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玉女是你父亲和大哥的意思吧?他们得到多少银子。”明筝没好气地问道。
    “五十两。”听兰红着脸说道,突然指着下面,激动地叫道,“看呀,来了。”
    明筝低头看到楼下一个木台上,突然点亮一圈圈犹如手臂般粗的蜡烛,木台上亮如白昼。这时,金刚走到木台上,他又矮又胖,脸上和全身都闪耀着金色,又穿着金色绸缎,一片金光闪闪。。木台下传来一阵阵欢呼声,接着一个白衣师傅走上来说了几句,台下又一阵欢呼,接着信众们争先恐后地在木台一边排起队。信众们上台拿着各自家里的刀或匕首等物,走到金刚面前演示一下。这些人在刺过金刚后,表情各异,或惊讶或狂喜,有的人干脆倒头就拜。
    明筝越看越觉得这个矮胖的金刚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她现在顾不得想这个,而是着急怎么脱身?明筝前后看了看,这一看又吓一跳,走廊里站了不少与她相同服装的人。这些女子无不是容颜清丽,举止端庄。她们也像听兰一样,兴奋地趴在木栏上向楼下看,还有人附和着大叫:金刚金刚。
    “听兰妹妹,”明筝小声附在她耳边问道,“你知道服侍咱们的这些女子,为什么不说话吗?”
    “她们……”听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两名女子,叹口气道,“她们当初也是玉女,但后来犯下了错,被堂主惩罚,割下了舌头,还服了开心散。”
    明筝一听,紧皱眉头问道:“究竟是什么错,要把人家的舌头割下?”
    “小声点姐姐,”听兰四处看了下,小声说道,“她们或是不服堂主指派,或是想逃走。你要知道玉女里,像我这样自愿的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是被歹人拐卖的少女,或是走投无路卖女求活路的人家。”
    “开心散是毒吗?”明筝想到服侍她的那两个女子,看上去神情便与常人不一样。
    “开心散就是开心散,服下后什么忧愁也没有了,只会服从堂主的旨意。”听兰说道。
    明筝疑惑地望着听兰,看着她轻松地说出这些耸人听闻的可怕事情,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她有些怀疑听兰是不是也被服下了开心散。想到这里,她暗自庆幸刚才圆桌上的饭菜她一口没动。身处魔窟,如何逃脱呀?
    “姐姐,你莫慌,”听兰看出明筝的担忧,笑着说道,“我刚来时,也像你这样,晚上还偷偷哭过,后来就慢慢适应了。”听兰说着,拉住明筝的手道,“走吧,姐姐,该咱们出场了。”
    “咱们?”明筝身上一僵,急忙问道,“咱们下去干什么?”
    “金刚下去后,堂主就该上来了,他要依据神的旨意选出信男,然后从咱们这些玉女中指认一个为他的妻子。”
    “不,不,我不下去。”明筝突然甩下手,往回走,被听兰一把拉住,急忙叫道,“姐姐,玉女已经指认好了,你急什么,咱们下去只不过站在那里吸引台下那些信众的目光而已,让他们争抢下一个信男。”
    “啊?”明筝这才送了口气,问道,“信男还要抢呀?”
    “当然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资格,这要看他捐献给金禅神堂多少田产和银子?”
    “原来如此。”明筝在心里终于明白了,所谓的金禅会不过也是某些人敛财的手段罢了。
    明筝和听兰跟着前面的玉女缓缓向前走,玉女和侍女排成两队。队伍里静默无声,所有女子都面容肃穆。她们沿着走廊依次走向楼梯,从楼梯下到一楼,所有侍女站在木台后,玉女们缓缓走向木台,在烛光的照耀下,玉女个个恰如蟾宫妙人,白绸飘飞,珠光闪耀。台上的倾城之貌,惊得月落星沉花颜尽羞。
    这时台下一阵骚乱,信众们拥到木台周围。一些人大声喊着:“仙女,仙女下凡了,仙女下凡了……”一些男人疯狂地往前面挤着,几乎把身体贴到了木台上。
    金刚又走进来,他伸出两只手臂,突然四处瞬间安静下来。这时那个白衣师傅又走上来,大声地宣布:“金禅会的信众们,堂主来看你们了。”
    明筝一听急忙偷偷回过头,只见一个身披金色大氅的高个子男子走了上来。明筝定睛一看,差点没有气晕过去,竟然是柳眉之。几个月不见,柳眉之比在瑞鹤山庄时明显丰腴多了,更加英气勃发,看来他心情不错,满目喜悦双颊发红。明筝真恨不得扑上去狠揍他一顿,但是想想还是先找机会脱身为好,便强忍住心里的厌恶背过身,她面向台前,眼下是成百上千的信众,可她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脑中一片空白。
    “金禅起,万家福。”柳眉之那带着磁性的嗓音,立刻迎来疯狂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金禅起,万家福……”
    明筝的耳朵几乎被震聋了,她急忙捂住耳朵。却突然感到自己的脚被一只手抓住了,明筝紧张地往后退,眼看疯狂的信众在高台四周呼喊,明筝抬起脚想摆脱那只手,无奈那只手想铁钳牢牢地攥住了她的脚腕。她用力挣脱不开,反而自己摔倒了。明筝觉得自己的身子被拉到台口,她紧张地双腿踢腾着,却看见脚旁一张熟悉的面孔,半边脸被棉布缠住,只露出半张脸,一双眼睛。明筝猛然认出来,这不是张念祖吗?他如何会出现在这里?明筝一时愣怔住,却听见张念祖冲他大喊:“明筝,等着我们来救你。”
    明筝这才确认此人就是张念祖,她突然爬到台口,冲张念祖喊:“去告诉萧天,是柳眉之……”她的话音被周围的声浪吞噬掉,但是明筝相信张念祖听懂了,她看见他冲她点点头躲到了人群里。
    明筝站起身,一直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了,她看见张念祖,便知道萧天也进京了。
    听兰从一旁靠近她,“你听见了吗,刚刚堂主选定的信男姓张,快看,指认的玉女过来了。”
    明筝回过头,看见木台上走过来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红色的嫁衣裙摆一直拖到台下,明筝一惊,这个女子的眉眼怎么如此熟悉,就是记不住在哪里见过?那个张姓信男兴奋地跑上来,看了女子一眼,就给堂主跪下了,不停叩拜。
    台下的信众更加疯狂地欢呼,张姓信男抱起红衣玉女走到台下,不想被兴奋中的信众夺过来举到了头顶,红衣玉女被无数人举着,在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中,渐行渐远……
    听兰和明筝几乎看傻了,两人瞪着眼睛,面面相觑。
    到这里仪式基本就结束了,木台上女子们惊叫着向楼上跑去,生怕被心怀邪念的信众拉走,木台上一片混乱。明筝想找柳眉之,但是台上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听兰拉着明筝就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说:“上次,我被两个信众差点抱到马车上,吓死我了。”
    “金刚护法他们呢?怎么不管管?”明筝抱怨道。
    “你傻呀,金刚护法是对付外人的,这些人都是信众,他们能来这里,都是出了银子的,并以娶到玉女为荣,所以别指望护法保护我们。”听兰气喘吁吁地说。
    “我想见堂主,去哪里找他?”明筝一边跟着听兰跑,一边问道。
    “你去见堂主?”听兰笑起来,“他如何会见你?不过,如果你成为了堂主的女书童,那就另当别论了。”
    “什么?”这次轮到明筝大笑起来,她想到在长春院时柳眉之就喜欢把身边近身服侍的小童叫做书童,她忽然想到了云轻和云蘋,感叹世间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
    听兰看她脸上神情飘忽不定,以为她真想给堂主当书童呢,便附到她耳边小声说:“这书童其实就是小妾,我认识的一个玉女就在不久前做了书童,是她悄悄告诉我的,她说堂主性情瞬息万变,经常挨打挨骂,还不能见人……”
    “……”明筝听到这些有些无语,她真想不到如今的柳眉之成了这个模样,便气呼呼地问道,“他有几个书童?”
    “十个书童。”听兰扭过头,吓唬她道,“你出去可别乱讲,不然要被割掉舌头的。”
    两人从走廊走进各自的房间,身后的侍女也跟着进了房间。明筝一走进房里就看见里面有三个侍女,其中一个坐在圆桌旁,看见她进来,走上前屈膝行礼,竟然开口说话:“明筝姑娘……”
    明筝听声音如此耳熟,待她仔细一看,竟然是梅儿。明筝大吃一惊,她几步跨到梅儿身边,拉着她说道:“梅儿,是你?你也被绑到这里?”
    “我不是被绑来的,”梅儿神气地一笑,“我是自愿来的。”梅儿看明筝如坠迷雾的样子,笑了起来,片刻后方说道,“我如今是花姑,是金禅会的圣姑,柳眉之的未婚妻。”
    “你……”听到这里,明筝全明白了,她脸色煞白,手指着梅儿,“是你,你个奸细,是你出卖了我……”明筝直到此时才知道,她突遭厄运原来是被自己人出卖了,没想到竟是梅儿,她走过去挥手去扇梅儿,不想被梅儿一把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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