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非焉近前查看了一下渐渐睡得踏实安详的慕霜, 与初一道:“现在她的三魂已全部归位,定魂咒失效后便会自然醒来,那时便能一切如常了。”
    因灯笼中的魂灯里投着凌非焉的肩魂,初一提着灯笼愈加小心了。她向凌非焉问道:“那……现在法阵四缘都已寻到了,我们还去哪里?”
    “回客栈。”凌非焉再次走到窗边, 推开窗户简单观察一番,又与初一言道:“把这灯笼带着。”言罢轻身一跃由窗户飞临隐蔽巷中。
    如此, 明知魂灯并不会被风吹熄, 但初一还是下意识的背对窗户小心挡着夜风,然后提着灯笼跃在窗外屋檐之上,反手将窗户关好,才跳落在等候她的凌非焉与图巴尔身边。
    一着地面,她立刻又用右手提着灯笼, 以将粗布包裹的炎月剑握在左手,然后抬起左手衣袖精心护着灯笼。
    凌非焉见了,拿过炎月剑道:“法阵都已寻到,无需再掩人耳目。炎月剑我自己来拿, 有劳你了。”
    初一忙道:“不打紧。”
    这时图巴尔看见初一提着的灯笼并不寻常, 又忍不住笑道:“非一呀,你提着这个怕是不好吧?”
    初一边走便问:“怎么不好?”
    图巴尔大咧咧笑道:“上面写着春宵楼呢。”
    “就你识字!”初一心焦气燥,低声怒嗔道:“你这么识字怎么不去与人代写书信!”
    图巴尔哈哈笑着, 仿佛在巷中苦等冻了许久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没多时, 三人便走回了下榻的小客栈中。此时已是夜深, 推开客栈之门, 只见厅堂中正坐着一桌客人不紧不慢的在喝着茶水嗑着盘西瓜子。
    闻听有人进来,桌边几人亦是回过头,面露讶异之色,将初一、凌非焉、图巴尔三人上下打量一番后,便带着奇异的笑容又转回身去继续细语谈天。
    凌非焉犹豫须臾,总觉这一桌几人眼神不善,但一时又理不出原因,便与初一先去了一楼的图巴尔房中。进门前,她向小二吩咐:“店家,劳烦帮我们送壶热茶来。”
    “得咧!”小二殷勤应着,果然片刻便敲门送上。
    图巴尔接过茶盘,刚要关门,凌非焉却道:“让他进来,我有几句话要问。”
    小二听了走进房间。
    “店家,大堂正厅中闲坐吃茶的是什么人?”原来凌非焉借口要喝茶是想趁机询问几人来路。
    小二楞了一下,随即道:“啊,这不是小店最后三个房间给您几位住下了吗?后来你们出去后又来了那一行四人,说是要住店。可是我们这儿已经没有房间了,小的劝他们去别家店里看看,他们就说天寒夜冻不走了,让他们在大厅里过上一夜便好。我合计着也是,连我们这偏僻小店都客满了,再让他们去别处恐怕也寻不到住地儿。反正他们留在厅堂里也是给钱的,大冷天儿的,我就把他们留下了。”
    “这样。”凌非焉点点头,示意小二可以回去了。
    关好房门后,初一将那盏灯笼置在桌上。三人取出[开京街巷详图],将确定准确的魇魔梦境结界四缘法阵勾画出来,又以笔墨相连。但见这不规则矩形的两条对角线的交叉处乃是京中供监生就读的监书院。
    三人不禁相顾而视,没想到魇魔竟然藏身在如此庄正儒雅之处。
    初一捂着脸颊,像是想到什么,提醒道:“春宵楼那老鸨的确说过……穿青衫的都是进不去春宵楼的穷酸书生。”
    图巴尔不以为然道:“那不是废话么,监书院里多的就是穷酸书生,个个都着青衫,万八千的人数,一个个瞧着找也要看上三四天吧?”
    刚才在路上还好,回到屋中暖意一来,初一又觉阵阵迷离躁动,只得强打精神道:“书生是书生,可并不都穷啊。”
    图巴尔皱眉到:“什么意思?”
    心神愈加难安,初一微微喘息轻声道:“我听说监生也分贡生和荫生……荫生是在世家,有举荐,托关系,捐银子才进的监书院……并不是普通的穷酸秀才。”
    “行啊,看不出来你懂得还挺多。”图巴尔眼睛一亮,一拳拍在掌心道:“那便先将大半的贡生排除出去了。”
    按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初一只觉得那讨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为了不让凌非焉和图巴尔发现自己的异样,她只得用最后的意识坚持分析道:“付得起……十两金子包下小酒肆,又……入得起春宵楼……那魇魔的真身必不是穷白之人。而且,他还有机会得见安王妃……囚王妃于梦境,想必也是近得王爷身边……我们只要明天向安王询问大约一月前,他与王妃可否见过哪位身为监生的官宦子弟或朝臣学生,大概……就能……”
    初一背过身,手颤颤的,倒了一杯小二送来的暖茶,话也没说完,便一饮而尽。全身的燥热之息让她不由得扯开了紧封的领口。
    图巴尔听了,点头道:“这个没问题,天明我便立刻去寻王爷汇报此事。一有消息,我立刻就带人去监书院把那王八羔子揪出来。”
    “如此甚好。但图统领只需暗中盯着他便是,切莫惊扰。”说着,凌非焉起身拿起那盏灯笼,言道:“今日一入开京便寻了四处法阵,大家劳顿辛苦,夜已深,早些休歇吧。”
    “那我……”初一几乎是夺门而出的:“我就先回去了。”
    凌非焉也走出图巴尔门外,但见厅堂中那一伙四人已有两人倒在桌上打起瞌睡,只剩两人瓜子也不嗑了,还在轻谈。
    她正要走,又被送到门口的图巴尔喊住,询问道:“非焉凌尊,我有一事想不太明白。”
    凌非焉停下脚步,轻答:“图统领但问无妨。”
    图巴尔道:“为什么巷子深酒肆里的小二记不清魇魔丝毫模样,那春宵楼的娼妓却记得他是身着青衫的公子样貌呢?”
    凌非焉顿了一下,魇魔性淫,那店小二是男子,自然不愿与小二留下容貌,以免后患。而慕霜是女子,他在梦中与慕霜鱼水欢好过的,不现出些模糊形象来,又怎能让慕霜心心相念。
    而且不止这只魇魔如此,所有入梦淫邪的魇魔都会以或倜傥俊朗或婀娜妩媚的形象蛊惑梦主心神。
    但凌非焉实在不好开口与图巴尔大谈魇魔的淫性。于是片刻,凌非焉才想出个答非所问的回答,低声言道:“大概是那魇魔狡诈,以华服入春宵楼,又以青衫入慕霜夜梦,借以迷惑众人吧。”
    “嗯?……哦。”图巴尔似懂非懂,总觉得凌非焉好像在糊弄她,但又觉得凌非焉说得有道理,他也无处反驳,只能抓抓头辞别回去房间了。
    凌非焉则是一手持剑一手挑灯,穿过客栈厅堂,路过那一桌异客身边,走向通往二层的木楼梯。未睡的两人再次停下聊天打量了她许久,但终究也是再无下文。
    凌非焉暂时不顾他们,上了楼梯后朝初一所在房间幽幽凝望。须臾,她还是走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前,抬起手……
    黑暗房间中,那件火红的外套早已零散褪下,从它们被随意丢弃在桌椅之上样子便可以看出衣装的主人将它们脱下时是如何的迫不可及。就连平日里倍加珍惜的歌风扇也被随意搁置在旁,整日间无人问津的寒凉床榻如今却成为那具火热身体的降温圣物。
    初一仅着着贴身的内衬,全身瘫软无力斜卧在床。此刻,她已无心去想春宵楼里的怪茶究竟是为何物。因为她不得不集中马上就要溃散的思绪,克制自己横来的欲望。
    视野迷蒙,她却不敢闭上眼睛,只要合上双目,满脑海里侵袭而来的便都是凌非焉的样子。
    发丝,眉宇,深眸,双唇。
    她将一袭薄被狠狠揽在怀中,按在身体里。在阵阵心乱中感受温暖的刺痛慢慢遍布整个身躯。仿佛突然之间,她的每一寸感官都被剧烈放大变得敏感,让她愈加清晰的无法逃避自己对凌非焉的极度渴求。
    她幻想着凌非焉发丝的柔软,渴望将双手穿过那如墨青丝中,将它们捧在掌心轻嗅淡香;她想要轻抚凌非焉的脸颊,以指尖轻触她的眉头眉梢,一分分一寸寸的探索,猜测那隐匿在清冷容颜下的情愫;她也想静静的凝望,哪怕就此跌落进深如星河的凌非焉的眼眸,她多么希望凌非焉从此注视她的眼神里再没有凉薄,而是满溢着信任与欣赏的光芒;她甚至更想深深的亲吻,品尝凌非焉诱人朱唇的味道,想知道它们是否如她幻想的那般柔软,是温暖,或者清甜。
    那是一壶配方来自神秘遥远国度莫哈尔的催情香茶。这混合着肉桂、香姜、茴香、公丁香还有小豆蔻等催情之物的上好红茶就这样轻易又汹涌的点燃了初一从未曾燃烧的欲望,并一发不可收的在她的血液里、思绪里扩散翻涌,吞噬了她所有的自制与抵御。
    初一的脑海中几不可控的反复重现着慕霜紧紧拥着凌非焉的话面,求而不得的羡慕与嫉妒生生将她吞没,将朦胧燥热的她丢进熊熊的情yu中焚烧殆尽,令她在渐渐变暖的床榻上每一个辗转都是无比难捱煎熬。
    迷蒙之中,不知时光。初一只觉自己好似十分疲累已昏昏然睡去,但意识却又不停在脑海中追逐纠缠着驱之不散的凌非焉的音容样貌。耳畔四周明明只有自己起伏不定的沉重呼吸,却好像总是听见些绵延不绝的虚幻之声。
    初一再受不了自己这般浑浑噩噩魂不守舍的样子,想起身来喝些清水聊解燥热抑闷。心道刚好下午入住时的热水放到此时早该凉得透心,喝上一口定然冰爽。
    怎奈她刚一睁眼,却见床边正有一道提着红灯的身影立在面前。
    “非……焉……凌尊?”
    初一无力惊叹,身体虽然还是瘫软,神识却在混沌中既微醒了几分,又更沉沦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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