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洲是东湖中的一座小岛,只有一座百花桥连接着东湖的湖岸,正是因为出入并不方便,如今成为南昌行营的驻地后,警戒自然比较好搞,只要在百花桥头设个进出的检查站,就可以控制所有出入行营的人和车辆。
    萧凌虎没有通行证,自然不能够进入到百花洲中。
    在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守卫的护卫兵便不让他靠近,尽管他好话说尽,也无计于事,若不是因为看到他穿着军装,而且还有证件,是一个少尉,说不定早就被人当作可疑份子抓了起来。
    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卫兵也不愿意多事来替他传话,所以萧凌虎没奈何,只好远远地站在百花桥的桥头,以求可以等到萧黄的出现。他知道父亲一定就是南昌行营里,这是萧黄告诉他的。在将他送到火车站之后,萧黄便来到了这里。
    “或许父亲是被关了禁闭!”萧凌虎想着,他之所以又跑到东湖行营来,其实并没有别的理由,只是担心萧黄有什么不测,希望能够听到他平安的消息。那天在火车站,萧黄对他喋喋不休的叮嘱,也让萧凌虎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亲情,那就是从六岁时便没有再体验到的父爱。
    这一等便是三天,而这三天里,萧凌虎与那些当值的警卫较着劲,因为这些警卫不帮他传话,还对他威胁恐吓。
    他也立直身子,和那些警卫一样得呈站岗姿态站立,只是他一个人站在桥的这一头,而那些警卫却是站在桥的那一头。不过,所有经过的人,都可以比较出来,萧凌虎的站姿要比那头警卫的站姿挺拔英俊了许多。
    当然,在警卫轮岗的时候,萧凌虎也会去休息吃饭喝水。
    第三天,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那些警卫以为桥那边的神经病不会再来了,哪知道,等他们才转了个圈,便又看到了萧凌虎直直地站在桥对面,完全无惧天上下着的雨。
    警卫连长实在是没有办法,他已经被上司警告了三天了,因为他们这些专业的警卫,单单一个站岗,还比不过外面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少尉。
    “老弟呀,我说你要在这里站几天呀?”警卫连长穿着雨衣,拿着把伞来到了萧凌虎的面前,看着雨滴从他的帽子上滴落到脸上,又汇聚到他的下巴,他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等了半天,萧凌虎只当没有看到他一样,还是笔直地挺立着。
    警卫连长把伞张开来,伸直挡在了萧凌虎的头上,他比萧凌虎还矮了半个头,不得不抬头看着他。
    “你要怎么样才离开?”警卫连长都有些乞求他了。第一天里,就有人试着来跟萧凌虎动手,只不过没有占到半分便宜。要不是知道这个家伙也有那么两下子,他早就将之打跑了。
    见萧凌虎还是没有回答,他想了一下,终于软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这几天真是活见了鬼,你说吧,你要去见谁?我想办法替你通个信。”
    听到这话,萧凌虎才有了反应,还有些不信,问道:“真的?”
    “便是看在你陪我们站了三天岗的面子上,我也不会骗你呀!”警卫连长信誓旦旦。
    “俺要见萧师长!”
    “哪个萧师长?”
    “十一师的师长萧黄!”
    警卫连长想了想,却是摇着头:“我虽然对行营里的人没有全认得,但是也记得不少,因为他们很多人每天都要从这道岗过去,就没有萧黄这么一个人!”
    “他是三天前来的,说是开会,但是进去了就没出来!”萧凌虎道。
    警卫连长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进去了。你为什么非要等他呢?”
    萧凌虎再一次闭上了嘴巴,他不想跟这个警卫连长多说什么。
    警卫连长看到他的眼神,又气又恨,又觉得他可爱,只得道:“行!行!行!你小子有种,我算是服你了!我也不问那么多了,这就帮你去问问!”
    说着,把伞递给了萧凌虎,正准备折返警卫岗哨,却见一个穿着军装的人打着伞匆忙地从行营大楼里出来,已然到了桥头,走了过来。
    警卫连长眼尖,他马上便认出了来人,不由得叫道:“徐少校,这雨天的,你要去哪里呀?”
    萧凌虎也不由得转头看向来人,这个人并没有穿雨衣,所以相貌也没有被遮挡,越是走近,他便觉得越是有些眼熟,即至听到警卫连长叫出这个来人的名字,他马上便认出来,正是几天前曾往抚州审问过他的徐少校徐介甫。
    徐介甫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没有理会警卫连长的问讯,他盯视着萧凌虎的脸,苦笑着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话:“果然是你!”
    “长官好!”萧凌虎左手举着伞,右手对他立下敬礼。
    “你为什么在这里站着?”徐介甫问道。
    萧凌虎道:“俺想知道父亲到底会不会被罚。”
    “萧黄?”徐介甫愣了一下,马上转回头,看向远处百花洲上烟雨朦胧中的行营大楼,再转回头来凝视着面前这张英俊的面孔,发出了一声苦笑来:“萧凌虎,你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要见你父亲一面吗?”
    “是!”萧凌虎如实地回答着:“本来父亲送俺去了火车站,但是俺担心他会被惩罚,听马主任说这次父亲到南昌来是担罪的,所以俺想知道他会不会有事!”
    “就算是他有事了,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徐介甫问道。
    萧凌虎愣了愣,认真地道:“那俺替他坐牢!”
    “你不考军校了吗?”
    “那又不着急,俺不能看着父亲去受苦!”
    徐介甫哭笑不得,这完全是一个孩子天真的想法,但是同时却又有些感动,萧凌虎只是萧黄的义子,却有这般得情义,看来萧黄眼光独到呀!
    “好了,我告诉你,萧师长不会有事,他们正在总结作战的得失,委员长并没有特别责怪他。”徐介甫道。
    “真的?”萧凌虎有些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徐介甫道:“不过,萧师长这一次的确被撤了职,但并不是你想象的他就要坐牢,他还是长官部的高参,虽然没有兵权,却更得委员长器重!”
    明知道徐介甫是在安慰自己,但是听到这番话,萧凌虎还是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俺能再见他一面吗?”萧凌虎问道。
    “你为什么非要见他?”
    “不见他,俺心里不踏实!”
    徐介甫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道:“你呀,就是一个死心眼子!不过,也亏得你这么个死心眼子,引得委员长都对你起了好奇之心。”
    “委员长也知道俺?”这令萧凌虎感到意外。
    “是呀!”徐介甫道:“你在这里站了三天岗,第一天委员长和很多高级长官坐车从桥上过去的时候,就觉得你与平日里的警卫不一样;呵呵,第二天你还在这里站着,所以不想注意你都不行了,他们就奇怪了,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神圣!直到今天,他们在会议室里通过窗户,还看到你在这里站着,就让人过来问问,所以我就跑来了!”
    “那俺可以见一见父亲吗?”萧凌虎再一次追问着,他并不在乎委员长和那些高官对自己的看法。
    “你太执着了!”徐介甫说着,想了想,道:“我只能帮你试试看!”
    “那太谢谢你了!”萧凌虎客气地道。
    徐介甫却道:“我不用你谢,如今只求你早点儿离开这里,省得你再惹别人注意!”他说着,打着伞,再一次回转了行营大楼。
    警卫连长并没有走开,一直静静地听着萧凌虎与徐介甫的一问一答,这个时候,不由得道:“我说你怎么这么能站呢?原来是萧师长的公子!呵呵,人都说十一师萧师长治军有方,看来果然名不虚传,这才是虎父无犬子呀!”话语声中,已然尽是溜须拍马之词。
    萧凌虎只作不知,也不开口,懒得跟他多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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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半天,萧黄果然在徐介甫的陪同之下,打着伞从行营大楼走了出来,当看到到萧黄那伟岸的身躯之时,不知道为什么,萧凌虎竟然激动得眼睛有些生涩,这也许是三日的期盼终于得以实现的缘故吧。
    萧黄来到了萧凌虎的面前,面色阴沉,但是心里头却说不出来的一种温暖。就在刚才出来的时候,几位同僚还在开着他的玩笑,说他有个还没有长大的儿子。但是,他知道这些人其实是在嫉妒他有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当徐介甫如实地在总结会上报告了萧凌虎的情况,消除了众人的好奇之心,委员长竟然没有训斥萧黄的儿子不像话,反而准他一会儿假,让他去与儿子见个面。
    “为什么你还没有走?”一见面,萧黄便板着面孔,装作十分生气地样子,责问着萧凌虎。
    “俺……俺是担心你……”也许是被萧黄的怒问吓了一跳,萧凌虎的话竟然有些结巴起来。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萧黄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可以不听我的话,自作主张跑到这里来呢?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还好,你没有捅出什么祸事来,不然,为父就算是把老命拼掉,也不见得能够救得下你来!”
    “怎么会呢?”萧凌虎道:“俺知道父亲就在里面,俺只是想在这里等你出来,怎么会去惹事呢?”
    雨飘飘地打在萧凌虎的脸上,他的整张脸都带着水,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泪水,但是面容却带着笑,这分明是一种无邪的幸福呀!
    萧黄终于还是收拢了板起的面孔,伸出手去擦去儿子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显现出慈祥的一面来,缓声道:“傻孩子,我怎么会有事呢?”
    “俺就是担心!”萧凌虎老实地道:“俺在火车站越想就越觉得担心,所以就跑来了,就是想知道你不会有事!”
    “好了!好了!”萧黄再一次抹去萧凌虎脸上的水,心痛地道:“我这不是没事吗?你总应该放心了吧?”
    萧凌虎使劲地点了点头。
    “走吧!我这里还要开会呢!不能跟你呆太长时间!”萧黄催促着。
    “嗯!”此时,萧凌虎的心情已经舒畅了许多,他把伞还给边上的警卫连长,顾不得所有的人诧异,转身飞快地冲进了雨中,向远方跑去。
    “把伞拿着!”警卫连长高声地喊着。
    但是萧凌虎就好像是没有听见,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远处的雨雾里。
    “哎!这孩子!”萧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更是对萧凌虎说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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