭岐山的做法,无异于在秦国的背后下刀子。但是面对秦晋之战,秦国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口,秦国也没有更多的兵力和精力去对付矢国,经过一番声讨之后,只好忍下这杯苦酒。
    秦都雍城。
    夫君赢恬亲帅秦国大军赶往骊山之后,秦国君夫人姜晞经常是彻夜难眠。
    虽然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但她也很清楚这场大战对秦国的意义。每天除了照顾幼小的儿子之后,便是祈祷上天保佑秦国,能够一举打败晋国。
    这天,姜晞刚刚祈祷完毕,准备回寝宫看看孩子。内侍上前来道:“君夫人,探马来报-----”
    “哦---,探马来报?为何不向雍城大夫禀报。”姜晞很清楚,虽然国君带领着秦国的大小官员前往骊山迎战晋国,但雍城的事情应该向留守的官员汇报。
    现在探马却向她来汇报,显然有些不合适;因为,她始终坚持着女人不干政的信条。
    “听说是关于矢国的事情。”内侍小声答道。
    听说是关于矢国的事情,姜晞这才意识道,探马的汇报是有所指的,“请他来这里。”
    很快探马进来了,“小人见过君夫人。”
    “请起,有什么事情?”
    “冬十月初九,矢国发兵进攻岐山,岐山告急,请求发兵援助。”
    听完探马的禀报,姜晞一下子就蒙了,看来这位兄长真的是疯了,把秦国的忍让当做是无能了。
    这该如何是好?
    姜晞又气又恨,但却无能为力,几经思考之后,她决定给兄长写一封书信,好好规劝一下他,让他停止这种疯狂的行为。
    书信刚刚写好,内侍又来了。
    “君夫人,探马又来了!”
    “请进来。”姜晞是非常有教养的人,即便是针对下人,她也是客客气气。
    探马一前一后的进来,而且在秦晋大战的这个档口上,看来不会是好事。
    姜晞的心头掠过一丝凉意。
    “君夫人,刚刚得到消息,矢国老国君去世了。”
    “啊?”姜晞手中的笔掉在地上。泪水默默下来了。不用猜想姜晞都知道,父亲一定是因为姜渊出兵秦国的事情被气死的。
    父亲,多好的人啊,在矢国执政几十年,无论是周边的国家、朝中的文武大臣、还有矢国的百姓,一致称道的好国君。现在他终于离开了,离开了他所爱的国家,离开了爱戴他的群臣和百姓。
    可是如此大的事情,为何兄长姜渊却不跟自己说呢?
    姜晞望着空洞的窗外,默默的流泪。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许久姜晞的泪水流干了,她轻轻起身,“内侍何在?”
    “奴才在。”
    “准备车驾,我要出去。”
    “夫人要去那里?”
    “渭水岸边。”
    “诺-----”
    车驾很快就准备好了。
    姜晞带上侍女小莲上了车,一路向南而去,渭水距离雍城并不远,也就三四十里,半个多时辰之后,姜晞的车驾就来到了渭水岸边。
    冬日的渭水是宁静的、平和的,一点也没有往日的欢腾和热烈。
    秦国的渭水岸边,同矢国一样,两岸也是密密匝匝的芦苇。经过一个秋天的吹拂,此时早就没有了苇絮,只留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北风中摇曳。
    “你们在岸上等着。”姜晞回头对内侍说道,随后转过头对侍女道:“我们去河中间看看。”
    “诺-----”
    随后内侍对身边的宫中侍卫安排道,“你们几个去河对岸、你们几个去上游、这几个去下游;剩下的跟我在这儿等着。都把眼睛睁大点。”
    “诺----”
    毕竟姜晞是秦国的君夫人,在国君不在雍城的情况下,她可是这儿最尊贵的人物,且不敢掉以轻心。
    在侍女的陪同下,姜晞沿着河道里的石头,穿过已经枯萎的芦苇,一步一步来到渭水河道中间。
    站在这里沿河一直向东,便是矢国。
    姜晞与侍女二人在水中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静静的望着东方。四年前,她也是这样的坐在水中央,那时候她怀揣着少女的梦幻,向往着未来的夫婿,听着渭水两岸少年唱着赞美的歌谣。
    那时候,天真的很蓝,水真的很绿,梦幻真的很好、很好。在这里,她遇到了前来矢国求亲的赢恬。那时候,赢恬的脸红的像天上的红云一般,那般憨实、那般笨拙,又是那样的真诚和善良。
    姜晞笑了----
    可是今天这一切都变了,这时她已经是秦国的君夫人,已经是孩子的母亲。早就没有了少女的梦幻,没有了那种纯真、天真。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态变了,特别是父亲退位之后,兄长姜渊不断的向秦国挑衅,惹得秦国朝野对夫君赢恬极为不满。
    夫君赢恬也没有那时的憨实,剩下的只有忧虑和苦闷,她能够深切的感受到赢恬的苦恼和焦虑。
    一连串的事情,让她越来越感到自己已经是秦国的负累,是夫君向东发展的障碍。
    “小莲,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离开秦国?”冷不丁,姜晞问了侍女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小莲本是姜晞从矢国带过来的侍女,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非同一般。
    小莲睁大眼睛,吃惊的望着公主,“公主,这是何意?”
    “哎---,你不知道,自我嫁给秦国之后,我兄长一直仰仗着这层关系,连连向秦国发难,多次派兵夺取秦国土地。夫君因为我的缘故迟迟不肯发兵进攻,已经引起了大臣的不满。如果我走了,夫君就少了负累,也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这?不好吧。一旦你走了,国君岂不伤心死。”就连小莲也感到矢国确实做的有些过分,就算上次有约定在那夺取秦国渭水以南的土地,但是这次姜渊出兵占领秦国的岐山之地,纯粹就是趁火打劫了。
    秦国岂能再次饶了他?
    可是一旦秦国向矢国动起刀兵来,姜曦就会夹在中间受罪。
    渭水静静的流淌,姜曦凝望着一望无际的河水,她的心也开始变冷了。
    她不想成为夫君的负累,更不想成为秦国人眼中的祸国殃民的女人。
    她需要好好审视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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