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卿见凌非茗与初一在不远处嘀嘀咕咕聊了许久, 自己与沉默寡言的凌非焉尴尬等候许久,只好开口呼唤道:“真的很冷哎,非茗你不是要去探非然的伤势么?我与你同去。”
    初一闻听,略有吃惊,向凌非茗询问道:“非然师兄也受伤了?”
    “伤得还挺重, 背上三道伤痕深入骨肉,整个人险些被邪魔撕成碎片。若不是恰巧有个胡医将他捡回去, 缝缝补补赚回条命来, 只怕也与非策、非鹏、非成一样,命殒草海了。“凌非茗似是开着玩笑,言语间却充满哀叹苦涩。
    “竟是这般严重?还有三位师兄也……”显然赵青然的伤势和几位师兄的遭遇都出了初一的意料。
    从入坎城之境,尚未遇见一魔一鬼,便接连被凋敝荒凉之色、烟雾缭绕之城和同门苦难之伤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着这场战事的凄惨无情。初一满只感到心忧虑悲愤, 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凌非茗见初一神色凝重,拍拍她的肩,轻道:“放心吧,那已是三月前的事了。如今他在坎城养了快三个月, 也算有些起色。”
    “三月前……”初一沉思, 那不正是她与凌非焉在竹林修习的时候。想不到自己还碌碌无为的时候,非然师兄已经在坎城与邪魔为战了。于是与凌非茗道:“非然师兄与我同为涂明弟子,如今他受了重伤, 我该随你去探望探望。”
    凌非茗笑笑, 又见凌非焉虽未言语, 但并无离去之意, 便一并说道:“你们想去的话,就一起来吧。”
    初一随凌非茗来到一群帐前,只见帐外空地一排起着几个炉灶,都咕嘟咕嘟煮着苦味逼人的汤药,许多青遥宫弟子正在忙进忙出。看见凌非茗和凌非焉来了,他们便停下手上工作唤声“凌尊”,然后继续忙碌,想必照看伤员的任务是容不得片刻怠慢。
    凌非茗走去其中一顶营帐,问声:“非然,今日感觉可好?”便掀开帐门移步进去。
    “烦劳凌尊又来探问,非然该是痊愈了。”赵青然听见凌非茗的声音即刻起身拱手迎接。但见凌非茗身后除了南卿还跟着两人,举目望去,不免露出讶异神色。
    凌非焉将这一份讶异看在眼中,却不表现在面上。
    初一一见赵青然,便发现他确实一幅大病初愈的颓弱模样,眼光里没了飞扬的神采,原本挺拔的身躯也微微佝偻着。初一猜想或许是他背上那三道深入骨肉的伤处所致,若是挺直腰板便会伤痛难忍吧。不由慨叹曾经那般一个玉树临风的俊朗之人竟变得如此萎靡龙钟。
    好在赵青然的面色还不错,脸颊上轻轻透着红光。见到初一与凌非焉马上露出温和沧桑的笑容,拱手道:“非焉凌尊和非一师妹也来了,非然幸甚。”
    初一亦拱手向赵青然招呼道:“一别三月,不想非然师兄却受了如此重创,也不知是何妖魔竟伤非然师兄至此。”
    “师妹不必挂念,我的伤都好了。”赵青然说着,专门挺了挺身子以示证明,忽换了话题向初一道:“听闻师妹此行乃是从开京远赴坎城而来,想必在安王府与魇魔之战也是凶险万分,真是辛苦师妹才出修罗城,又要入地狱场了。”
    初一叹道:“师兄哪里话。修罗城也好,地狱场也罢,不正是天御宗弟子的归宿么。尤其是我等斩妖除魔的涂明弟子,世间既有妖魔作乱,更是义不容辞了。”
    “哎,这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凌非茗见赵青然确实已无大碍,松了口气,转与初一调侃:“这话听着很深刻很有道理,可怎么从我们非一嘴巴里讲出来,就显得……”
    “显得什么?”初一白了凌非茗一眼,就知凌非茗又要调笑她。
    “显得……”凌非茗细心观察着初一的神色。但见初一眼中瞬时闪过许多情绪,似有不舍,有期待,有无奈,亦有决然。然而这一系列情绪的最终落点,都在看似不经意的一瞥中放在了凌非焉身上。于是她摇摇头,随口道:“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初一不解,追问道:“怎么格格不入了,跟什么格格不入了。”
    “好啦。”凌非茗说着便往帐外走去,边走边道:“非然大伤初愈适宜静养,不宜喧闹。你若想拉家常我们出去聊个够。”
    几人出了赵青然的营帐,忽闻天空有飞鸟经过,纷纷举目去望,却见是乌云般的一群寒鸦。初一感言道:“乌鸦喜食腐肉,此间结队向坎城飞去,城中定是尸骸遍地。”
    凌非茗正要答话,却见青灰色天空中,那一轮凉冷的太阳已趋于天顶,与凌非焉相视一望的功夫果然有涂明宫巡卫弟子非婉前来通报道。
    “二位凌尊,非川凌尊已备好马匹准备出发,非墨凌尊唤您二位到大营门前一同相送。”
    “好,我们这就过去。”凌非茗应下,拉上南卿便走。
    初一正想也随着凌非焉去看看,却被非婉拽住,微笑道:“非一你就别去了,非墨师兄嘱咐我给你安排个营帐,让你好好休息。”
    初一有些受宠若惊,言道:“我自己去领顶帐子就好,怎么还烦劳非墨凌尊操心这样的小事。”
    非婉上前挽住初一的胳膊,言道:“非一师妹今夕不同往日,非墨凌尊当然重视你啊。”
    初一疑惑道:“哪有什么不一样的。”
    非婉边拉着初一走去边陈述道:“你看我们涂明宫,除了明海师尊和非墨凌尊,就只有你和非然能持拿上古法宝。如今非然身负重伤,即便痊愈了道法也是大不如前。而你就不同了,几次得非焉凌尊亲自教导,又常与她同出任务。我听说,这次去开京还是非焉凌尊亲口点名要你同行,想来一定是非常认可你的能力。非墨凌尊那么机敏,肯定也发现你是可塑之才,指着你在坎城大显身手呢。所以专门嘱咐我给你安排个清净的营帐,让你务必好好休息。”
    “呃……师姐过奖了,非一惭愧。”初一心道自己还是个一身海青袍的初阶弟子却被非婉这样的高阶弟子夸赞,顿觉万分汗颜。但转念想来,又觉得这也是凌非墨的一番心意,看似特殊照看,其实更多的是殷切期盼。
    初一知道,自打她拿了这歌风扇,除了能以真气与之共鸣让那千年宝扇重焕光彩,还从未探明过歌风扇究竟该怎样使用才能发挥出它深藏的潜力。如今强敌当前,无论赵青然是否受伤,自己都该尽快的进入临战状态。且不说拯救万民苍生,即便仅仅是为了不负手中歌风扇,也是自己必须强大起来的理由。
    须臾,非婉将初一引至一顶帐前,言道:“这里便是了,进去看看。”
    初一点头,掀开帐门走进其中,放眼一看不由惊诧。这帐中还算宽敞,该是四人行营,就算挤一挤住下五人也没什么问题。但地上却只铺了两张毡毯,那便显得十分宽敞了。
    非婉在帐中走了几步,对自己的“杰作”很是自信,忍不住自夸道:“这营帐既离大帐不远又仅有二人居住,可谓出则喧入则安,堪称闹中取静的典范。非墨凌尊准是知道我办事利落才交代我来办理此事。怎么样非一,你还满意吧?”
    没想到非婉为她的住处还挺费心思,初一诚恳与非婉拱手相谢道:“非婉师姐考虑周详,非一万言难谢。”而后她又看见那两张相距略近的毡毯,随口问道:“不知此处谁将与我同宿?”
    “这我就不知道了。”非婉撇撇嘴,凑上前小声道:“其实啊,咱们这次扎营的大帐只有非川凌尊是单人帐。你说,我总不能给你搭个与非川凌尊同样的单人帐吧?”
    “哈,那倒是。”初一也轻笑道:“非一一介初阶弟子,哪里敢跟非川凌尊住同样的规格。”
    非婉狡黠的眨眨眼睛,又道:“不过你放心,这次飞鸽求援你是最后一批来坎城的。若是不再有人住进来,便跟单人帐没甚区别。”
    初一道:“嗨,我哪里那么怕吵。大战当前气氛压抑得很,若是有人住来相伴,倒也能解解忧闷。”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非婉指指帐中器物,与初一辞别道:“日常用具都在那边,你自用便是。我不打扰你了,快休歇吧,我回去与非墨凌尊复命了。”
    “嗯,多谢非婉师姐,我送你。”将非婉送出帐外,初一转回帐中。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哪是个怕吵的人。忽然一个人孤单留在帐里还真有些无趣。好在星夜兼程数日身体已十分疲倦,既然可以偷闲片刻,不如睡一会养养精神。于是初一将随身的包裹随意丢在一张毡毯之上,枕着包裹简单睡去了。
    再说天御宗营地门前,有人已为凌非川备好马匹。那是一匹棕红色的良马,有些年岁却依然健壮。这马儿本是被天御宗救下的坎城百姓所有,听闻又有天御宗弟子要入城探查,那百姓便牵了这马来。说是有句古话叫做老马识途,但愿这马儿不但能乘他穿越血雾潜入坎城,也能带他平安回营。
    拗不过百姓好意,凌非川接下马缰谢了又谢。再与凌非茗殷切嘱咐:“我走后,一切更要小心谨慎,万不可掉以轻心。而且务必谨记时辰,一旦子时我尚未归来,绝不要有半点犹豫,马上后撤,远离坎城!”
    “是,非茗牢记在心,必不敢丝毫怠慢。”凌非茗郑重拱手应着,又深切道:“还望师兄速去早归,我们等你好消息。”
    “望师兄速去早归。”其他几人也顺着凌非茗的话,端端的与凌非川辞别。即便那一骑单马已在茫茫荒草之间消失多时也久久不愿移步。旷野冷风阵阵鼓动几位凌尊首徒清冷的白色衣袂,宛如添在沉闷天空下的淡淡愁云。就连凌非川自己也十分清楚,这一去,便真的是生死未卜了。
    待到一觉醒来,日已西沉。初一没想到自己竟睡了这么久,以至于寒风侵袭,身体微凉。她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心道,天寒地冻的,先喝些热水暖暖身子。打定主意,便提着小铜壶出帐去。
    寻了个青遥宫弟子煮药的小炉,征得同意,初一取些清净积雪填在壶内,一边烤火烹水,一边取出歌风扇反复观察摆弄。
    自从得到歌风扇,初一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便是歌风扇虽然能以她的意志驱使,但又像还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对她的真气欲迎还拒。并且一旦她长时间凝望扇面上的沧海,神识就会渐渐模糊,仿佛歌风扇要将她引向一个未知的时空和年代,给她展现一幅令人悲伤的画面。
    很多时候,初一都能在恍惚中看到一个孤寂的身影,感受到那人的无望徘徊和痛苦祈盼。可每当她想再走得近些再看得清晰些,那些幻像便会忽然化作虚无,让她眼角带着泪痕从失神中醒来。
    “非一。”
    不过这次打断初一思绪的不是悲伤,而是别人的呼唤。
    “非然师兄?”初一站起身,拱手招呼道:“师兄怎么来了,上午非茗凌尊还嘱咐你大伤初愈,适宜静养。”
    “哎,那是非茗凌尊多虑了。”赵青然无奈的笑笑,继续道:“从我不幸受伤到今日已在床榻之上躺了三月有余,再养下去啊,怕是真的变成废人了。不如出来运动运动,呼吸些清冽的空气,更舒服些。”
    “也是。”初一听了微微一笑,关心道:“不过这旷野风凉,师兄可裹紧披风,别沾染了寒疾。”
    “多谢师妹挂念。”赵青然象征性的将身上的金绸炎火袍紧了紧,视线始终落在初一手中的歌风扇上。
    初一察觉却又不解,开口道:“非然师兄……”
    赵青然见初一生疑,忙道:“今日在营中看见师妹,我是颇有些诧异的。这次坎城生变,宗内遣来的都是慧悟以上的高阶弟子,没想到师妹竟也来了此地。眼下战势一触即发,城内邪魔凶险至极,万望师妹一切小心。”
    初一点头,但见赵青然看似十分羸弱,紧裹着披风又以御殿刀撑着身体,却依然挂心于她,不由辛酸。心道,自己虽无慧悟之名,但已有慧悟之能。坎城如此境况,只要是天御宗弟子,无论初阶还是高阶都该尽心而战。于是她将歌风扇一扬,回道:“怎样也好,我既机缘巧合拿了天御宗的法宝,便当与同门同仇敌忾,又何必在意慧悟与否呢。不过师兄的关照非一领会了。”
    “呵呵呵,非一这样说倒显得师兄我狭隘了。”赵青然扯扯嘴角,不以为意的自嘲着,转而又问道:“歌风扇乃是天御宗最神秘难持的上古法宝,不知师妹是否已经与歌风扇心神合一,窥其奥秘,操控自如了呢?”
    赵青然的问题正中了初一此刻的心结,于是她为难的摇摇头,回道:“说来惭愧,师兄所问正是我在这把玩歌风扇的原因。”
    赵青然似有失落,叹气道:“难怪师妹满面愁云的望着歌风扇独自发呆,许是真正的机缘尚未至来吧。”
    “真正的机缘?”初一不知赵青然此言何意,迷茫看向赵青然。
    赵青然亦盯紧她,轻吟道:“净君扫浮尘,凉友招清风。倘若无孽火,何须扇歌风?”
    “师兄此言……”闻听赵青然话语,初一不由心头一震,这几句话绝不简单,细细品来甚至有些骇人。
    若无孽火之虑,何须歌风之扇?难道说歌风扇本是件诛心之器?!且诛得不是强敌之心,而是持扇之人的孽心?!
    离奇的念头一旦被勾起来,初一便忍不住顺着这个想法往下猜。是不是因为自己并无甚怨孽魔障,所以歌风扇也一直仅此普通。难道想要完全参透歌风扇的秘密和潜力,就必须以心魔相探么?可是,我又怎么会为了唤醒歌风扇而放任心魔滋生横长呢?那不是本末完全倒置了么。
    见初一陷入片刻迷懵,赵青然更加压低了声音,从披风中缓缓伸出手来,以及其恳切的声音言道:“不知师妹可否将歌风扇与我一看。或许,我能帮师妹参一参这扇中潜藏的秘密呢。”
    “唔……”初一犹疑着,显然她还陷在方才的思考中,与赵青然的应对便也因此迟钝了许多。
    一瞬间,星光暗淡的营地忽而好似陷入漫长的沉默。炉火上,小壶中的融雪已渐渐开始沸腾,咕嘟嘟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提醒着它变得炽热的温度。
    或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非然师兄所说的这一层含义,便是我从没思虑过的。沸水急躁的翻滚声好似也在催促初一对赵青然的请求做出回应。她不由自主的将歌风扇展开,翻转扇身,缓缓递将出去。却突然被一堵巨大的身躯拦在面前。
    那人大喝一声:“非一,别听那孙子满口胡言!”
    “老图?”初一一怔,收了歌风扇,惊道:“你从哪冒出来的?”
    显然赵青然对坏了他计划的图巴尔十分不悦,不甘的将手收回披风中,冷哼道:“我当是谁,想不到这营中皆是高阶弟子,竟混进个鲁莽匹夫。”
    图巴尔闻听赵青然对他的讥讽,将手中长.枪一挥,怒道:“我呸!你个半残之人还敢狗眼看人低!尝尝我虎魂枪的厉害!”
    初一只道图巴尔说说而已,没想到图巴尔话音一落,竟真的持枪戳向赵青然,且有招有式全不放水,赶忙劝道:“老图,非然师兄大伤初愈,你别跟他闹。”
    “老子才没心思跟他闹!老子就是看不上他那一脸假仁假义的样子!”图巴尔说着,攒足力气连扫带劈带刺的又向赵青然来了一套猛击。
    赵青然也不示弱,提起御殿刀,连连搪下虎魂枪的同时,还能抽出空隙以刀劈砍反击。
    “啧……”初一摇摇头,心中无奈道,这两人啊,八成上辈子就是冤家,所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都带到这辈子来了。不然怎么一见面就一定要从唇枪舌战升级到真刀真枪的械斗呢!
    然而出乎初一意料的是赵青然身形虽不如往日凌厉,但却依然能抵挡住图巴尔暴风骤雨般的攻势。而且图巴尔打得认真,下手并没留情,她反而有些看不透所谓伤重几亡的赵青然了。可无论怎样,也不能让这两人在这样的节骨眼这样的场合继续殴斗下去了。
    “好了,你们别……”初一正欲上前阻止,又有人走来。
    “你们在干什么?”这位青遥宫的弟子本是来取药的,远远就见两个身影在过招。起初还以为是有邪魔潜进了营地,走近才发现竟是赵青然和图巴尔。
    初一转头与那青遥宫弟子拱手,正待开口说话,却听赵青然一声闷吭,竟被图巴尔击飞丈远,跌坐在砖瓦草梗之中。
    “非然师兄!”初一一惊,明明处在上风的赵青然被图巴尔打败了,这又是她没想到的。
    那青遥弟子见了,忙走上前去将赵青然扶起来,口中怪责道:“非茗凌尊让你静养,你怎么出来动武!也不怕扯坏伤口落了残废。”
    “唔,师姐教训的是,我这便回去躺着。”赵青然撑着御殿刀站起身,以手掌捂住被图巴尔击中之处,狠狠盯着图巴尔。
    图巴尔自是不示弱的狠狠瞪了回去。然而赵青然却不再理会图巴尔,转而与初一道:“非一师妹,我说的话你可细细思量,如想再谈改日可来我帐中详叙。”
    “好。多谢非然师兄提点,我会认真揣摩的。”初一拱手感谢,却总有些耿耿于怀的不自在。
    非然师兄对歌风扇……是不是有点……过于关切了。
    目送青遥弟子取了药与赵青然一同离去,初一也提起小壶准备回到帐中。图巴尔却追上来,与初一道:“非一,赵青然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的歌风扇千万不要给他看。”
    初一本就生疑,但见图巴尔也这样讲,不由停下脚步好奇道:“方才我与非然师兄说起我对歌风扇的操持还是不够融洽纯熟,他便想帮我看看歌风扇上有没有什么我没发现的秘密,老图你匆匆而来尚不知原委,却为何这样说?”
    图巴尔抓抓头,将虎魂枪背在身后,嘟囔道:“先不说我一看那小子就莫名的生气,单是他盯着歌风扇的眼神就让我不舒服。”
    “眼神?”初一一愣,方才赵青然说话时,她的注意几乎都落在歌风扇上,还真没注意赵青然是个怎样的眼神。
    “嗯。那小子看着歌风扇的样子,简直就像你再不把扇子递给他,他就会立刻从你手中夺过去一样。”图巴尔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继而又道:“快喷出火来的视线就跟开京长胜赌坊里那个想要赢你这把扇子的庄家一模一样。亏他小子平时自视清高,想不到见了别人的法宝也是一脸贪婪模样!”
    “竟是这样……?”尽管图巴尔还在絮絮叨叨的数落着对赵青然的敌意鄙视和不满,初一却不由心慌。如若图巴尔说的都是真的,那可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而这当局者依然是自己,局外人也依然是赵青然,只是此局却非彼局了。
    图巴尔见初一好像听进了他的劝告,又低声道:“方才你是不是当我无理取闹,与个半残的病人出手相斗?”
    “呃……”初一意外发现图巴尔对赵青然的“敌意”或许不是毫无缘由,一时竟也说不出口个“是”字,只好反问道:“难道……不是?”
    图巴尔不爽道:“当然不是了!看在你和非焉凌尊曾舍命救过我们王妃的恩情上,我与你实说了吧。至今为止我与那赵青然那小子多多少少也过了三四次招。第一次在西岭小客栈,你也在场。当时那小子多嚣张,道法一用出来我根本无力抵挡。可以说当时我与他毫无瓜葛,他根本无需与我周旋,多半都是未经掩饰的真正实力。”
    “嗯。”初一点头,又道:“然后呢?”
    图巴尔道:“第二次在入宗试典前,那孙子弱的跟什么一样,被我一巴掌拍飞老远。”
    初一又道:“这个我记得,那日在膳堂里你就说非然师兄在应试前无故向你出手,像是故意挑唆你出手伤他。”
    “哼。”图巴尔冷哼道:“当时我还怀疑那小子又来跟我演戏,意图毁我脸面。谁知一出手他还真是真气大伤。”
    “你是说……”初一回想了那时情形,疑惑道:“非然师兄在那之前已经受过内伤,却想装作被你所伤来掩饰真实伤情?”
    “谁知道呢?总之很奇怪就是了。”关于这一点图巴尔好像也不太确定,然后又道:“后来铃之试,那小子几下就把我收拾了。想来在天御宗修习两年时间,他的真气早已恢复。但是刚才,他的真气又有些不同了。”
    初一眉头一皱,问道:“这次怎样?”
    图巴尔幽幽道:“按说他一个差点死了的人,就算养了三个月也该是元气大伤,提不起多少气来。所以我步步紧逼,暗中在虎魂枪上也用了不少真气,就想试试他还有多少能耐。谁知他与我过招却并非只是摆着功夫架子,我能感觉出来,他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我本想再出点杀招细细究探,怎料那青遥弟子前来打断,他便又趁机示弱跌出老远。”
    初一亦觉得赵青然忽然落败得蹊跷,但不得不谨慎假设道:“会不会是青遥宫医术高超,非然师兄的真气也随身体康复恢复了许多?”
    图巴尔听了初一的假设不像往日被人不解便会焦躁,只问道:“上次你被花妖重伤很快就复原了真气,可是得益于青遥宫高超的医术?”
    初一道:“不完全是。青遥宫主要在调养,而保住性命护住真气的多半是南卿与我的二百三十年夜幽石月魄精华。”
    图巴尔又问道:“青遥宫的医术与月魄精华相比,可更犀利些?”
    初一回道:“自然是夜幽石的月魄精华更具效力。”
    图巴尔道:“那就是了。下午我打听了一圈,得知此番赵青然伤得比你重多了,让胡医捡回去的时候就吊着最后一口气了。仅在青遥宫数月诊治下,不可能恢复得比你还快。方才我以全力击他,他却要强行克制着真气,甚至找机会装作落败来避开。你不觉得这其中很有蹊跷?”
    听图巴尔这样讲,初一不禁点头道:“一切若全如你所说那样,还真有些奇怪。”
    图巴尔终于将心中怀疑一吐而快,总结道:“不管那小子在盘算什么,他几次三番隐藏自己的实力,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我劝你不要把歌风扇给他看,也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嗯,我知道了。”初一叹了口气,与图巴尔道:“多谢老图这些推心置腹的说话,今夜我便先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大敌当前,我们还是先把注意力集中在坎城。”
    “好咧,那我也回去了。”图巴尔摆摆手转身走去,边走还边嘱咐着:“切记啊,不要相信那小子。”
    “记下了。”初一笑着挥手辞别图巴尔。再提着小壶回到帐前,却见帐子里隐隐透出些烛火之光。
    初一不由生疑,心道,方才出门时并没燃起蜡烛,难道是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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