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这块石子没能打中仨土坑的任何一个,却打在了一匹突辽战马的屁股上。这下马屁砸的有点狠,那匹突辽战马当场吃痛不住,仰起脖子希律律惊叫了一声。负责警戒的突辽骑兵听到战马惊叫,立即警觉起来,迅速纵马来回查看。
    李得一此刻藏身的那个小山坡,距离下面平地的马群大概有两百步。瞅着下面突辽骑兵开始纵马来回巡查,李得一不得不低下头,完全猫在石头后,暂时先藏了起来。过了会儿,听着没什么其他动静了,估摸着突辽人该走远了,李得一露出头来,继续拿手里的石子儿打那三个土坑。
    练了半天,李得一这师承自王壮彪的金砖绝技到底是没练到家,并不能像王壮彪那样百发百中。一把五十几个石子儿打出去,李得一只打中十一发,两成不到。李得一没灰心,拿手摸着脑门,开始琢磨起来。这位置还没被突辽人发现,自己可以天天来练,再说了,今天时间仓促,挖的坑少了,明天来一定多挖几个,到时候就不信还打不中。
    接下来几天,定北守备团的营地中,众兵士就看到他们的李副团长,天天手里抓着一把石子儿,到处乱打。什么远处的旗杆,辕门口的岗楼,甚至晾衣服的长绳,全都是副团长的目标。打完了一把,李得一还要去找王壮彪请教一番,然后回来接着练。
    过了几天,小刘团长从浊水河上游勘察地势回来后,找到师弟,师兄弟两人关上门,又秘密商议了半天,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与师哥商议完之后,李得一第二天一早并没有去浊水河边那个山坡练习扔石子儿,而是带上自己的十三个学生,点起一千骑兵,浩浩荡荡开往洛都城下。
    李得一带着一千骑兵出了营门后,小刘医官立即点起两千步卒,往北绕了一大圈,走小路,彻底避开突辽斥候的视线,往浊水河上游奔去。
    至于营寨,则暂时交给了王壮彪看守,王壮彪固然是想痛快上阵厮杀一番,但还是选择了紧守刘团长的军令。别看王壮彪一直长于战阵厮杀,不理军务,可他毕竟是将门出身,开国名将的嫡系后裔,打小就学兵事这套东西。故此,王壮彪其实对军务这些事儿,懂得很,只是他天生耐不得这些俗务,所以才一直没有理事。现在让他暂时顶替半天代理团长,紧守营寨,那当然是没啥问题的。王壮彪只要拿着那把大厨刀,往营门口一站,哪个胆儿肥的敢胡来?都得老老实实听话。
    李得一这趟出门,带的一千骑兵那是人人俱甲,清一色的黑钢鳞云甲,看上去就威武雄壮,气势汹汹。这支骑兵不光人人俱甲,而且都是一人双马。一马力大却驽钝,专供行军骑乘,兼驮运兵器,另一马专门负责战时冲锋陷阵。李得一领着这队骑兵,不急不慢地走着,浩浩荡荡向着洛都城走去。
    这趟带着骑兵出行,一概行事,全都违反了骑兵行军的要领。李得一当然不会犯这种糊涂,他这么行事,乃是昨天与师哥商议的结果。
    李得一这一路上,故意大肆招摇,甚至弄出很大的动静,惊得附近林中飞鸟到处乱飞。而且当他发现了突辽人的斥候时,也不驱赶,就任由他们观察,回去报信。没错,李得一就是要让突辽人发现自己这支骑兵。
    在李得一这支骑兵还有五里路就要到洛都城下的时候,突辽人终于也做出了反应,派出三千精锐骑兵,远远朝着李得一这边赶了过来。
    早有先行派出的哨探发现了突辽骑兵的动向,跟李得一打了小报告。李得一听说突辽人只派出了三千精锐骑兵,心中暗道:“嘿,这突辽人还真是狂啊,真以为突辽骑兵天下无敌了么?今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俺的能耐。”
    少年,你会错意了啊,突辽人已经很重视你了,派出三倍于你的骑兵来堵截,这还不够重视么?突辽骑兵的战力此时冠绝天下,是你自己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吧?
    这也难怪,任谁有“悍马”协助,都得把自己高看一眼。李得一听到侦骑报告说,突辽人冲着自己来了,转头对着身后的十三个学生道:“待会儿就要跟突辽骑兵拼命,都做好准备,就按照俺平时教你们的那套战术冲锋。待会儿打起来不要怕,俺会在你们四周照应。”十三个小子一齐用力点了点头,个个都紧抿着嘴,不说话,小脸上都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李得一知道这是他们有些紧张,也没多说什么安慰的话,说了也没用,待会儿打起来,见了血,自然就忘了紧张。
    李得一稍稍加快了行进的速度,权作给身后骑兵的马匹提前做做活动,预热一下,这样待会儿打起来,马速提的更快。“悍马”则不需要这些,如有必要,他可以在瞬间提速到极致,毕竟名头响亮。又往前走了不到一里地,突辽人的骑兵终于从李得一这支骑兵的侧面露出了身影。
    这三千突辽骑兵的统领,显然也是深谙骑兵战法的要诀,骑兵对骑兵,最好是能从敌人的侧面发起冲锋。这位统领想的不错,也确实绕到了李得一侧面,仗着突辽战马体力足,马速快,率先发起了冲锋。要是换个人来,还真就被突辽人这一下给打残了,只可惜,突辽人今天遇到了“悍马”。
    远远地抬头望了望,“五百多步,不太远了。全体换马!加速前行!”李得一高声下了军令,身后一千骑兵随即换马,开始行动起来。那边突辽骑兵早已行动了起来,冲着李得一这边开始缓缓加速。
    双方接近到三百步远的时候,李得一忽然加快了“悍马”的马速,身先士卒,冲了上去。经过这一年多的训练,定北守备团的骑兵早就习惯了自家主将这种打法,知道主将又要仗着胯下那匹无敌的“骡子”,先去破坏突辽人的头排骑兵阵势。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后面五十步远处跟着,等李得一把突辽人的骑兵前锋搅闹地大乱的那一刻,立即加速冲上去,顺势彻底打垮这支突辽骑兵的阵势。
    这些年来,突辽骑兵早在平周天下的土地上横行惯了,还从没遇到敢单人匹马冲击他们阵势的猛汉。因此突辽人远远看到李得一单人冲了过来,那领头的将领还发出了轻蔑的呲笑。等李得一冲到百步内,那突辽将领发现这勇猛的少年郎居然是骑着一头骡子来冲阵,直接就开口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够了,这突辽将领把手里的马鞭一甩,进一步提高马速,准备迎战。突辽人不愧是精锐骑兵,纵然轻敌,可真打起来,这架势也一点不含糊,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精锐。
    如果这突辽将领能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那么估计他之前不会笑的真么开心,而是会恨自己爹妈当初没多给自己生几条腿出来。
    可惜,谁都没有前后眼。
    百十步转眼即到,李得一高喝了一声,骤然间把骡速催到最大。此时突辽骑兵刚冲了不到百步,马速尚未提到最大。李得一不给突辽人任何反应时间,携着狂风骤雨之势,瞬时就杀进了突辽骑兵当中。
    不用说了,先发打击,自然是承传威北营特色,金砖绝学,李得一甩手一片石子打出去,直接打得当面几骑嗷嗷叫疼,跌落下马。然后李得一仗着“悍马”那非一般的速度,在突辽骑兵反应过来之前,双手紧攥刀柄,把手中军刀往身右一横,借着“悍马”无与伦比的速度,顺势把三名突辽骑兵上半身直接切了下来。
    然后李得一反手往左一个猛劈,直接又砍翻一骑,刀势顺带一划,右切开了左边两名突辽骑兵的躯体。“悍马”速度实在太快,纵然李得一瞬间斩杀四人,打头的大部分突辽骑兵此时仍未反应过来。
    李得一顺势深深杀进了突辽骑兵阵中,然后,“悍马”猛地刹住身形,人立而起,紧接着一身的威势,向着四面八方猛扑了出去。突辽骑兵的阵势,向来是分散的,这样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出他们个人精湛的马技。
    此刻,这个习惯却救了不少突辽骑兵,李得一这一击,若从高空看去,仅仅吓跪了二百多匹突辽战马,杀伤还不算太大。即便如此,突辽骑兵原本完整的阵势,也是瞬间被砸了一个大窟窿出来。
    李得一冲进突辽人阵势之后,紧随其后,是那十三个学生,他们列成紧密的两排,顺着李得一在突辽骑兵头排撕开的这个口子,就杀了进来。这十三个学生分成两排,第一排七个,是年龄最大最能打的那七个,第二排六个,是年龄较小的六个,韩福就在第二排。这十三个学生的列阵方式,与突辽人截然不同,他们一人紧挨一人,组成了紧密无比的两排,就这么顺着李得一造出的缺口,硬冲了进来。
    这十三个学生使用这种冲阵方式,对马上的骑手有着极高的要求。这种一人紧挨一人的骑兵阵列,会导致他们无法左右闪避敌人的进攻。生存下来的唯一方法,就是抢先杀死面前的敌人。这种密集冲锋的作战方式,极大地考验着双方士兵的勇气,哪一方丢失了拼死的勇气,哪一方就会败亡。
    让自己的这十三个学生采用这种方式作战,李得一也是无奈之举。他们十三人虽然进入了气壮境,可要比起突辽人,马上的本事还是差着不小。这次作战,威北营又是以少击多,威北营只有三千骑兵,而突辽人可是六万精骑。若是让这十三个学生也学突辽人那样分散作战,一旦打起来,很快他们就会陷入一对多,被突辽骑兵围攻的险境。李得一可舍不得他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好学生,有个差池。
    最终想来想去,李得一莫名想起一种这世上从未出现过的骑兵战术。他虽然确信自己之前从没见到过这种战术,也没听说过,却又十分肯定,这种战术一定能打败突辽人那套零散的骑兵阵势。在训练自己的十三个学生使用这种紧密列阵的骑兵冲击战术时,李得一长久以来给他们灌输的纪律概念起到了重要作用。最终,纪律和服从,弥补了马匹和马术的不足,这十三个学生终于成功列出了这种密集阵势。
    这阵势练成之后,李得一曾组织这十三个学生与定北守备团的骑兵模拟对抗。对抗的结果让李得一大喜过望,这十三个学生,靠着纪律与服从列出的紧密阵势,往往能冲垮数倍于己的定北守备团骑兵。与他们对练过的守备团骑兵,都被他们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给吓坏了。骑兵们都说,李得一这十三个学生是疯子,在激烈的对抗中,他们眼里根本没有恐惧,也没有狂热,他们甚至什么情绪都没有,有的只是对命令誓死服从和无惧生死的冲锋,正是这种你死我活的气势,使这十三个学生,成了一等一的精锐骑兵。
    现在,轮到突辽人感受这种恐惧了。李得一的十三个学生,列成紧密的两排,顺着李得一造出的缺口,杀入了突辽骑兵当中。他们人挨着人,马临着马,就这么朝着突辽人冲了上来。突辽骑兵仗着自己马术精湛,也迅速迎了上来。然而当这些各自为战的突辽骑兵冲上来时,他们惊恐的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冲,马术再高明,都要同时面对三,四把利刃的攻击。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即便砍中一人,也肯定要被对方砍中两三刀。这不是作战,这是赤裸裸的换命,比的就是谁先丧失勇气。
    这时,就到了互拼身体素质和铠甲,军刀质量的时候了。李得一这十三个学生都是气壮境的好手,他们的身体较普通人更为强悍,骨骼更硬,筋肉更壮,身上的铠甲也是刀剑难破的黑钢鳞云甲。他们手中的军刀,也是定北钢铁学堂特制的军刀,能很好地适应巨力的撞击。
    最终的结果就是,突辽人引以为傲,数十年纵横天下的精锐骑兵,在这十三个学生组成的两列紧密骑兵阵列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再厉害的突辽骑兵到了他们眼前,也要面对着以一对多的局面,任你马术再精湛,闪过一把刀,哪里闪得开三四把刀,突辽人都是寻常兵士,论反应速度,手中的力气,根本就不是这些气壮境学生的对手。
    在付出近百骑的代价之后,突辽骑兵终于反应了过来,开始集中兵力,试图前后围攻这十三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李得一仗着“悍马”天生的优势,在突辽骑兵当中纵横驰骋,这时已经杀回了自己的学生身边,开始重点猎杀那些想绕到背后攻击的突辽骑兵。
    更重要的是,此时定北守备团的一千骑兵也冲到了突辽人阵前。突辽人不得不分兵对抗这些后来的骑兵。
    接下来双方就进入残酷的白刃战阶段,骑兵相互纠缠在一起,大家都失去了马速的优势。只有李得一,仗着“悍马”彪悍无匹,还能在乱军中纵横驰骋。
    有兄弟说,不应该是双方骑兵应该冲杀一轮之后,各自分开,然后调转马头,再来一轮么。兄弟啊,骑兵少的时候,确实是这样的。但这一仗,两边加起来四千骑兵,这里是洛都城北,地势不怎么开阔,哪里有那么大的地方给四千骑兵回转。再者说了,你是没试过面对上千人的方阵,冲进去还能冲得出来?
    李得一的十三个学生组成的两列密集骑兵阵线,有了李得一在旁边护航,彻底成了这场战役的杀神。突辽人对他们的攻击很难奏效,而他们却在彼此配合之下,高效大量地杀伤突辽骑兵。
    守备团的其他骑兵在自家这锋利的刀刃带领下,也开始顺利地收割着比自己更精锐,更强大的突辽骑兵的生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突辽骑兵伤亡越来越大,渐渐就有些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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