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变换,太阳升高,阳光从云层里漏下来,雪白色的光芒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晃在眼睛上。
    花千遇眼睫颤动,慢慢睁开眼睛,视野有短暂的模糊,随之恢复清明。
    她一觉睡到了正午。
    随即,抬起去看偏殿,人都离开了,看来讲经已经结束了,她坐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准备下树去寻法显。
    不曾想却看到法显就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看经书。
    花千遇托着下巴,垂眼去看树下的法显,盯着他光滑的脑袋看了几眼,嘴唇勾起一个不安好心的笑。
    她随手摘了一片叶子,朝着法显扔下来,叶子晃晃悠悠的落在法显脚边的地面上,她又摘了一片扔下去,仍然没有准头。
    花千遇一怒之下,摘了很多叶子,一股脑的往下扔,劈头盖脸的落了法显一身。
    “哈哈哈哈。”
    看他满脸满身都是树叶,花千遇顿时笑出了声。
    法显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放下经书,抚掉身上的叶子,抬头去看她,花千遇正在毫无形象的大笑,树枝都被她摇的发颤。
    法显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抬头对花千遇道:“施主可是来找贫僧的?”
    她的脸半掩在树叶后方,影影憧憧的看不分明,像是栖息在树里修炼千年一朝化人的花妖。
    花千遇停了笑,拨开挡在面前的树枝,望着他说:“是啊!”
    她从娑罗树上一跃而下,落在法显身旁。
    花千遇直截了当的道明她的来意:“法师,你教我梵语吧。”
    她想学梵语并不是突然间对佛教产生了兴趣,而是她清晨刚睡醒听到和尚念经的声音,才猛然间意识到一件事,浮屠经既然是经书,必然是由梵语撰写的。
    她不通梵文,连书名都看不懂,怎么去找浮屠经。
    所以,她必须得学梵语。
    一时间她头疼起来,梵语看着都难,肯定不好学。
    法显望过来的目光中有一丝深究之色,他显然也明白花千遇不会无缘无故想要学习梵语。
    见法显没回答,花千遇微眯起眼睛,语气不善的说:“法师不愿?”
    有时,真让人不知该怎么去评价花千遇,在捉弄人之后,又能若无其事的提出要求,这种行为太也过无耻了。
    偏生她还不觉得有半分羞愧。
    法显自不会跟她一般见识,他淡淡的说:“施主想学自然可以。”
    花千遇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你真是一个好人。”
    这句话明明是褒义的,他却从中听到了一丝讥讽,她总是能将赞赏的言辞,说出一股子暗藏讽刺的意味。
    法显极淡的望了她一眼,说:“施主想什么时候开始学?”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也好,贫僧会在每日晚课之后,去找施主。”
    “没问题。”花千遇随意应下,没什么意见。
    她心中也明了,法显不让她来佛寺学习,是担忧她对佛寺里的僧人影响不好,毕竟并不是所有的僧人都有坚定的定力。
    她对自己的容貌会惑乱人心这一点可是极有自信的。
    花千遇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方向判断出此刻是未时,她突然开口问:“王寺里的斋饭好吃吗?”
    法显奇怪的看她一眼,轻点头道:“尚可。”
    花千遇面色一喜,欣喜的说:“我也要去吃。”
    话落,她便寻了一个方向径直往前走去。
    法显喊住花千遇,指了一个方向道:“施主走这边。”
    见花千遇望过来,他又解释的说:“偏殿旁的小食堂是给香客用的。”
    “好吧。”
    花千遇跟在他身旁,由他带路去食堂。
    两人走进王寺庭院,穿行于石柱廊道之间,廊壁上随处可见的绘有佛经故事、天女乘祥云俯身散花,宝树行列,诸台楼观,线条流畅圆润,笔锋沉密而飘逸,寥寥数笔即将人物的体肤之感传达无遗。
    以花千遇只会画火柴人的画技水准来去欣赏,也觉得绘制壁画之人的画工甚是出众。
    她望着壁画上的天女散花图,一位绝色的仙女,手持一朵莲花,莲茎斜出一花蕾,恰好衬出她乌黑的头发、娇嫩的脸庞。
    她望着仙女,脑子里忽然间想到一件事,便转头看向法显,开口问:“法师,问你一件事。”
    法显垂眼对上花千遇望过来的微妙眼神,他神色淡然的说:“施主请说。”
    “你们出家人不是戒歌舞吗?你怎么还参加乞寒节,看的这么兴起?”
    花千遇浓重的促狭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法显,唇边噙着戏谑的笑意。
    法师,你看女人跳舞,你师尊和师侄们知道吗?
    法显不用想就便知花千遇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在说他身为出家人还看女人,此为六根不净,七情未绝。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如实说:“贫僧本不欲参加的,不过龟兹王一再要求,说是入乡随俗,体会一下乞寒节的热闹,贫僧又不好拂了龟兹王的颜面。”
    这番解释花千遇也能理解,毕竟王命难为,龟兹王都叁番四次的要求了,你还一再拒绝,不是不给面子吗。
    再者法显又是外域人,来西域取经,若是得罪了王,他的行程也不会多顺利。
    花千遇好奇的问:“那这算破戒吗?”
    法显只简短的回了一个字:“算。”
    花千遇轻笑了一下,神色别有趣味。
    龟兹王要求他去乞寒节观看歌舞,这算是被迫犯戒,他竟也不找借口推脱。
    “有什么惩罚吗?”
    法显微垂着眼,平静的说道:“面闭叁日,抄写佛经百遍,贫僧已自罚过了。”
    花千遇唇边笑弧扩大,意味不明的说:“你倒是挺老实的。”
    法显无言,他只是遵从戒律而已,不管为何破戒,都要甘愿受罚。
    她微侧头,斜斜望着法显的侧脸,他面上一片平淡无波,神情祥和沉静。
    她心中起了戏弄心思,又问:“那法师觉得,是我跳的舞好看,还是龟兹国的舞姬跳的好看?”
    法显扫了她一眼,淡然的回了一句:“各有千秋。”
    这个回答可谓是高明,两边都不得罪,却也敷衍的紧。
    花千遇不高兴的垂着嘴角,她又自傲的说:“没见识,自然是我跳的更好看,余毒国的人都说我的舞姿能名动西域。”
    至于为何没有人说不好,因为看过的人都含笑九泉了,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要不然依法显那圣父性情又得生气,然后对她说教。
    两人谈话间,便已走到食堂门口,站在外面能看到食堂内有不少的人,稍显得拥挤,花千遇吃完饭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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