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唇相问,“谁怕谁?莫要吓我。”
    赵氏恨不得弄死她,简直是自寻死路,一般人家的女儿,哪个不是花心思讨好母亲,就算是父亲的填房,也不是可以轻视的。
    燕娘这是找死!
    她怒急,“燕娘,怎么和你母亲说话的?今日是你妹妹的大喜之事,你如此作为是要闹哪般?”
    “母亲?我的母亲可不是她。”
    雉娘讥讽一笑,“当然,你不配叫我娘为母亲,你和董氏一样,又毒又不知羞。”她转过头吩咐青杏,“既然她不认我娘,又看不上我们赵家,那就将她赶出去。我们家不欢迎她,要是她再上门,见一次打一次,打死算我的。”
    青杏一直咬牙切齿地站在一边,听到自己小姐的命令,两手使劲,拖着赵燕娘,就往外拖,从后门将人丢出去,任她在外面喊叫,将门闩死。
    巩氏有些不赞同地望着女儿,方才雉娘说得又急又狠,什么叫打死算她的?燕娘可是老爷的女儿,她们哪里能做主。
    “娘,她能在我的出嫁之日大闹,哪里将我们放在眼里,又哪里当我们是亲人,说是仇人还差不多。对于仇人,自然是不能手软,她再敢来闹,打到她怕为止。”
    赵凤娘眼神微闪,三妹妹以前难道都是在装弱?
    赵氏也有些心惊,不过很快恢复过来。巩氏母女以前势弱,一个姨娘,一个庶女,肯定是为人小心。现在她们可不比以前,皇后娘娘可是她们的靠山,人有了倚仗,行事就能放开手脚,胆子也大起来。
    屋内一片静默,雉娘理理自己的喜服,重新坐在妆台前,看有哪里需要补妆的地方。
    凤娘也很快回过神,含着笑,一边看一边称赞,“三妹妹这长相,真是貌比仙娥。”
    “谢大姐夸奖。”雉娘大方地笑着。
    再次梳妆完毕,盖上盖头,外面迎亲的人也到了。
    她在盖头下闭着目,听到门外那清冷如玉的声音,心如跳兔乱跑。
    感觉到她被人搀出去,然后扶进花轿里,虽然看不见大公子在哪里,可她知道,他一直就在身边。
    锣鼓声声,唢呐欢吹地朝着胥府而去。长长的迎亲队伍,花轿后面满满当当的七十二抬嫁妆,都是实打实的,半点都不虚。
    花轿绕过巷子,走上大道。胥良川红袍黑靴,骑着大马,原本清冷如玉的脸上被大红的喜服映上喜气,玉面红衣,墨发黑眸,引得路人齐齐赞叹。
    到达胥府后,雉娘被海婆子给扶下来,海婆子一家是她出嫁前买的陪房,一家四口,海婆子夫妇和两个儿子。
    雉娘的嫁妆里当然有庄子田地以及铺子,庄子和田地有庄头,都是老庄头,不用再换。铺子也有掌柜,都是皇后用惯的人,才能和人品不用说。海婆子的男人姓木,以后就是她私产的管事,两个儿子也长得壮实,以后她嫁入胥家,再安排位置。
    海婆子一家看起来像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她私下里猜测是大公子安排过来的,又猜想是皇后娘娘安排过来的,等成亲后,再问大公子不迟。
    跨火盆,迈门槛,拜天地,拜高堂,然后听到唱礼人高喊送入洞房。
    海婆子扶着她,大红的盖头遮住她的视线,她看不清眼前的人,也看不见脚下的路,小心地跟着海婆子的步子。喧闹的人声慢慢远离,她的心跟着提起来,一步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心里飘飘乎乎的。
    到达新院子,海婆子将她扶进新房,安坐在喜塌边,乌朵小声地道,“少夫人,可要吃些什么垫肚子。”
    雉娘一愣,紧接着脸红到耳根,她现在不是赵家的三小姐,而是胥家的少夫人,乌朵改口得太突然,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确实是有些饿,却也不是很想吃东西。方才在轿子里,已经吃过小点心垫肚子,现在什么也不想吃。
    心里羞喜交加,想着将要发生的事情,双颊滚烫。
    盖头遮住她的视线,她什么也看不清,心里盼望着大公子快来将盖头揭开,又害怕他来揭开,忐忑难安中,便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
    她心一紧,不知为何能辨出,来人正是大公子。
    胥良川迈进房间,喜娘立马举起托盘。
    他拿起托盘中的喜称,用金称杆轻轻地挑起她的盖头。她眼前大亮,却不敢抬头,喜娘被惊艳得半天回不了神,满口的赞叹,“少夫人好相貌,老婆子从未见过如此貌若天仙的新娘子,简直是月宫仙女一般,能见一次,老婆子三生有幸。”
    雉娘被她夸得更加不敢抬头,就算是不抬头,也能感受到大公子灼灼的目光,如穿透她的心一般。
    喜娘将一盘饺子递到她的面前,她用手捏起一个,往嘴里一咬,是生的。喜娘忙问,“少夫人,生不生?”
    “生。”她羞得满脸通红,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习俗,事到临头,却还是臊得无地自容。
    喜娘满意地说着恭喜的话,“恭喜大公子,恭喜少夫人,早生贵子,三年抱俩,富贵双全。”
    海婆子忙给喜娘一个大红包,喜娘越发的眉开眼笑。
    胥良川望着羞得不敢抬头的小姑娘,听到她娇软软的那个生字,心神激荡,此生他有妻,必将会有子。
    前世胥家在他和岳弟的手中断了延续,今生再也不会发生,可是他想着小姑娘娇软软的小身子,真的能给他生育子嗣吗?
    脑子里想起祖母曾经说过的话,说小姑娘看起来娇弱,其实是个好生养的,他的视线从她的脸上慢慢地下移,该瘦的地方瘦,不该瘦的地方…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挥一挥手,让屋里的人都退出去。
    等人都出去后,雉娘才大着胆子抬头,一抬头,就撞进他如火炙般浓烈的眸子中,心漏跳一拍,又低下头去。
    他坐过去,双手攥拳放在膝上。
    雉娘悄悄地偷瞄他,就对上他幽暗的眼神,慌得她又低下头去。
    他低低地轻笑,然后站起来,斟满两杯喜酒,端过来,递一杯给她,她接过,垂着眸子羞涩地与他交握共饮。
    酒很浓烈,一杯下肚,她被冲得立马满脸通红,泪眼汪汪,看起来楚楚动人,红唇沾过酒,又润又红,如饱满的樱桃,等人采撷。
    他丢开杯子,欲要上前,忽然外面传来胥良岳的声音,似乎带着一帮人要来闹洞房,胥良川眸色微暗,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自己大步出门。
    院子里,一群公子哥儿,领头的正是胥良岳。
    “大哥,今日良辰美景,明月当空,正是与三两好友共饮之日,恰逢你大喜,何不与众友同乐,你们说是不是?”
    胥良岳拉过来的人大多都是文臣之子,这些人平日里十分景仰大公子,并不敢太过造次,见大公子脸色不佳,更加无人敢附和胥良岳。
    胥良川扫过他们,拱手道,“感谢诸位赏脸来吃我的喜宴,今日是我一人之喜,谈不上同乐,等春闱过后,大家都有所斩获,金榜提名,我们再一醉方休,岂不更加快意。”
    众人高呼,约来日再饮,齐齐离去,胥良岳一看情势不妙,也灰溜溜地跟着离开。
    胥良川今日没有心思收拾堂弟,转身回房。
    新房内,雉娘已经洗脸换衣,乖巧地坐在塌边上,一颗心儿如在冰火之中,备受煎熬,见他进来,低下头去,暗骂自己没有出息。
    他的脸色在灯火下,清冷生辉,明明是饮过酒,却面不改色。屋内只有他们二人,他一步步地朝她走去,如同踏在她的心上一般,步步如钟。
    她的心越跳越快,直到他立在她的面前。
    净过面的脸,光洁得如同上好的白玉,低垂的颈子优美天成,粉嫩的耳朵尖上泛着红,他伸出手,她紧张得往后一缩。
    他的手僵在半空,低着头俯视着她,眸中暗流急涌,卷起漩涡。
    “怕吗?”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
    她咬着唇,羞怯地抬头。
    不怕的,她只是羞,毕意她前世今生都只为生计忙活,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难免有些紧张。
    他轻轻地走坐下来,一挥手,大红的喜帐倾泄而下,遮住床塌,喜烛的光透过红帐,将塌内映得暖红一片。
    如此,天地间只余他们二人,彼此呼吸可闻。
    她反倒自在起来。
    他慢慢地靠近,如玉的脸笼罩在红晕中,带着一丝魅惑,低声道,“小姑娘,你报恩的时候到了。”
    何以报恩,唯有以身相许。
    忆起他们初见时,他要她以身相许,当时她以为对方只是戏言,谁能想到一语成谶。
    为何他们仅是初见,他就说出要她以身相许的话,胥良川自己也不知道,那日是哪般的鬼使神差,他竟会对一个初见面的姑娘提出如此的要求。
    可能是她身上的那股子矛盾的美丽,深深地吸引他,所以他在以后的日子里,才会一再地出手相帮。
    他的重生,不仅是要让胥家远离前世的纷争,想来更重要的是老天要补偿他前世的一生孤独,所以才会将小姑娘带到他的身边。
    一个前世不存在的人,现如今活生生地在他的面前。
    小姑娘是谁,她曾经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将她揽入怀中,一生呵护。
    两人相互凝视,红烛的火花不停地跳跃,红幔内,男女的身影慢慢交叠在一起,重合一体。
    雉娘感觉到自己被人紧紧的圈进怀中,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轻置在塌上,男人如玉的脸悬在上方,修长的手指解开她的衣裙,如麝的气息灌满鼻腔。
    衣裳尽褪,颀长的男子压在娇小的女子身上,她的手颤抖着,无力地攀在他的肩上,任他为所欲为。
    芙蓉帐内暖生欢,喜烛相映红幔摇。
    娇花不堪劲风折,吟啼声声明月羞。
    ☆、第74章 婆媳
    胥府的南院里, 胥老夫人听着下人来报,欢喜不已。还道大孙子冷清, 怕是不解风情,让雉娘受冷。
    谁知竟是冰火相融,已成好事。
    她满意地笑着, 仿佛看见大胖的重孙子在向她跑来,吩咐身边的婆子,少夫人的身子要紧, 可不能亏着, 明日要熬些补气血的汤, 送到新房。
    翌日雉娘甫一醒来,就见到塌边小桌上的汤药。
    她觉得有些酸痛,但却并不是太难受, 那个高瘦的男人, 已经整装完毕, 清逸出尘。
    他慢慢地回过头, 眼底含笑。
    她的脑中不知如何冒出一个词, 衣冠禽兽。
    夜里似狼, 穿衣如仙。
    “你醒了?”他走过来, 坐在塌沿上。
    她的小手不自然地拉紧被子,青丝散在枕头上, 红色的锦被中只露出她的小脸,小脸通红,樱唇略肿, 微微地嘟着。
    他的眼神暗了一下,“要我唤丫头们进来侍候吗?”
    她摇摇头,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眸子水汪汪的,看得他的心也为之一颤。
    他忍着再次翻身上塌的冲动,不停地念着心经。以前初离京时,他是不甘的,每每心烦意乱时,他就念心经,让自己平心静气。
    来日方长,他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伸手把她扶起,触摸到她嫩滑的肌肤,两人都抖了一下。他伸手将桌子上的汤药端过来,递到她的嘴边。
    她疑惑问道,“什么药?”
    “补气血的。”
    她红着脸,一饮而尽。
    等会还要去拜见父母和祖母,新媳妇头一天,可不能晚起。
    “那要我帮忙吗?”他轻声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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