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这折子一上, 圣上龙心大悦,大笔一挥, 竟然给徒昭赐了郡王位, 而且封号『忠』,徒昭便成了忠郡王, 而史湘云也成了忠郡王妃, 这赐位理由便是冲喜有功。
    皇孙虽然位同郡王,但皇孙之中目前还没有半个人得封郡王, 也就太子嫡长子被封了皇太孙罢了,徒昭这份荣宠可说是头一份的, 就连太子所出的大皇孙和二皇孙眼下也还只是被人以大皇孙殿下和二皇孙殿下这般浑叫着。
    更别提徒昭封号为忠, 所谓忠孝仁爱信义和平, 这忠字可是头一个字呢,可见得徒昭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几乎可以跟皇太孙比美了。这圣旨一出,无人敢再说七皇孙夫妇无福之言了。
    敢再说七皇孙夫妇无福岂不是和圣上对着干吗?再则, 圣上自己都认为冲喜成功了,再说冲喜失败云云, 岂不是暗有咒诅圣上之意,这下子朝庭表面上是安静了,但暗底里的水可混的很, 众人皆知圣上怕是至多再拖个一、两年左右,这表面上的平静也不过是暂时的罢了。开弓已无回头箭,无论是众皇子还是圣上都是如此。
    徒昭得封郡王,便和之前的光头皇孙大不相同, 这平日里的食衣住行又比之前高了半级了,这饮食也就罢了,倒是徒昭和史湘云之前的衣服首饰全要重做,得要符合这郡王规格才是,这几日来史湘云与徒昭两人忙的团团转,好些人还想上门拜访,全被两人给拒了。
    圣上突如其来的荣宠,着实让两人不知所措,徒昭虽然也算得上是人精子,毕竟才十五岁,也没个长辈教着,虽查觉这圣上的荣宠背后只怕没那么简单,但夏德全这段时间以来又离不开乾清宫,无人相询,也琢磨不出圣上的意思。
    而史湘云虽有着成人的思维,多少也发觉出圣上有意推徒昭出来,但徒昭一没母族,二妻族势弱,除非这皇子、皇孙全都死光了,不然怎么算都轮不到徒昭,便也就罢了,只是暗藏在心中不提。
    夏德全不在,徒昭也只能和史湘云讨论,最后两人商量着以不变应万变,圣上给就拿,圣上不给就算了,他们也不差这么一点子银钱吃食,不过两人行事上越发小心,平日里的饮食不但让人细细检查了,史湘云也顾不得可能会泄露自己的金手指之危,每次下人进上的吃食总是闻了又闻,确定没问题才敢用。
    就连平日的衣着打扮都是检查再检查,确定没有超过郡王和郡王妃的规格才敢出门,说话也是极为小心,宁可沈默以对,也不敢随意回嘴,深怕被人捉到一句不对。
    为了方便说话,徒昭就坚持每晚一定要和史湘云一起睡,那怕过了新婚那一个月也是如此,一开始嬷嬷还劝过几次,不过一则徒昭坚持,二则徒昭身边也没个妾室、通房的,三来见这忠郡王真的只是规规矩矩的睡觉,没想趁机与史湘云圆房,所以也就罢了。
    且不论徒昭与史湘云两个人在北五所中步步惊心,圣上也被太子等人给逼到角落了。
    他的身体状况越发难以隐暪,上书求他退位的人越来越多,这老六也是个不中用的,阳儿更是个不孝的,枉费他多年的疼爱。
    「孽子!孽子!」圣上气的在乾清宫中不断来回走动,「这群孽子究竟意欲为何?朕还活的好好的便想着朕的位子了?」
    这大好江山是他的,除了他,谁配为这天下之主。
    夏德全缩着身子不敢言,只是劝道:「圣上息怒,保重龙体才是。」
    「咳咳……」圣上气的不断咳嗽,「朕还保重什么龙体,一个二个都盼着朕早些死了。」
    夏德全不好接口,只能不断劝道:「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圣上气了一阵,问道:「小七如何了?」
    夏德全心中一寒,看来圣上真打算利用小七了,可小七一无母族,妻族不显,那有那份量可以与太子和皇太孙争斗呢,只怕才冒出头便被人打死了,夏德全小心翼翼,斟酌道:「小七近几日闭门不出,一心念经为圣上祈福。」
    「嘿嘿。」圣上晒道:「这孩子还是太胆小了点,要做大事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怕事。看来……还是得给他加点份量啊……」
    这史家丫头还是娶的早了点,史鼐与史鼎虽受重用,但这史家丫头毕竟是隔了房的,份量不够啊。
    这京城官家里适龄的闺女不是出嫁了便是定了亲,圣上思索着要不挑一些外地官员的适龄女儿赐给徒昭做侧妃,这正妃的份量不行,给个两个有份量的侧妃也该能勉强撑着了。
    夏德全低着头,紧咬着下唇,身子微微颤抖。
    他犹记得,上次圣上便是这般说着大皇子的,着实给大皇子添加了不少份量,又是赐人,又是赐爵,连惠嫔娘娘都一越成了贵妃,还掌了凤印,一时间那风头甚至超过了在宫里荣宠多年的甄贵妃。
    但大皇子虽是风光了一阵,最后下场如何呢?生育大皇子的惠贵妃娘娘被赐死,大皇子成了大罪人,被贬为庶人,其子孙后代永世不得入京。
    不!圣上要利用其他人也就罢了,他绝不能让昭儿也落到这般下场,他老曾家可就剩下这么一点子骨血了,无论是谁,都不许伸手到他唯一的侄孙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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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庆宫内。
    太子拈着那一小粒不过才米粒大小的小药丸子,「这药……效果如何?」
    太子的贴身大太监──高允恭敬道:「奴才让人试过了,确实是不伤身子,只是让人精神不继罢了,用的多了,这脑子便有几分不经使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也就是反应慢些罢了。」
    「嗯。」太子沈吟半晌,「让人拿去给老六,他会知道怎么做。」
    甄氏贵为贵妃,掌着凤印这么多年,说不得乾清宫中都有她的人手,这事她去做总比他来的方便些。
    「是。」高允躬身应道。
    太子眼眸微眯,一抹杀意在眸中一闪而过,父皇的身子都如此了,还硬是要占着帝位不肯放手,见老六退缩了,还想推小七出来,可笑小七才十五岁,一无母族,二无妻族,能成个什么事?
    要是给父皇个十年八年,或许还成,不过可惜啊,父皇没那么多时间了。
    「那个薛氏……」太子沈吟半晌问道:「今日可有再送些什么资料过来?」
    「有的。」高允恭敬的从袖中取出一卷纸片,「不过照她所言,太孙殿下所用的语文与什么拉丁文有些出入,有些是拉丁文,而有些只是借着拉丁文的音,她费了不少心思才翻译出这一些来。」
    太子翻着纸片,只略看了几句,便击掌叫好,「不愧是出自紫微商人之家的薛氏女,一介女子能有这份见识也孰为不易。」
    真真可惜是个女子之身了,若是男子,出阁入相也绝非难事啊。
    高允奇道:「太子殿下怎知这是薛家女的见识,这些东西可原本是太孙殿下的。」
    「哼!」太子冷哼一声,「他要有这份见识,这朝堂上也不会乱成这样。」
    他这个儿子本事固然是有几分,计谋也还马虎,但心计与手段都不成,更是不懂这人情事故,这朝堂之上,方方面面都得顾虑到,做为天子,若是损害了臣子的利益太过,这政策推行不下去,也不过是个空话罢了。所谓政通人和,人不和又如何政通。
    太子赞道:「小三向来是只看到小处,立意虽好,但难以实施,而这份折子却是细细例出了好些入手处,小三做事可没这么仔细。」
    想到徒辰阳这个儿子,太子微微摇头,书房是何等重地?竟然一个和自己有仇怨的女人随意进出,只当这古怪文字够隐秘可以藏住事情,但没想到这世上能人甚多,不说别的,这薛宝钗便识得拉丁文字,这不就翻译了出来。
    「对了!」太子又问道:「可问清了这是何文字?」
    「回殿下的话。」高允低声道:「问了好几个西洋商人,说这有几个字似乎是英文,但有些确又分不出来,不是拉丁文也不是西班牙文,怕是种新文字。」
    也亏得那薛宝钗聪明,竟然能用那拉丁文的音把这些字给念出来,这才发现其中的秘密。
    太子沈吟许久,「你说他是怎么知道这什么英文,拉丁文的?」
    高允低头不敢言,太子虽未明言,但他也知道太子口中的『他』指的是皇太孙,皇太孙自小便有几分古怪,但瞧皇太孙书房里那一箱又一箱的文件,密密麻麻的都是用这些文字写成的,算算时间,只怕好几年前便在写了,能将这种文字用的如此如火纯青,可真不像是新学的,可这皇太孙是从何学来这些东西的?
    皇太孙虽然也曾出宫办事过,但这一路上都被人层层保护着,可真没听过他和什么西洋商人有所往来,更别提去学什么文字了,能将这文字运用的如此熟稔,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能学成的。
    「你说……他真是我儿子吗?」太子苦笑一声,干哑的问道。
    室内一阵沈默,豆大的汗从高允额角落下,若说他心中不曾疑惑过,那绝对是假的,他是太监,知道的消息只怕比上面的几个主子还多些。
    皇太孙出生那时柳贵嫔在毓庆宫可说是只手遮天了,太子妃手段虽不弱,但奈何那时才刚入宫,不及柳贵嫔势大,太子又偏着柳贵嫔,这男人不给力,任你有着万般灵巧都是无用的;而且……他听的明白,那年……帮太子妃接生的产嬷嬷明明说了,生下来的是个死胎……
    「罢了!」太子叹道,他就这么一个嫡子,俗话说水帮鱼,鱼帮水,走到今天,他也只能一条路黑到底了,无论什么,且待以后再说,况且这孩子虽有时会犯蠢,但总是比扶不上抬面的老大和老二好些,只是这心底还是有几分不得劲。
    太子又瞧了一眼手上的东西,况且这儿子终究还是有几分可用之处,不说别的,这治水之法倒是颇有几分意思。看着这治水之法,太子也想到薛宝钗的功劳了,「那薛氏女有什么要求?」
    想起薛宝钗那楚楚可人的俏模样,高允突然喉咙干的厉害,忍不住舔了舔唇瓣,「那薛氏说是一心仰慕着殿下,希望能伺奉太子殿下。」
    「嘿!」太子晒道:「她不是已是阳儿的人了?」那薛家百万之财虽然有用,薛氏女也确实颇有几分美貌与才华,当真当得徒辰阳所戏言的杨妃之姿,但那薛氏女都成了阳儿宫里的宫女了,他再收用,像什么话了,岂不真成了杨妃第二。
    「那薛氏女倒是个清白的。」高允低声道:「太孙殿下向来不收用小于十六的女子,这薛氏女还只有十五岁上下。」言下之意,这薛宝钗也算不得什么皇太孙的妾室。
    想着薛宝钗的容貌,太子也不由得心中一热,这薛宝钗虽未长开,但那容貌那怕在宫里也算是上乘的,连他后院中最美的柳贵嫔都颇有几分不如,但想想她的身份,太子终究是罢了,人人都道这薛宝钗与皇太孙之间颇有情事,这父夺子妾传扬出去,不是件好事。
    「还是罢了。」太子沈吟道:「让人告诉她,我允她做太孙良人便是。」
    虽为薛宝钗暗暗可惜,高允低声应道:「是!老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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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食宫女
    高允做为太子的贴身太监, 在毓庆宫里本该也是能有自己的一个居所,不过因毓庆宫里住房紧张, 高允便在毓庆宫与南三所之间另外寻了个僻静地方住着。
    太监所住的地方向来是在宫里偏僻不起眼的角落处, 高允也不例外,而且高允喜静, 所居住之处更是偏僻之极, 虽在皇宫之中,却毫无生气, 但这一切的一切在他遇到她之后便不同了。
    高允还未进屋,便见房间窗户隐约透露出的微微亮光, 高允微微一笑, 心中微感暖意, 他也弄不懂自己,都一把年级了,怎么还会迷上这么一个小姑娘?
    这宫里愿意与他对食的宫女不知有多少, 但就这么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小姑娘勾住了他的心,让他无法自拔, 明知是飞蛾扑火也想扑下去。
    高允推开房门,薛宝钗正低着头就借烛光缝补着衣服,见着了他, 温柔一笑,「你回来啦。」
    这句话说的平平淡淡,好似一个小妻子对晚归的丈夫一句温柔问候。
    高允心内满是满满的暖意,虽是衿持的微微点头, 但这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
    薛宝钗将手里的活计中最后一个结打好,笑道:「我缝好了,你等会试试能不能穿?」
    他瞧了一眼,薛宝钗手里的不过是件用最普通的高丽布做的中衣,他们做太监的,大多人只管着他们外表光鲜,这内里向来是没什么人注意着的,内务府发的衣裳尽管都是上等布料所做的,但这中衣还是用着普通的细棉布才是最为舒服。
    他拉着薛宝钗的手,白嫩的手指上面还有着好几个针孔,薛宝钗贵为皇商之女,可说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就算进了宫,据闻皇太孙也是把她捧在手心里,何曾做过这些粗活,高允舍不得将那纤细的手指一一含入嘴中,舌尖轻舔着那针孔,然后又卷着手指含入口中,「这种粗活让下人做便就是了,何必自己来呢。」
    手指被高允吸吮着,少女白嫩长指在高允干臊脱皮的唇间,分外白的诱人。
    能做主子的贴身掌事太监的,其实容貌大多都生的不错,至少也得有中上之姿,高允便是生的极好,可说是面如好女,其面目精致之处只怕不下于艳冠全宫的甄贵妃了,当然,他最让人印像深刻的绝非是那精致的容貌,而是那过人的心计,若只有那么一张脸,高允也绝计做不了太子爷的贴身掌事太监。
    薛宝钗忍不住微微一抖,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感,她羞涩一笑,眼眸微垂,温婉说道:「妾身就是想为您做点事。」
    薛宝钗将那衣服摊开来,绕到高允背身,贴心地为他比了比大小,在高允耳后轻声道:「妾身在太孙书房里,不能与君时时见面,只希望君能长穿这件衣裳,好似妾身就在君身旁一般。」说着,那一双白嫩的小手顺着高允的腰身往前,搂住了他的腰。
    高允虽是个太监,但却颇为清瘦,进了宫之后,薛宝钗才知道,越是受主子重用的太监越是清瘦,因为他们随时随地都得伺奉主子,饮食不定,自然也胖不起来。
    高允长叹一声,薛宝钗身上独特的冷凝幽香盈满这小小房间,好似她无处不在,一直陪着他,高允握住了薛宝钗搂着他的腰的手不说话,那怕这份情意是假的,让他多做梦一下也好。
    高允歉然说道:「我和太子提过了,太子他不好……」
    话未说完,便听到薛宝钗细碎的啜泣声。
    高允硬下心肠,只装作听不见,但握着薛宝钗的手却越发紧了。
    「妾只是舍不得你……」薛宝钗的带哭声的娇嫩声音从他身后闷闷地传来,「妾真舍不得,妾在南三所中,连见你一面都不容易啊,妾只是想多见见你。」
    少女的额头轻轻抵在他的后心,不重,却让他的心为之一沈。高允喉间一紧,允诺道:「我会想法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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