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直接把信递给萧天,萧天接过信,微笑着望着小六道:“好小子,差办得不错,下月等你爹跑镖回来,我一定在他面前好好夸夸你。”
    “谢帮主。”小六喜出望外地说道。
    “去玩吧。”萧天在小六走后,打开信笺,匆匆过目后,拿到烛台前燃了,座上几人目光盯着他,急切地等他开口。萧天微微一笑,道,“果然与我预料的一样。让咱们在黑鹰帮动手前动手,有黑鹰帮做挡箭牌,胜算很大。”
    翠微姑姑陷入沉思,一脸阴郁,思忖了半晌还是决定一吐为快:“萧帮主,我还是那句话,你我远在江湖,为何要为朝堂中人所用,为他们卖命?别忘了咱们都是官府通缉之人?”
    “此话差矣,”萧天站起身,眺望窗外,“你我虽远在江湖,但仍是大明臣民,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何况关系到百万灾民之生机?于谦和赵源杰皆为朝中忠正良臣,他们用心良苦要力挽狂澜,虽然朝中阉人把持朝政,但我相信,天地存正气,终将邪不压正,奸邪只能成一时之欢,而无长久之理。”萧天环视众人,接着说道,“此番与他们联手,以兴龙帮之名解赈灾燃眉之急,于百姓于朝廷都是好事一桩,而且还能借机敲打王振,此次是咱们与朝中大臣一起联合对付王振,为何不做?再者,如果咱们能助于谦和赵源杰这些朝中大臣夺回朝纲,肃清阉人,还大明一个清明的天下,那离我们日日所盼的昭雪之日岂不是近在咫尺。”
    萧天句句中肯的一番说辞,让翠微姑姑深为感动,她双眼噙泪,频频点头,在座的众人也频频点头,不再有疑虑。
    萧天接着说道:“此番行动不需要太多人手,但需要把守机密。此事不可让白莲会的人参与,因此对柳眉之要避之。在座的人中除了翠微姑姑,她要到前院料理望月楼便不参与了,其余人全部参与咱们这次行动。”
    “只……只……咱们这几个人?”盘阳不安地盯着萧天。
    “有人帮咱们。”萧天一笑道,“这两日夜里我派林栖一直秘密跟踪宁骑城,宁骑城已把鑫福通钱庄探查清楚,咱们只需跟着他便是。”
    在座的人皆惊讶不已,看到大家疑惑的目光,萧天便把七夕那日在东升巷看见宁骑城与蒙古女人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接着说道:“宁骑城再善于伪装,我与他交手数次,他那身形在我眼里是糊弄不过去的。当时我只听见只言片语,还不能下结论。此次刑部大牢和古瑞被掉包救走,定是宁骑城所为。刑部大牢虽不及诏狱森严,要做到不为人知却不易,论轻功绝技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还记得那次在虎口坡的遭遇吗?”萧天看着林栖和盘阳说道,“当时在锦衣卫里便混有几个蒙古人,当时我心里便有所怀疑。前日在马市救出夏木姑娘后,我便潜入后院,趴在屋脊之上,听到他们所有谈话。这才确定马市是黑鹰帮的据点,而宁骑城竟然是乞颜烈的义子。”
    众人恍然大悟,李漠帆问道:“黑鹰帮我如何没有听说过?”
    萧天扭头看着明筝,微微一笑道:“明筝,你给大家讲讲黑鹰帮。”
    明筝听萧天让她讲黑鹰帮,便把刚才听得云里雾里的一番话放到脑后,她大病初俞,有些事她没有参与,所以听起来吃力。要讲黑鹰帮,她信手便来:“《天门山录》中记载,黑鹰帮是草原最大的帮派,现在的帮主叫乞颜烈,是前朝大元逃亡的皇族后裔,出生在瓦刺部族。黑鹰帮帮主之下,是五大金刚。每个金刚都统领一个由蒙古勇士组成的彪悍的队伍,现如今人数是谜。黑鹰帮入会的人必发血誓,‘灭明复元’的他们的誓言。”
    在座的众人听完不由瞠目结舌,他们望着萧天等着他的下文。
    “京师看上去一派繁华,但繁华的背后却是危机重重。”萧天接着说道,“与黑鹰帮勾结的人是也先,他在关外对大明虎视眈眈。黑鹰帮急于抢劫银子,便是要解也先之急,交易弓箭遁甲。因此决不能让他们得逞。黑鹰帮在朝中安插到王振身边的宁骑城,这次倒是帮了咱们大忙了。”
    “帮主,你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李漠帆笑起来,“咱们等于是捡了个便宜,那个宁骑城把咱们要干的事干了一半,他从王振处探明了藏银地,咱们只要人不知鬼不觉地提前抢过来便行了。”
    萧天一拍李漠帆肩膀,笑道:“老李,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屋里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大家纷纷笑起来。
    “八月初一,不就是明天吗?”盘阳突然想起来。
    “是,黑鹰帮明日动手,”萧天皱起眉头,说道,“咱们只知道他们动手的时间,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用何种方法攻进去?用何种方法运银子?今夜咱们还要守在鑫福通,听林栖说,在鑫福通碰见咱们的老熟人孙启远了,他如今驻守鑫福通负责守卫。与鑫福通相邻的一户宅子是个米行,咱们已经秘密高价盘下。白天不易进出,天一黑全部从围墙翻入,不要从正门进,以免引起注意,还有这个米行的伙计还是原先的人,避免与他们照面。”
    众人点点头,不再有异议。
    “林栖,你把钻地龙修好了吗?”萧天突然问道。
    “没有,”林栖为难地抓着头皮,“那个东西,在诏狱里破损的厉害,修不好了。”
    “算了,”萧天抬头看了下天,道,“想其他的办法。咱们现在便出发,分开走,以免引人注意。”
    “帮主,若是柳眉之问起来,这里的人去哪儿了?如何回答?”李漠帆突然说道,“这些日子,柳眉之总爱与我套近乎,还拐歪抹角问这问那,似乎与梅儿姑娘打得火热,经常一起出门。却对我说,带着梅儿出门是假扮夫妻,避人耳目,谁知道真真假假的说不清楚。”
    “哦?”萧天拧眉思忖片刻,道,“柳眉之是白莲会的堂主,咱们还是要以礼相待,但是有关咱们的事,他知道的越少越好。如今困在京城,还是要提醒他注意安全。他若问起咱们的行踪,便说是兴龙帮每年一度的拜祖大会在即,都在准备。”
    “这是个好借口。”李漠帆点点头,笑道,“还是帮主鬼点子多,不,不是,是想得周全。”
    众人都笑起来,纷纷起身,各自准备去了。
    山阳街在京城的西南角,并非繁华的闹市,却因几家著名的钱庄而闻名,后来又聚起几家钱庄。钱庄一多,紧跟之后便来了几家骠行,然后酒肆、油坊、米面行也扎堆傍在这里,渐渐热闹起来,号称京师的金银大道。这条街仅钱庄便有日日昌、天成银号、宝丰银号等等,鑫福通在这里并不显眼,因门面小,很多人并不知道。
    酉时已过,山阳街上酒肆早早掌灯迎客。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在人流中由北面悠然过来两骑,皆是富家公子的打扮,锦袍玉带,腰佩宝剑。两人在一个酒肆前下马,抬头看着酒肆门头上匾额,上书‘积香居’三字。门前小伙计忙迎上前,牵过马打着招呼:“两位公子爷,快里面请。”
    萧天抬头看了眼楼上,问小伙计:“可有视线好的座位,好一边饮酒,一边赏京城美景。”
    “有啊,公子爷是从外地来吧,”小伙计欢喜地说道,“你可是选对了地方,二楼靠北边,不仅视线极好,而且凉快舒适。”
    萧天和明筝跟着小伙计走进酒肆,一楼也坐了不少人,两人直接跟着伙计走上楼梯。到了楼上,明筝不由哑然失笑,二楼基本只是搭了个屋檐,连门窗都没有,倒是真凉快。不过这里视线极好,向北面可以看见一片商铺屋宇,楼上也没有几个客人,正中两人下怀。
    “小二,拣你们店里最有特色的小菜上四盘,再上一壶清酒,去吧。”萧天叫住小伙计吩咐道,小伙计高兴地应了一声,便“蹬蹬”跑下楼去了。
    萧天和明筝靠着木栏在一个方桌前坐下,萧天指着一旁一片屋宇,压低声音说道:“那便是鑫福通,咱们坐在这里可以看见全貌,你看它门面虽只有三间,却是个三进的院子。帮里兄弟已探明,鑫福通的掌柜姓王,据我推测定是王振的亲戚,不然他不会放心把银子存在这里。”
    “这么深的院子,咱们怎么找呀?”明筝盯着那片黑压压的屋宇犯了难。
    “三进的院子,布局却很古怪。”萧天压低声音道,“林栖曾经夜探过一次,他说,第一进院子是钱庄和五间厢房,应该是住着账房管事等钱庄里的人,最古怪的便是第二进院子,从垂花门便设有岗哨,有守卫轮值,日夜交替不断。而第二进院子左右两侧是马厩,中间是一座藏书楼,这座藏书楼竟然要守卫日夜轮值看守,岂是区区藏几本书吗?定是有蹊跷。”
    “那第三进院子呢?”明筝好奇地问道。
    “住着女眷。”萧天道,“咱们此次重点是去看藏书楼。”
    这时,小伙计端着木盘走过来,把几样荤素搭配的菜肴放到桌上,把一壶酒和两个酒盅放好,便笑着退了下去。
    萧天给明筝面前的酒盅斟上酒,明筝直摇头,叫道:“萧大哥,这便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情喝酒?”
    “今日这酒必须喝,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萧天给自个也斟上酒,“小六带回赵大人的那封信里,在末尾附有一句话:得密报王瑞庆患恶疾暴亡。”萧天看着明筝,道,“咱不管王瑞庆是怎么死的,是被王振灭口还是真有病,他如今的下场,是大快人心,足以告慰你父母的亡灵了。”
    “工部尚书王瑞庆?”明筝惊愕地问道,“就是原先我父亲手下司务,后来联合王振构陷我父亲的那个王瑞庆?”
    萧天点点头:“正是他。”
    “哈哈,看来天道还是公正的。”明筝眼里浸出泪光,“如今困在城里,若不然我定要到父母坟头上香,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不急,等咱们干掉了王振,一同报喜。”萧天说道。
    明筝点点头,喜悦的望着萧天道:“萧大哥,会有这一天吗?”
    “会有这一天的。”萧天深邃的目光变得坚定,“因为天道昭彰,善恶皆有报应。”
    明筝点点头,举起酒盅一饮而尽。饮完又要斟满,被萧天夺下酒壶,道,“你只许喝一盅,不然醉了,会误事。”
    “这是清酒,又不是烈酒,不碍事。”明筝去夺酒壶,被萧天按住,眼睛望着那一片黑压压的屋宇道,“一会儿,还要翻墙,我可管不了你。”
    “我只是喝酒壮胆,我心里……”明筝看着萧天,说出心里话,“我此次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萧大哥,你如何一点也不紧张?”
    萧天淡淡一笑,道:“我心里有底,咱们这次只需牢牢盯住宁骑城便成功了一半。放心吧,此时焦心的不仅是咱们。多吃点,咱们估计要蹲守一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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