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间,明筝和郭嫂正坐在杏树下用晚饭,萧天一身夜行衣出现在门口。郭嫂急忙跑进了厨屋,端来一副碗筷。萧天走进来坐下便吃起来,明筝眨巴着眼睛仔细端详萧天,想到昨晚回来时特别叮嘱要她今日白天好好休息,看来晚上一定有事。
    明筝想到这里便问道:“帮主,一会儿要出门吗?”
    “是。”萧天点点头,看到明筝今日换上了男装,打扮成少年郎的模样,很满意地说道:“多吃点,恐怕要熬夜。”
    “我今日睡了一天,精神很足。”明筝笑着说道,又看看萧天依然垂着的右手臂,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没有。”萧天看着明筝道,“哪能好得这么快,没有十天半月好不了。”
    “那你还要出去?遇到危险怎么办?”明筝急了,想到昨夜他左手持剑虽也能战,但毕竟遇到的都是些宵小,没有强敌。
    “不是还有你吗?”萧天左手端起粥碗,喝了一口。
    明筝一听此言,瞪大眼睛,这话从萧天嘴里说出太古怪,他的话怎么听都让人起疑:“帮主,你如此看重我,着实让我感动,你真觉得我能担起重任。”
    “这次你一定行,走吧。”萧天说着站起身,不容她多想,便拉着她走出杏园。
    外面皓月当空,凉风拂面,明筝脑子方清醒了些,想到那日在陈斌府邸失手,难道还是去陈府探听?明筝回头看着萧天,他一个闷嘴葫芦,一点口风也不给她露,生生急死了。明筝实在忍不住问道:“帮主,咱们这是去哪儿?”
    “到地方便知了。”萧天默默赶着路,一路走得飞快,明筝几乎是小跑着才勉强跟得上。
    穿过几条街道,街上行人渐渐稀少。明筝认出那天来的那条巷子,果然又来到陈府。萧天走到陈府对面便停下来,他左右张望,找到一户人家的柴垛,纵身跳了上去。
    明筝站在下面看着萧天,只见萧天在上面向她招手。明筝满心疑惑,看了半天,不见萧天下来,自己只好爬上去,看着萧天纵身一跃便上去了,轮到她便无比艰难,还不能踩塌了柴垛,最后还是萧天在上面拉了她一把,她才爬上去。
    “你跟隐水姑姑都学了什么?”萧天一脸嫌弃地问道。
    “我跟我师傅一年四季四海游历,你不知我师傅身世凄惨,她痛与亲人失散,一直在寻找。”
    “怪不得,你这个师傅是徒有其名。”
    “你不准说我师傅她老人家。”明筝不满地说道。
    “不说她,来,看看这个。”萧天一指眼前陈府的大门道:“今夜便扎营到这里了,这叫守株待兔。”
    明筝坐到萧天身边,看着对面陈府的大门问道:“谁是兔子?”
    “谁来谁是兔子。”萧天道。
    “难道咱们要抓兔子?”明筝侧目看着萧天,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别问了,一会儿你照办即可,等着吧。”萧天说着伸出那只好手抓住一根粗大的柴棍,在手里掂了掂,放回身边。
    明筝双手抱膝看着对面李府,里面隐约有些从房里透出的光亮,但是大门紧闭,四周寂静无声。偶尔路上会跑过一辆马车,也有单骑疾驶而过,只是一个行人也没有。
    “难道咱们便一直这么等着?”明筝问道。
    “不然呢,你想怎样?”萧天问道。
    “我……”明筝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地一笑,往他身边靠了靠说道,“我怕我睡着了,耽误了大事。”
    “你不是说你睡了一整天吗?”萧天问道,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正色道,“我可是一早便出去了。”
    “你去哪儿了?”
    “我去长春院见柳眉之,问他可是找人给你下名帖,他说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萧天略一沉思,“我到此时也弄不清昨夜的事,变成一团乱麻了。”
    “但是有一点很清楚,他们是白莲会的人。”明筝道。
    “你为何如此肯定?”萧天问道。
    “你知道昨夜我遇到谁了,阿福和云蘋。”明筝说道,“我曾在上仙阁的后厨,看见阿福读一本册子,他说是佛经,我粗粗翻看了几页,便知道那本册子是白莲会的宝卷,这宝卷在《天门山录》中也有记载,所以我一看便知道了。阿福在几天前曾遇到云蘋,便带着云蘋去了堂庵。”
    “原来如此。”萧天紧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明筝托着腮帮,眼皮开始打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明筝急忙瞪大眼睛,看见由西面过来一匹马,明筝急忙以手肘触碰萧天,萧天压低声音道:“嘘,看见了。”
    一骑慢慢靠近李府,马上之人在远处下了马,把马栓到一棵树上,便小心地向李府走来。那人敲开大门,与府里人低语几句,便进了院子。
    萧天把手边的柴棍塞进明筝手里道:“行了,来了一个兔子,走吧。”明筝握着柴棍不明就里,她看着萧天问道:“你让我做什么?”
    “一会儿,这家伙出来,你拿棍敲昏他,从他身上找到试题即大功告成。”萧天轻松地说道。
    “原来,你带我来,便是做这个的,”明筝又气又好笑地问道,“那你呢?”
    “我给你望风。”萧天煞有介事地说着,那只好的手臂携着明筝跃身从柴垛落到地下,“走吧,在那匹马后面等着。”
    萧天和明筝快步跑过小巷,来到那匹马跟前,那匹马看见两个陌生人,不安地晃着尾巴,打着响鼻。萧天拉明筝到一处围墙的暗影里,萧天看了眼明筝问道:“你抖什么?真的害怕?”
    “不是,我头一次,”明筝止不住颤抖地说道,“头一次打家劫舍。”
    “姑娘,没人逼你做绿林好汉。”萧天道,“我之所以让你出手,是怕我一不小心失手,弄出个人命来。”
    “哦,”明筝点点头,很自信地说道,“我明白了,这个我行,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跟着隐水姑姑学了六年艺,对付一个书生还是可以的,你不用出手了。”明筝说完,回头看萧天靠在围墙上一副玩味的模样,着实恼了,“你也太小看人了……”
    “不是,”萧天看明筝生气了,便笑着说道,“我不是受伤了吗。”
    突然,听见“吱呀”大门响了一声,一个黑影从陈府溜出来向马跑来。那人跑到马前,去解拴马的缰绳。明筝举着柴棍走出来,抖着手比划了半天,站在暗影里的萧天向她挥了两次手,明筝咬咬牙,一闭眼,结果柴棍落下,敲偏了。
    那人猛地回头,脸上的横肉抖了几下,叫了一声:“有贼,有贼呀……”,看来这下太轻了,明筝抡起柴棍又使劲猛敲一下,这一次正打中脑壳,那人歪歪扭扭倒了下来。明筝举起柴棍看那人的反应,只听身后萧天的声音:“好了,不需要再敲了,翻他的衣袍。”
    明筝扔下柴棍,扑到那人身前衣袍里乱翻一气,竟然真从衣襟里翻出几页宣纸。萧天走上前,查看了一下地上的男子,往他嘴里塞进了一个药丸,便拉住明筝飞快的离开了巷子。
    “你往他嘴里塞了什么?”明筝一边跑,一边问道。
    “清脑丸,只需一炷香功夫,他便会醒来。”萧天道。
    明筝把手中的宣纸交给萧天,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男子是来取试题的?”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萧天拐到另一个街区,借着屋角的余光,匆匆扫了眼宣纸,便折起塞进衣襟,对明筝说道,“果然不错,是试题。”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明筝急了。
    “好吧,看在你今天有功的份上,告诉你吧,”萧天一笑道,“我是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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