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圆形的法阵,直径不过半臂之宽,但阵内绘制的符文却是繁密交错,万分复杂。隐隐闪烁着的道法之光,说明这个阵此刻的状态极不稳定。若不是布阵之人的道法不足以支撑这个阵,那便是布阵的人离阵太远,无法控制此阵。
    初一虽看不懂法阵的用途,但她十分确定刚刚接触的瞬间,这法阵竟吸取了她的法力,邪邪的透着股怪异。想到这,初一猛然站起身,快步躲到暗处,小心观察四周。她担心布阵的人就在周围。毕竟会吸人真气的阵,主人也未必是什么好人。
    但树林里寂静无声。等了许久,也再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人……”初一思考着,周边都没有人,那究竟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在控制着这个法阵。正疑惑间,却见林中地上,以法阵之处为圆心,三尺为半径,于法阵的东南到西南位之间,又出现了四圈光芒。
    初一又静静观察片刻,确定依然没有人出现,她便走出树后,蹑手蹑脚来到新出现的光源处,用一截断枝小心拨开残叶,却发现那四处光源竟是四个新的法阵。
    这四个新法阵里的符文没有先前那个复杂,大小也比第一个小了一圈。但可能是因为同时出现了五个法阵,它们的光芒都变得很弱。
    这阵,不!这山!太奇怪了!一瞬间,初一只觉得自己千不该万不该进这八莽山。正懊恼着,地上的五个法阵骤然一闪,黑暗中一道强光划过,初一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还来不及看清发生什么,这五个法阵的微光却是完全熄灭了。
    而不远处的山坳里,却有一道亮光直冲云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人凄烈的叫喊声。这光束在暗夜中是如此的刺眼,这惨叫声在寂静的深林里更传得清晰。但见那光束中有个人影,痛苦的挣扎着。
    难道是被法阵吸取了真气?!初一想到刚刚自己被地上法阵吸取真气的过程,不由得联想到那光束中的人,或许也是与她相同,误触了法阵,又或者是布阵的人失败了,被阵法反噬了?
    不,不会是赵少侠吧……初一想起那紫衣的青年先于自己进了八莽山,那惨叫之声又却是像是个年轻的男子,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曾对她出手相救过的紫衣青年。
    那道光线持续了七八秒,就消失了。原本光柱里悬浮着的人想必也是重重摔落在地。整个夜空和森林又恢复到一片漆黑的状态。就连初一脚下曾闪着微光的五个法阵也失去了光芒,无从辨认。
    地面上现在只有泥土和残叶,与周遭无异。初一试探性的伸手去触摸地面,也没有再被吸取真气。她拍拍手站起身,记得那冲天光柱的方向,正是脚下法阵最大圆阵所指的方向。
    难道这个法阵与山坳里的光柱有关?从未见到这种异象,初一心中纠结,不知该不该下到山坳中去查看状况。这阵,她只碰了一下便被吸取真气,若那光柱中惨叫挣扎的人真的是赵少侠……岂不是命都要没了!
    她思虑一番,又觉得如果真的是赵少侠,人家萍水相逢便对自己出手相救。如今他落了难,自己却唯恐避之不及,岂不是太无情义。反正自己也是要经过这第二道山坳,才能翻过第三道山脊,早晚要路过的,不如快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若是赵少侠,刚好相救。若不是,小心些通过便是了。
    打定主意,初一向山坳中跌跌撞撞走去。不知走了许久,也不知方向是否正确,总之凭借着脚下不断向下的倾斜度,初一觉得自己应该是到了八莽山的第二个山坳中了。只是这山坳中不但光线极弱,甚至还氤氲着些湿湿的雾气。
    初一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趟着,心中反而有些放心。露水越积越多,看来不久就要天明了。天亮之后一切都好办,若是遇不到山坳中的人,便赶快攀过第三道山脊,直奔天御宗。
    正想着,突然她脚下一绊,像是踢到了什么软而沉重的东西。
    是人!!!初一心中一惊!忙蹲下身查看。果然是个仰卧在地的男子。
    “喂。”初一小心的推推那个人,试图唤醒他。但那人却丝毫没有反应。
    没有了罗盘,初一反倒不用忌讳使用真气。她想看一看地上的人是不是先前在客栈帮过他的赵少侠,于是便运了些道法,聚了个双龙戏珠的道法球在掌心,慢慢托到地上男子的面前。
    这一照不打紧,还没等她看清地上人的面孔,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猛然托举而起,一飞冲天。初以来不及反应,肩上的褡裢也被甩出去不见了踪影。
    初一的周身强光四射,一根巨大的淡蓝色的光柱将她包围其中。她惊恐的向下看去,只见光柱腾起的地面上有个巨大的法阵,跟先前在第二道山脊上看见的十分相像。不同的是,这个法阵内的符文更复杂!而且这个法阵的四周虽然也有四个小阵。但这四个小阵却不在东南与西南之间,而是端端正正的分布在东南西北之方。
    初一悬浮在空中,心中万分惶恐。现在她百分之百的确定被她踢到的人就是方才光柱中惨叫的人了,她赶快调整自己的身姿,试图冲破光柱的束缚,生怕自己也会被这诡异的光柱给吞噬掉。
    然而当她提起真气的瞬间,那光柱中似有千万股道法之剑强烈的穿透了她的身体。初一只觉得全身像是要炸裂了一样难以承受!
    “啊!!!!!!!!!!!!!!!!!!!!!!!!!!!”由不得自己的惨叫之声再次响彻森林,光柱随着初一失去的意识,也随之消失了。初一的身体由高处重重摔落在地,滚落在那男子身旁。
    三年一度,天御宗的入宗试典明日即将举行。天下有修仙问道之愿的人士皆已在紫麓山天御宗的山门之前等候多时,只待巳时一到,传来准许登山的消息,便可进入这仙家圣地。
    人群熙攘中,有首次来拜师应试的,也有数年前考试落榜想东山再起的。显然这些以往参加过考试的人,自然变成了新人打探消息的对象。
    众人正翘首期盼,只见由山门内的青石阶上徐徐走下一位年约三十七八的道师,身着白莲青云袍,头戴上清芙蓉冠,举止庄重,神色凛然,颇有领袖风范。
    他身后共跟随两列十二名年轻弟子,四人身着金绸炎火袍,头戴飞霞赤火冠,八人身着海青袍,头戴逍遥巾。看服饰便知这十二人在宗内有等阶之分,但却各个眉清目朗,神采翩然。
    众人停下私语,专注来者。只见那道师立于山门石阶之上,开口道:“众位道友一路辛苦,我天御宗入宗试典将于明日辰时正式开始。家师有命,请各位道友入山,于进境峰客房安顿。”
    众人闻言,均面露喜色,摩拳擦掌。
    那道师又言:“我是天御宗宗主道仙宫明崖道尊座下首徒——凌非川,亦是今次入宗试典的主试。各位道友入山后有任何问题皆可与我联络。在正式成为我宗弟子前,各位可随意在进境峰走动。规矩只有一条,请勿擅入紫麓山其他山峰。如有违者,凌非川便免不了要失礼得罪了。”
    凌非川说完拱拱手。众人一听这道师不但是凌尊首徒,还是天御宗宗主座下的大弟子,纷纷敬佩有加,直言定当遵守规则,绝不冒犯。
    进境峰是紫麓七峰中最矮的一座,也是天御五宫中绎武宫的所在。此峰地势多平坦,建有绎武宫大殿,殿前设有巨大的青石道场,名曰:演武场,乃是天御宗初阶弟子平日修习筋骨之处。
    众人随凌非川和八名弟子进了山门,一路沿着林间山路走了三千六百级石阶,终于到达一处开阔之处。仅是如此,应考的人群中便已有体弱者气喘吁吁,落在后面,被先前与凌非川随行的小道师一一记在心中。
    其中一人见那身着海青袍的初阶小道师似乎正在观察他,便偷偷拉住小道师,问道:“敢问小师父,今日登山落后,可会影响明日考试成绩?”
    小道师见这紫衣青年虽然面色憔悴,但却聪慧异常,竟能发现凌非川暗中交给他的任务,拱手回答道:“道友叫我非木就好。道友请放心,登山先后只是参考。毕竟入我天御宗,无论体质和天资如何,都是要修两年根骨和气海的。非川凌尊不会仅以此项决定道友的去留。”
    紫衣青年闻言,脸上神色舒缓了些,对非木道:“谢谢非木小师父解答,其实平日我这身体健康得很,只是近日受了些内伤,所以有些体力不济,还望小师父届时能向凌非川上仙禀明此情。”
    非木还礼道:“小道定当实言。”
    片刻,众人均已齐聚集在演武场。凌非川登上演武台,宣布道:“此处便是天御宗的演武场,也是明日入宗试典的首试场地。下面就由十二位师弟师妹带各位道友去客房休息,明日再会。”
    凌非川言毕,使出轻功扶摇升,纵身离去。其身姿飘然若羽,逍遥俊然,引得一众应考者惊叹不已。
    十二位弟子正忙着将众人引领到各自的房间,演武场远处的绎武宫前,另两位身着白莲青云袍,头戴上清芙蓉冠的人正默默关注着来应考的人们。
    “师妹,你可看见初一小师父了?”凌非茗转了转手中翠如青竹的朝凤笛,问身边的人。
    “没有。”冷冷的声音,冷冷的神色。不需问,便是凌非焉了。只因并未在应考者中发现初一的身影,她脸上的寒意似乎更重了。
    凌非茗笑意盈盈的摆弄起笛子上的金色流苏,又道:“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凌非焉冷言道:“有事?我看还是逃了吧!”
    凌非茗笑道:“师妹不是跟小师父结锁魂咒了么,何不看看小师父如今身在何处呢?”
    凌非焉冷冷哼了一声,抬手运功。只见她掌心中的符印渐渐浮现出来,随后只留下东南方向的符文线在忽明忽暗的闪烁。凌非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神情一怔,随后面向东南,闭上眼睛,仿佛在细细的感受。
    这样的情况,凌非茗从未见过。她也不由得好奇的盯紧凌非焉。
    “找到了。”片刻,凌非焉睁开眼,握紧手中炎月剑,道:“那人的确离我天御宗很近了,此刻大概在东南面的八莽山中。”
    “还真是奇怪。” 凌非茗摸摸下巴,道:“从齐横镇罗村到天御宗,自有宽敞官道可走,小师父为什么要进那八莽山呢……”
    “师姐觉得是因为什么?”凌非焉试探着询问。
    “没什么。”凌非茗微微一笑,道:“应该只是路上贪玩,来得迟了,才冲进八莽山抄近路吧。”
    凌非焉想了想,又道:“或许吧。”
    凌非茗狡黠一笑,道:“既然小师父已经进了八莽山,不到入夜就该到天御宗了。师妹要不要亲自到山门迎接呐?”
    “我?接她?!”凌非焉露出不可置信的惊讶表情,甩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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