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何另辟捷径,曾英就烦恼了,能想的弄钱法子都用尽了,除了加重税在穷百姓身上揩油,再也没有其他的路子,三万多人的吃喝用度每天都是个大数字,如果再増兵七万,除非像流贼那样,抓些百姓充数,每天只要饿不死,开战时一人发根木棒当炮灰,也能短时间内拉起一支大军,可是这样的军队战力如何,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谭文很清楚曾英心中的烦恼,他拉住王祥后,清清嗓子,起身沉声道:“军门,大战在即,我军兵力有限,扩军在所难免,这钱粮用度,的确难于解决,我有一法,可为军门解忧。”
    曾英一听,喜上眉梢,忙问道:“谭将军素来计谋百出,想来定有妙计,快快细说。”
    谭文慢慢度步走到大堂中间,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提在身前,抚胸道:“如今军门领地内,都是崇山峻岭之地,地域狭窄,多山岭少平川,百姓困苦,不足以支撑大军久居,要想大张旗鼓、壮我声势,唯有开疆裂土,扩大军门领地范围。”
    堂上众人包括曾英在内,全都静心细听,都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谭文继续道:“蜀中古称天府之国,其实指的是成都平原尔,那里地势一马平川,土地肥沃,工商鼎盛,据有此地才真正据有蜀中,而重庆、夔州两府,不过是蜀中门槛,但成都已经被献贼所占,献贼势大,非我军目前所能撼动,所以军门拓土的目光,应当放在其他地方。”
    听到这里,王祥又按耐不住了,起身直着腰板喊道:“谭秀才,你说了半天,倒是说明白啊,我们究竟该怎么弄钱来?怎么扯到开疆上面去了?”
    曾英的细目瞪了王祥一眼,将这个莽子瞪回了椅子上,才柔声向谭文道:“谭将军继续说。”
    “川西我们不能去,只能看川东,川东皆山地,越往东走,越是贫穷,遵化贵州一带甚至乃未开化的不毛地,可是唯有一处,却是近日新冒起的财源之地。”
    谭文站住走来走去的脚步,顿在曾英面前,神色凛然的说道:“军门,此地就是石柱,土堡寨银矿军门非取不可,不管是为了眼前的军需,还是为了今后的发展,银矿都是起家的聚宝盆,我大明银矿有多少能日产千金?怕是没有一个吧?如此近在眼前的财源,军门,可不能便宜了他人,万一何督臣得知此事,从湖广顺水路进军,抢先占了石柱,军门就悔之晚矣!”
    在座诸将都是有些吃惊,杨展刚刚在石柱吃了败仗,连官道都被堵了,现在张献忠在侧虎视眈眈,谭文又出言还要进军,这合适吗?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曾英身上,打不打,还得这位总兵大人说了算。
    曾英却闭目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摸着下巴,一只手留在长案上揣摩着一只虎形铜镇纸,沉吟不语,似乎陷入了深思。
    谭文不以为意,就那么定定的站在长案前,胸有成竹的略略抬着眼睛,恭敬的看着曾英,静静的等待着。
    谭文知道,曾英心中其实早已下定了再打石柱的决心,这会儿在众将面前提出要大家想办法解决财源,只不过是为了面子而提出的幌子。
    第一次打石柱,是曾英的主意,派杨展去,也是他的决定,甚至牛思成当先锋官,也是他默许的,想来轻一二举的胜利,却是一败涂地的结果,这让曾英如何挂得住脸?虽然鞭挞了杨展,但丢掉的脸却找不回来,如今献贼大敌当前,如果还要死咬着石柱不放,就有些没有大局观念了,所以这个再打石柱的提议,必须是手下将领提出,才能有台阶下。
    果然,曾英佯装思考了半天,细目一展,赫然坐直身子,将手中虎形铜镇纸一拍,朗声道:“好!谭将军所言句句在理,石柱秦老婆子杀我军士,毁我官道,就算是闹上朝廷,我也有理!如今皇上东狩,无暇西顾,本将身为一方总兵,自有保境卫民的职责,这石柱,本将要定了!”
    众将面面相觑,都是一副便秘的表情,心中都道:这话反过来说,怎么也成啊?军门的厚颜功夫,吾辈真是望尘莫及啊!
    谭文城府深厚,听了曾英的话,却是一副激昂之态,凛然抱拳道:“军门胸怀社稷,心藏百姓,末将佩服!”
    堂上众人这才醒悟过来,马屁众人拍啊,怎么能落在谭文后面?于是大家都站了起来,高声唱颂,一时间媚词如潮,马屁声声入耳,余音绕梁。
    谭文待众将稍稍停歇,又拱手躬身向一脸满足的曾英道:“军门,末将三兄弟,镇守涪州一带,与石柱隔长江相望,对其地形甚是了解,末将斗胆,敢率本部兵马,向军门讨取这攻打石柱的差事,请军门恩准。”
    众将一听,皆是胸中一窒,差点齐声喝骂起来,这谭文果然不愧谭秀才的外号,心中花花肠子真多,这谈笑间就要抢去这油水丰厚的差事,可他既然开了口,曾英没有否定他之前,其他人也不便再开口,否则就等于撕破脸了。
    曾英眯着眼睛盘算了一下,点头道:“谭将军官居参将,两个兄弟都是都司,你兄弟三人手下兵马也有四千人,加上当地头人的部落兵,应付石柱蛮子的人马绰绰有余,好!本将准了。”
    众将一片失落,谭文却心中狂喜,他早就听闻石柱开采银矿的消息,苦于曾英派出了杨展,自己不好下手,这回终于趁杨展新败之机,博得曾英欢心,抢到了这个机会,如何不喜?
    只见谭文一张白脸涨得通红,神情激荡的高声应道:“多谢军门!军门放心,末将一定在本月之内,奉上石柱土司大印于军门手中。”
    曾英心情大好,对于谭文,他还是比较放心的,此人虽不是自己从湖广带来的嫡系,却是极有本事的人,下面两个兄弟也可称为悍将,让他去取石柱,应当不会犯杨展那般错误,自己稳坐重庆城,也能收获石柱银矿。
    他微笑着吐出一个“好!”字,示意众人归位,重新坐下,开始部署应对张献忠的各种事宜。
    ……
    重庆城中为了攻打石柱的事情闹闹嚷嚷,万寿城中,官署后堂花厅里,王欢正拿着一杆缴获的鸟统,认真的研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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