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才也不知如何劝他,叫人带话给凤娘,让凤娘好生照顾段鸿渐。凤娘听到口信,冷笑一声,关上窗户,将那边男女闹笑的声音摒弃在外。
    胥阁老和胥良川父子二人前后脚回府,胥夫人和雉娘都候在门口。
    “怎么都在门口站着?”
    胥夫人笑脸相迎,当着儿子媳妇的面,也不知说些什么,只说儿子第一天当职,她做母亲的出门迎迎也是应该的。
    胥阁老一言不发,抬脚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胥夫人碎步跟上。雉娘则跟在胥良川的后面,夫妻二人朝自己的院子去。
    “可还顺利?”她细声地问道。
    他“嗯”一声,说起赵守和的事情,“我会帮他安排,最快过几日就要启程,你若是还有什么话要交待,不妨趁着这几日去一趟娘家。”
    雉娘不过是略略惊讶就明白过来,皇后和太子之间,势必要有争斗。大哥和父亲都不是知情之人,容易不明就里的站错队,此时外放历练也是好的。
    “准备外放去哪里?”
    胥良川牵起她的手,平淡道,“临洲。”
    雉娘就没有再问,大哥去临洲,无论哪个县,胥家人都能照应得上,确实是个好去处。
    次日,她带着一些礼品回赵宅。
    巩氏正安排人帮赵守和收拾行李,此番外放,少则三年,多则不可计。所有的东西都要打点。院子里晒满衣物,厚重的被褥和冬装都拿出来曝晒。
    兰婆子拿着一根棍子,不停地敲打着被褥。
    巩氏看到女儿进来,又惊又喜,丢下手中的东西,欢喜地上前扶着她。雉娘的肚子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显怀,但巩氏还是不放心,谨慎地扶她进屋坐着。
    母女二人说起赵守和的事情,巩氏不停地说,让她以后莫要拿娘家的事情麻烦胥姑爷。
    雉娘笑笑,她完全没有提过,甚至都没有想到过。所有的事情都是夫君自己安排的。
    好似自从成亲以来,自己就过着万事不用操心发愁的日子。这样的生活是她前世里一直渴望的。此刻靠坐在软塌上,吃着点心,听着娘的叮嘱声,内心觉得是那平定祥和。
    春日里和煦的阳光从门窗透进来,照得人心敞亮起来。
    中午陪巩氏一起用过饭,再小憩片刻,她才起身离开。
    马车平稳地驶离周家巷,拐上正道,开始沿主街行驶。行至半路,不知从何处冲过来一辆马车,拉车的马匹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直直地往她们这边撞过来。
    车夫急忙勒住缰绳调转,马车急速地撞在路边的树上,雉娘在车里受到颠簸,情急之下紧紧地护着腹部。
    青杏掀开帘子一看,就看到直冲过来的疯马,她大声呼喊。同时身子往雉娘这边靠,呈守护之态。
    乌朵则抵住雉娘,万一雉娘摔倒,她还能当个垫底的。
    眼看着疯马就要撞上来,车夫面色惨白,心道完了。
    对面猛地飞奔出一个人,纵身翻上疯马,死死地勒住马脖子上的套辔头。疯马被制住,不停地挣扎。
    车夫急忙跳下来,催促乌朵青杏把少夫人扶出来。
    主仆三人下了马车,见疯马还在不远处挣扎,制住它的人正是许雳。许雳自雉娘出门,就一直在暗中跟着,最近都是如此,这是大公子的吩咐。
    青杏和乌朵把雉娘扶到边上,路那边有人匆匆地往这边跑,似乎是疯马车的主人。
    那家人得知雉娘的身份,吓得差点跪下,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商户。因为在铺子里买东西,就将马车停靠在门口,谁知马会自己发疯,还差点惹出祸事。
    他们连连赔罪,那边许雳已经控制住疯马。
    雉娘方才确实是心都提到嗓子眼,好在自己没事,见那家人吓得不轻,出声宽慰。
    许雳不知劈了那疯马哪里,疯马瘫倒在地上,他仔细地查看着,在疯马的股后看了良久,还凑近细看。
    然后他放开马,大步走过来。先是对雉娘行礼,然后询问马的主人,“你们这马车是停靠在哪里的,可有人接近过?”
    那家的男人出来回话,“爷,小人等方才在前面的茶叶铺子,马车就停在外面。小人想着不过是一会儿功夫,就没有派人守着。哪里知道会差点冲撞少夫人,小人罪该万死。”
    许雳一言不发,抬头朝他指的茶叶铺子望去,那里商铺林立,往来的客人也多。他皱着眉,道,“这匹马的股臀处被人扎进去一根针,马受到惊吓,又觉得痛苦,才会发疯狂奔。”
    那家男人立马跪下来,“爷,小人不知情啊,不知是哪个天杀的想害我们。小人是个做小本生意的,这马车可是家中最为值钱的东西,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怎么可能会给它扎针?”
    他惶恐得瑟瑟发抖,一家人都跟着跪下来。许雳让他起身,仔细地询问他方才马车停放的位置,然后站在马车原来的地方,抬头看着四周的商铺,再扫视来往的人群。
    雉娘已经听出来龙去脉,这家人缩着身子挤成一团,穿着尚可,气色也不算差,应该是小富之家。她的眼睛从他们的脸上一一认真地看过去,分辩着他们脸上的表情。除了忧心和不安,似乎并没有什么其它的神色。她心里有了底,她和他们无怨无仇,对方没有理由会害她。
    街道中来往行人较多,若是其它的有心人躲在暗处,侍机给马扎进一根针,这个可能性也极大。
    事情太过蹊跷,那疯马好巧不巧,直直的撞向她们的马车。她现在想知道的是,那有心人是冲着她的,还是冲着别人不小心误伤她?
    她蹙着眉,小声地吩咐青杏几句。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明日双更哦,一更在早上十点,二更时间不变~~~爱你们~~
    ☆、第104章 邀请
    那家人见雉娘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自是千恩万谢, 不停地说着感恩戴德的话。该问的也都问过, 雉娘也不好留着他们, 眼见着围观的人增多,索性就放他们离开。
    车夫和许雳合伙将倒在树上的马车拖出来,重新停稳。青杏和乌朵扶着她上车,青杏没有坐进去, 悄悄地跟上那家人。
    回到府中,胥老夫人听闻险情, 连声惊呼。两只手伸出来拉着雉娘, 上下地打量着。见她似乎并未受到惊吓, 心里踏实起来。胥夫人却还有些不放心,命人请来大夫,给雉娘号过脉, 得知脉相平稳,才安心。
    请过脉后, 胥老夫人非要她躺着不动, 说是再养养神。
    胥良川一进家门, 胥夫人就告诉了父子俩今天的事情。他脸色一变,急行至自己的院子, 雉娘听胥老夫人的话,静静地躺在塌上,看到他进来,朝他展颜一笑。
    他刚在回院子的路上, 已经听许雳说明经过,心中也是后怕不已。
    她坐起来,轻声地将今天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最后小声道,“那马被钉进一枚针,不疯跑才怪。要真是别人误伤还好,就怕是有心之人使的暗箭,躲在暗处防不胜防。我已派青杏去打探那家人,想必很快就会回来。”
    果然,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青杏就回来了。
    胥良川亲自问她,青杏将那家人的底细一一道来。那家人确实是做生意的,从分开后,也没有心情再街上逗留,径直归家。
    青杏看着门牌上的钟宅,得知那家人姓钟,还向周围的人打听过。街坊们道钟家人一直做着小本生意,日子过得不错,钟老爷为人和气,待友邻们也很大方。青杏又问最近钟家可有来客人,邻居们说没有见过。
    雉娘静静地听着,听她说完后,让她下去。
    “夫君,你怎么看?我看事情和钟家人应该是没有关系的,他们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害我,这样做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依我看,必是有人在他们的马车上做手脚,一来神不知鬼不觉,二来就算事出,自有钟家人顶罪,我们也找不到幕后之人。”
    胥良川冷着眉眼,扶着她重新躺下,“此事是我疏乎,你莫要再想,我会派人查清楚。”
    “你已经做得很多,要不是你派许雳跟着,我也不可能安然无恙。”雉娘乖巧地躺下,想了想道,“夫君,自古人心难测。如果有人要除掉我,必然是我挡了别人的道。”
    胥良川的眸孔一缩,看着她。
    她嘲讽一笑,水眸中迸发出不一样的光彩,带着凌厉,“我从来都信奉一个道理,一件事情能从中得利的必是主使之人。如果我真的出事,依你看,谁是受益之人?”
    胥良川的眼中翻起暗涌,替她掖好被子。
    “你别再想,无论是谁,我都帮你揪出来。”
    雉娘听话地闭上眼,似呓语般道,“我心里已经知道是谁。”
    “好,我知道了。”胥良川道,理了理她散乱的发。
    她侧过头,贴在他的手上,呼吸着手指间的墨香,顿觉心安。
    胥良川凝视着她的脸,不舍得挪开。
    雉娘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睡到天黑。醒来时听到外面似有人说话声,她唤了一声乌朵,乌朵小心翼翼地进来,“少夫人,宫中有人来传话,说是永莲公主邀您明日进宫做客。”
    永莲公主?
    雉娘的嘴角泛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胥良川知道后,冷着脸道,“你就说身子不适,不宜进宫。”
    “不,她是公主,既然她纡尊相邀,我又怎么能不给面子。你放心,虽然进宫不能带丫头,但是我可以找皇后娘娘借人。”
    她的脸上带着那种初见时的倔强和坚定,小脸耀眼得如眩目的云彩。他眼神幽暗,将口中还要再劝的话咽下去,“好,你进宫后先去向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自会安排。”
    雉娘笑起来,“不过是进宫而已,无非是喝喝茶,听听她说些闺怨。我会小心的,她那里的茶水点心我都不碰。”
    他凝重地望着她,她报以一笑,夫妻二人心知肚明。
    白天的事情如果确实是有人故意为之,她首先怀疑的人就是宫中的那位永莲公主,其次就是赵凤娘。
    她从渡古来京,在京中并不认识什么人。她嫁给夫君,是令很多人嫉妒,但最为不甘的应该就是永莲公主,她可没有忘记以前进宫时,永莲公主看自己夫君的眼神。
    至于为何会怀疑赵凤娘,她也说不上来,按理说她和赵凤娘并无利益冲突。但凭着直觉,她觉得赵凤娘是不喜她的,甚至是带着敌意的。
    胥良川的脸色还沉着,没有因为她满不在乎的话而有所放松,“你进了皇后宫中,若是皇后没有提起,你就主动提出,让琴嬷嬷陪你去。”
    “嗯,我知道。”雉娘点头。“夫君对永莲公主有印象吗?她这指名道姓地邀我进宫,着实让人受宠若惊。”
    “没有,天下女子除了你,我谁也不记得。”胥良川冷冷地道,雉娘没有计较他的语气生硬,听得心花怒放,巧笑嫣然。
    永莲公主公开邀请她,就算是再迫不急待地想除掉她,按理来说也不可能会选在明日动手,怕就怕对方使阴招。
    任何一个女人,得知自己的男人被觊觎,心里都会不舒服。如果对方仅是放在心中暗恋倒也罢了,要是想除掉她取而代之,那么再想息事宁人,只怕是自己都不同意。
    就算是对方是公主,她也不愿意相让。与其躲着,倒不如看看永莲公主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她连夜派人朝宫中递牌子,将话传到德昌宫,说她明日要进宫。
    皇后娘娘接过琴嬷嬷递过来的牌子,脸上泛起笑意,“本宫也有段时间没有见雉娘,一直想着她现在身子不便,也没有召见她。许是胎相已稳,她才会递牌子进宫。”
    “娘娘,奴婢听说,今日永莲公主派人出宫,让胥少夫人明日进宫。”
    皇后的脸冷下来,笑容收敛,“哦,还有此事?永莲不是身子不适,怎么会这时候邀雉娘进宫?”
    琴嬷嬷不说话。
    皇后把牌子放在一边,“你明日派人在宫门口等着,雉娘一进宫,你将人先领到本宫这里。”
    “是,奴婢明白。”
    琴嬷嬷安排下去。翌日,雉娘一踏进宫门,就被琴嬷嬷亲自迎走。永莲公主派来的小太监不敢有异议,折回去禀报自己的主子。
    雉娘看到旁边停着一个四人抬的软辇,心下正疑惑,就听琴嬷嬷道,“少夫人如今是双身子,皇后娘娘体恤少夫人,命奴婢准备软辇,请少夫人上辇。
    她没有拒绝,宫门口到德昌宫确实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两个宫女扶着她,安稳地坐上去。
    软辇一直抬到德昌宫的门口,太监们蹲身放低软辇,雉娘扶着琴嬷嬷的手,慢慢地下来。
    进入殿中,皇后正左顾右盼着。
    雉娘行过礼后,坐在琴嬷嬷摆过来的凳子上。皇后的眼睛一直打量着她,观她气色尚佳,脸上露出笑意。
    “本宫有段日子没有见你,今日一见,气色颇好,本宫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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