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昕之不予置否:“或长居附近。”
    郁容颔首:“来的时候看到树林那边有住家的。”
    周昉祯的声音在这时插入,带着几分恍惚:“……能找到云梦仙子吗?”
    郁容:“……”
    周兄怕不是傻,肾都被榨干了,还“仙子”“仙子”的。
    这可是迷奸,做出这种事的人是在犯罪。
    尽管吧,一个大男人被迷奸,听着挺囧,却无法掩饰事件的性质,十分恶劣。
    周兄若是换个性别,性子激烈的,恐是早就想不开,一死了之了——毕竟这个时代,人们极看重女性的贞洁,甚者堪比性命之重要。
    聂昕之没搭理周昉祯,跟他家容儿说:“木屋之后,亦有隐蔽小道。”
    “走,我们去看看。”
    说不准就能找到周兄的云梦仙子呢!
    小木屋再往后,穿过树林就是一个水凼。
    隔着水凼相望,那边是个庄子。
    靠近水,野草长得极深,几乎快没过郁容的头顶了。
    便在这看似无路可走的乱蓼间,他们发现了一条新被人践踏出的小道。
    小道沿着水凼,绕了一圈,终止在大片竹林前,竹林那边是一座青砖黛瓦的大院。
    郁容顿住步伐,偏头看向他家兄长:“还要往前吗?”
    聂昕之神色淡淡:“无需顾虑。”
    郁容不自觉地扬了扬眉,狐疑地盯着男人看:“兄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聂昕之道:“作案之人应为三个女人。”
    郁容眨了眨眼睛,语气迟疑,不敢相信:“三、三个女人?”
    周昉祯默默地在一旁听着,闻言亦是震惊不已。
    抱着又要崩碎的三观,郁容不死心地追问:“兄长为什么会作出这般推断?依据为何?”
    聂昕之有问必答,不愧是专业人士:“涉案手法不似男性,于野地间,零星可见三类女性足迹。”
    郁容微微张大双目。
    居然会看足迹啊……厉害了,我的兄长!
    聂昕之继续道:“周小红所收信物,共有三件,可观三人秉性殊异。”
    郁容闻言,更是结舌了。
    久久不能言。
    直到,不经意地瞥到友人一言难尽的表情,仿佛可见其同样摇摇欲坠的三观,郁容回过神,暗自惊奇,周兄与时下男性不同一般。
    要是烛隐兄,再多个三美,怕只会乐在其中。
    周兄倒是难得单纯,真乃清流也。
    不过,推理只是推理,尚未有确切的证据。
    郁容理智上相信兄长没错,感情上却有点……无法想象。
    能说,他一直怀疑,“迷奸”周昉祯的是男人吗?
    采草贼什么的,反正也没谁规定,采草贼一定是上位方不是麽。
    三人遂继续前行,穿过了竹林。
    来到了大院前,郁容觉得“云梦仙子”应该不可能住的这么近,哪料,他家兄长二话不说直接敲开了大门。
    聂昕之持着不知哪来的令牌,自称是提刑官,要见这家的主人。
    郁容在一旁囧囧地围观,觉得兄长行事实在简单粗暴。
    话说……
    曾听过一耳,说提刑官们与逆鸧郎卫不对付,只因对方老爱抢他们的活。
    如今看来,传言非虚啊!
    原来是某位指挥使大人带头,借用提刑官的名义“招摇撞骗”吗!
    真真是“以身作则”。
    在郁容的思绪天马行空,而周昉祯神情恍惚,不知想什么的时候,院子的主人家当真迎出门了。
    往后事情的发展急转直下。
    案子破得轻巧,顺利得让人难以相信。
    聂昕之顶着提刑官的身份,只提及“木屋”、“空宅”,以及“情花木”和“神仙饮”的词眼,犯下罪案的三名女性,当即跪倒在地,无声地承认了罪行。
    郁容一脸懵忡。
    周昉祯……或许以天打雷劈来形容,也不算过分。
    他心心念念的“云梦仙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三名守寡的妇人。
    这三人,还是婆媳。年龄最大的近四十岁了,小的两个是一对妯娌,都在二十上下。
    无论是年龄,风姿,乃至人数……完完全全不能与周昉祯梦里的云梦仙子相媲美。
    当婆婆的,率先认罪,言辞切切。
    这一家子人也是惨,男儿死光了,好在攒了不薄的家资,有百亩良田和几个茶铺,一家妇幼好歹能维持生存。
    但,物质上的富足弥补不了精神上的空虚。
    二媳是个心思灵活的,就琢磨出了一些歪主意,并刻意引诱她的婆婆与长嫂,最终三人成行,对借宿周家老宅的过路人“下手”。
    按照她们的供词,一开始其实是个误会。
    有一落魄书生,偷偷翻过院墙,借宿在周家空宅,无意间同时服食了情花与天仙子,便“发狂”奔跑,胡乱之时,跌入水凼,被二媳好心救了。
    结果,这被药迷了心窍的书生,强迫了二媳。
    其间经过种种,二媳尝到了甜处,又害怕秘密揭露,就设计了婆婆与嫂子。
    再后来,她们发现了情花与天仙子的妙用。
    便趁夜色,将周家能住人的空房,里面的油灯全部换了塞。至于神仙饮,基本上旵城本地的,或者哪怕只是路过旵城的,其是茶饮的第一选择。
    这中间不乏有三人精巧的设计。
    于是,两年内,差不多有七八个偷宿大宅的过客,着了道。
    那些落魄书生,无一人发现蹊跷。
    一方面是温柔乡令人迷醉,乐而忘返,直到现实不允许他们继续留待此地;
    另一方面也是那二媳“能干”,她在琢磨着天仙子与情花的用法时,误打误撞,学会了利用致幻效果,给对方暗示,进行“洗脑”。
    就像周昉祯这样,天仙子的药效,让他记不住“梦里”的人与事,在那女子的“催眠”下,只觉自己神游仙境,遇到了所谓云梦仙子。
    ——挂在木屋墙上的“云梦仙子”是加深印象的道具。
    郁容:“……”
    从审问的逆鸧卫口里,听到这儿,心情简直不知该怎么形容。
    那位二媳,也忒牛叉了,有这个聪明劲儿,做什么不好?
    就算空闺寂寞,实在不行也能改嫁嘛!
    “讲故事”的郎卫就说了:“高家庄村风严苛,寡妇不允改嫁,但有不守妇道的,就会按照村规浸猪笼。”
    郁容闻言蹙眉:“律法都允许的,他们怎能这么做?”
    郎卫道:“旻朝之大,总有律法管不到的地方。一般这种事,民不举则官不究。”
    郁容默然。
    这样的话,那几个女子也确有可怜之人,但……
    再可怜,也不能转移“灾祸”,害无辜路人啊。
    之前那些个书生倒还好,因为是偷宿,不敢久住,纵情个七八天的,不得不恋恋不舍,离开周家老宅。
    据那婆婆说,每每“新人”走了,她们怜其穷困潦倒,竟会以云梦仙子的名义,给个几两银子作路资……兴许正如此,哪怕有觉察到蹊跷的书生,恐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最惨的就是周昉祯了,就算钱财丢失,他还不至于落魄到,须得“卖身”的地步。
    再则,其身体也不像武人那样强壮,一夜御三女什么的,着实难为他了。
    在情花的药性影响下,性亢过头,他接连一个月,几乎每天,整夜整夜的过着性生活,这……再能干的人,也会被掏空了身子罢。
    唏嘘感慨。
    郁容发自真心地怜悯起周昉祯。
    这人之所以离家,原就是被逼婚逼得厉害,好不容易遇到个云梦仙子,动了真心想成家,结果……
    遇人不淑?
    郁容不由得幽幽长叹——
    这都什么事啊?
    第141章
    叹息着, 郁容手上忙着不停。
    想回一趟京城还真不简单,各种延期, 这一下又得在旵城耽搁一旬半个月的。
    无他, 周昉祯的身体亏损得厉害,得为其施治,一方面每天用和药温补, 一方面用体针针刺,以促进康复的速度。
    这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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