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珩站起身,走了过去,瞧了瞧锅里沸腾的面。
    白软哎哟一声,往后推了推他,“不要靠近,这儿有火,锅里又是沸水,危险的。”
    褚珩拉住了他的小手,闻言笑道,“ 都不怕,我更不怕了。”
    “阿珩真傻,你哪里能跟我比呀,阿软可是学过的。”白软说着,执拗的将褚珩往旁边拉了拉,不让他靠近锅边。
    过了一会儿,面条终于出锅。
    坐在饭桌前,白软圆溜溜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褚珩吃面条,讨夸奖的眼神遮都遮不住。
    褚珩吃了口面条,细细品尝,这不过是最简单的清水煮面条,可正因为是白软亲自做的,偏偏比那山珍海味还美味。
    “我不过才走了几天,你竟学会了做饭,还如此好吃。”褚珩毫不吝啬称赞道,“比以往我吃的任何都要美味。”
    得了这般夸奖,白软圆眼眯成月牙,小脸红扑扑,甚为满意的坐在那乖乖看着褚珩吃。
    饭桌上莫九里安静的吃着,她眼睛偶尔瞄一瞄眼前恩爱无比的两位,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似有几分欣慰的意思。
    褚珩很快将一碗面条吃下肚,白软伸长了脖子看向那空掉的碗,后一双杏眼圆乎乎,觉得自个真是个十二分的好相公,做的面条竟让娘子这般喜欢。
    “阿珩,好吃吗?”他问,“要不要再给你盛一碗?”
    褚珩其实已经抱了,但不想白软失落,便点了头,白软屁颠颠的抱起碗给他盛了一大碗。
    “阿珩,阿软能做如此好吃的面条,多亏了九里姐姐,可是要好好谢谢她的。”白软道。
    褚珩的目光总算是正看了莫九里两眼。
    “王妃抬爱。”目光稍稍看了眼褚珩,莫九里道,“王爷走的这段时日,王妃每日来凝香阁皆是为了做饭,每日不辞辛苦,全是为了能做出美味的东西来给王爷吃。”
    “哦,是吗。”褚珩道。
    “是的。”白软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阿软每天都来,每天都有学,可是太笨了,左右连个菜都切不好,最后便询问了九里姐姐,只学了清水煮面条。”
    褚珩坐在那里喝了口清汤。
    “阿珩,别光喝汤,也吃面呀。”白软敲敲他的碗,催促他快点吃面,“再不吃就糊了呢。”
    莫九里也道,“是的王爷,这面就得快些吃,若不然就容易糊掉,到时候就不好吃了。”
    褚珩给他们俩的话弄得只能吃了,来时他在路上吃饱了,方才又吃了一碗,如今这碗实在吃不下,却还是强撑着吃下肚。
    回到凌烟阁的时候,褚珩觉得自个真是撑得喘口气都略难,但同时心里生了安慰,作为一只成精的四脚兽能有这等心思,实在让他感到开心。
    洗过澡,抱着白软躺到床上,稍稍顿了顿,犹豫之间,他还是问了在凝香阁留宿的事情。
    变成狐狸的白软在他腿间舔爪子,听了这话,一顿,随即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很坦白的点点小脑袋,“阿软在凝香阁睡得,那是因为下了很大的雨。”
    褚珩戳戳他的脸颊,又轻轻捋了捋他的胡须,“那么多伺候的下人,就没有拿伞给你的?”
    “有啊,若是回凌烟阁也是淋不着的,只是阿软懒了,瞧着外面的大雨,更是懒得不想走动半步,便留下过夜了。”白软依旧坦白的很。
    褚珩轻轻叹了口气,如此坦白倒是显得他有些小气了。
    白软说完,继续认真的舔爪子。
    褚珩定了定神,盯着舔爪子的小白狐看,半晌揪揪他的耳朵,又撸撸他的毛毛,后玩起白软的大尾巴来。
    ——
    九重天,一仙境水池边。
    一鹤发童颜老头站到另一鹤发童颜老头边,问道,“那烤鸡都放了老些天了,你怎还不吃?”
    白鹤轩略略皱了皱眉,淡声道,“扔了我都不吃!”
    徐世风啧啧两声,接着笑笑,“怕是不舍得吃吧。”
    白鹤轩拧了眉,扭头瞪他,后岔开了话题,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看看你这只老狐狸啊。”徐世风坐在了石凳上,将话题给转了回来,“那烤鸡若再不吃,怕是要坏掉了。”
    白鹤轩不搭话,脸色沉了沉,口气不悦道,“你若是为那烤鸡而来,那好走不送!”
    徐世风略顿,接着笑了起来,“你心眼是针尖吗?且不论其他,这都一千年了,还在生气?那可是你儿子和儿媳,差不多就得了。”
    白鹤轩眉头拧的更紧,脸色更难看,“什么儿媳!”
    “诶诶,阿软的娘子,不是你儿媳,是什么?”徐世风道,“说多少遍了,你别替儿嫌妻。”
    白鹤轩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里的怒意更明,张了张嘴,却是不该说什么。
    “我替你下凡走了一遭,你那儿媳,啧啧啧,要长相有长相,要人品有人品,对阿软也是好的没话说……”徐世风轻声的劝,“一千年够久了,你松了口,这三界谁敢再嘲笑半分?”
    白鹤轩绷着脸不作声。
    徐世风看他不作答,想了想,道,“褚珩对阿软真的是好的没话说,阿软如此付出也算是值……”
    闻言,白鹤轩冷笑,“值?”
    他尾音上扬,十分的不悦。
    为一个凡人斩断仙尾,抽出心智,与他这个父亲断绝关系,这叫值?
    想到这白鹤轩脑门就疼的厉害,他缓了口气,不想再去想昨日种种。
    徐世风却拉住他,“你若不信,可以看看。”
    他说着伸手施法,立时他们面前呈现出一画面。
    “看看你儿媳给你家阿软做什么呢。”
    白鹤轩虽十二分的不愿意,可还是忍不住望去,待看清呈现的画面时,他们俩的脸都黑了。
    褚珩正压着白软翻云覆雨,好不激烈。
    徐世风:“……”
    第53章
    “怜生!你这小狗杂种又去哪?”一妇人叫住了眼前一高高瘦瘦的少年。
    少年看着约莫十七八岁, 被妇人一叫,怯生生的止了脚步,规规矩矩的叫了声, “娘。”略微顿了顿, 弱弱道,“我上山砍柴。”
    妇人快步上前, 揪住他的耳朵,喝道, “你是聋了还是瞎了?盆里这么多衣服没洗完, 砍什么柴?洗完衣服再去!”
    “可……”这位叫怜生的少年脸上露了难色, 带出哀求的语调,“娘,今儿有大雪, 我想早早砍柴回家,回来再洗,行吗?”
    “行你个头!”妇人啐一口,“你个小王八羔子!还有大雪?今儿阳光这么好, 上哪有大雪去?”说着硬扯着怜生的耳朵,连踢带踹的将他弄到水盆边,催促他洗衣服。
    没办法, 怜生只好洗衣服,将衣服洗完,才拿起斧子和绳子去了山上砍柴。
    不多时,天色突变, 暴雪压顶扑面,还伴有惊雷闪电。
    怜生悚然一惊,冬日里哪有这样的天气,稳了稳神色,忙收拾砍下来的那点柴准备下山,可忽而又顿了手。
    若是这大雪下上个半天,这山里根本不能进入,这点柴怕是根本不够用的,到时候后娘再让他来山上砍柴,那可是送命的事,如此想来,倒不如现在多砍些。
    抬头望了望天,看了看这鹅毛般的大暴雪,寻思着惊雷暴雪固然可怕,但后娘比它们更可怕,若是柴不够用,定然是要挨打挨骂,搞不好还不给自个饭吃,思绪转到此,就忙挥舞着斧头又砍了起来。
    可怜生低估了这雪,不待一会,便已是白雪覆盖山林,一片苍白,埋了下山的那唯一一条小路。
    怜生哎哟一声,皱着脸,背上砍好的柴,寻着来时那条路,慌忙下山。
    青莲山蜿蜒曲折,崇山峻岭,实在难走,可这儿柴多,没人跟他抢,最重要,每次砍柴出来这里,他都觉得自己才算是个人,故而怜生总喜欢来这里砍柴。
    许是走的太急,一不小心滑了一跤,接着从一山坡上滚了下去。
    怜生摔的痛叫了几声,脸上都被石头蹭出了血,他抹了把脸,顿时抹起泪来。
    坐在雪堆里半晌才算能稍稍动弹,动了动胳膊,又动了动腿,确定没摔着才松口气,起身,一瘸一拐的重新背上木柴,准备爬上去。
    忽而不远处听见微弱的哀鸣声,隐隐约约,似有若无,一开始以为自个出现了幻听,可又一声,他听得真真切切。
    怜生顿时定住,确定这山坡下有活物。
    听老人说,这山里有妖怪,怜生想到此,露了惧色,怔怔的望着不远处雪堆里。
    思忖有顷,断然走上前,小心翼翼的蹲下,将厚雪扒开,先是露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来,后便是赤色毛茸茸的小身板,接着才看全了,原是只是赤狐。
    “小狐狸,你这是怎么了?”怜生充满怜爱的将它抱入怀里,瞧着这只狐狸浑身是血,不禁讶异。
    怀中的赤狐一直发颤,如同抖筛,奄奄一息的看了眼怜生,便闭上了眼睛,天劫已过,又遇上善心人,可以稍稍睡个安稳觉了。
    画面一转,那小狐狸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模样,怜生每日上山砍柴都会给它带些吃的喝的。
    他自个在家都吃不饱穿不暖,可却还总是将吃的再分给小狐狸一半,甚至有时宁愿自个挨饿,也将食物给了小狐狸。
    怜生生下来就没了娘,他爹给他找了个后妈,他是被打着骂着虐待着长大的,爹常年在外给富人家做工,也顾不了他,可以说他从未感受过亲人对他的一丝爱意,可即便这样,怜生依然对所有人都充满善意。
    “小狐狸,你知道吗?我后娘常常骂我是讨债的,总说我是多余的。”怜生抱着小狐狸取暖,跟它倒着苦水,“若有来世,怜生定然要做个有钱人,再也不要看人脸色,寄人篱下的过日子。”
    话说到此,画面一转,怀中狐狸化作人形,挥着利爪而来,说要取自个这颗玲珑剔透心。
    心被利爪剖开来,疼的褚铎惊呼一声,立时醒了。
    额头细细密汗,心中砰砰乱跳,褚铎眉头拧紧,暗自腹诽,这梦怎就如此真实,好似自个亲身经历一番。
    反复思忖,最后也不知到底是为何,稳了稳心神,偏头看向了床上那睡着的狐狸。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亦或者其他,褚铎觉得这狐狸跟梦里的那只赤狐颇有几分相似。
    难道这梦是个预兆?日后这只狐妖要取自个的心脏?
    想到此摇头否定,自个可没有玲珑心。
    不得而知,暗自摇头,又添了一抹愁绪。
    白城在这寝宫里待的生了烦,想着出去,却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叫他出不去这皇宫,无奈,只能继续待在这里。
    今日褚铎去上早朝,前脚刚走,他后脚便大摇大摆的跟着去了。
    引起大殿之上一阵恐慌,气的褚铎差点吐血。
    “妖狐!”他怒道,“不知什么原因,你我不能伤害彼此,这段时日,我素来是不犯你,你也不要来扰我的好!”
    白城正在床上舔爪子,面对褚铎的喝吼,完全不畏惧,依旧悠然自得的舔爪子,舔了左爪,舔右爪,舔完,打了个哈欠,翻个身,缩成团团睡了。
    褚铎:“……”
    眼不见为净,哼一声,甩袖出去喂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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