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散了,周茹才走进来,说他叔叔毒龙客周三笮来了,在会客厅等着;杨崇示意姜菲和周茹谈成衣店的事,自己到前面去见周三笮。周三笮见了杨崇是不停地恭喜,顺手递上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说是玉海斋的贺礼;杨崇满意地收下,玉海斋虽然在生意上不断地挤压自己,但是在送礼方面每次都很大方。
    杨崇让寇九珙去把李春设计的木版大禹治水模型拿来,摆在桌上给周三笮看,周三笮何等眼光,一眼看出这版的创意不如上一次,但是在雕刻施工方面的考虑却要周到了许多。周三笮一拍桌子说:“天理不公,你手下总能找到好的工匠,我们玉海斋有钱却请不到人。”
    杨崇笑笑说:“别这样,有话直说。”
    周三笮低声说道:“萧珣在洛阳看到了一块砚台,据说是你送给王远知道长的。”
    萧珣是萧瑀的兄长,官拜迁州剌史,其实就是个有名无职的散官,每天的心思就在吃喝玩乐和生意上,萧家在玉海斋的股份就是萧瑀负责。杨崇点点头,故作不解地说:“那是我淘来的一块砚台,你也知道,我不大喜欢写字,所以崔弘度和我说起王道长的时候,我就把那块砚台当做礼物让崔家捎去了。”
    周三笮嘴一撇说:“编,你继续编。我做了这行几十年,从未看过这种石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小子派出去考察山水的人,和发现脂水一样,不晓得在什么地方找到了这种石头,你手下最起码有两名顶级石匠,做这种砚台还不是手到擒来。至于做旧,我只能说技不如人,你小子知道吗?我看见那块砚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你小子要不做官,天下的生意都被你抢光了。”
    敢情周三笮亲自去了一趟洛阳,杨崇顿时把嘴闭上,自己即使有再高的眼界,在这一行中,周三笮的经验能甩自己十条街。周三笮抬起手说:“五百贯一方。”
    杨崇故意摆出一副苦脸说:“老爷子,我是真没有,这是在人家假山上找到的。”
    周三笮丝毫不为所动,加价道:“六百贯。”
    一直加到八百贯,看杨崇还是坚持没有,周三笮泄气地说:“你下次有这种好事,能不能先想到我。”
    杨崇叹气道:“我还真有好事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周三笮顿时来了精神,杨崇斟酌着说:“玻璃坊现在已经做出了大块玻璃,我有外放高昌,你们看是不是把玻璃坊的剩余股份全部买过去。我打折,半价出售,三千贯,那三千贯就当你们搬厂的费用。”
    周三笮心中大喜,杨恭仁猜的一点都没错,杨崇会带大笔的钱到高昌做生意,既可以自己发财,也能够缓解高昌财力和物资的匮乏。周三笮冷冷地说:“两千贯。”
    “三千贯,除了珀斯利密,剩下的五名工匠都留给你。”珀斯利密等六名工匠是杨崇买来的家奴,杨崇要是想带走,玉海斋也没有办法;明知道杨崇在威胁,周三笮咬咬牙,还价说:“两千五百贯。”
    “成交。”杨崇说完,就准备起身送客,周三笮不慌不忙地说:“年轻人,别急,坐,坐,我还有一个生意没说。”
    杨崇不过是装个样子,闻言坐下来说道:“高昌百废待兴,我哪有时间做生意。”
    周三笮讪笑道:“萧珣说了,玉海斋拿出三千贯和你合伙,不管你在高昌做什么生意,只要不犯法,我们都准备参与。”
    “我想想。”杨崇笑容灿烂地说:“老爷子,还真有笔生意,高昌和西域缺粮食,不用三千贯,我们各出两千五百贯,从杜家买五千贯的粮食,让长风车行运过去;顺便把你们装葡萄酒的木桶带到高昌。你们除了挣到粮食的差价,还省了木桶的运费,你看如何?”
    周三笮自然晓得,杨崇只有半年的时间,半年以后肯定缺粮,现在既是未雨绸缪,同时杨崇肯定想打通一道民间的粮食渠道。虽然粮食对西域还没完全放开,但是对玉海斋的股东和杜家来说,这完全不是事,大不了要杜家在高昌交付粮食。周三笮笑道:“果然是好生意,我这就回去和萧珣商量。”
    杨崇送走周三笮,姜菲和周茹的商量还没有结束,周茹不用出钱,白拿一成股份自然愿意,何况还有掌柜本身的工钱;周茹希望自己能按松鼠园一开始的价格买下三成股份,杨崇挥挥手说:“不用买了,就拿你的分红抵,干一年算半成股份,每年更换契约。我会和周谦说,想办法在五年内把你嫁出去。”
    周茹风情地一笑说:“我还能嫁人,长安城谁不知道我爹把我许给你了。”
    姜菲推了一把杨崇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你出去,我会和周茹谈妥的。”
    杨崇没趣地出来,在院子里看看金乌西坠,随意地走到松鼠园前面的店铺里,店铺里还有几个客人,正在挑选货物;宇文恂迎过来,陪着杨崇在店里走了一圈,指着货架说:“现在就是长安出现了不少模仿的店家,豆腐乳他们没办法,但是炒瓜子这些,都逐渐被琢磨出来了。”
    杨崇拿起一个竹筒看了看说:“有竞争,才有发展,任何生意想吃独食都是很难的。我托崔家从辽东运两千斤松子过来,就是为了过年用,它有三种做法,带壳炒,剥壳炒,和做糕点。配方都在姜菲那里,到时候记得提醒;你们现在不要再想着刚开业时那种容易赚钱的日子,而是稳定利润。”
    宇文恂答应说:“没问题,只是杨叔,你走后,长安的生意恐怕会差不少。”
    宇文恂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杨崇和姜菲名下的所有生意其实都是杨崇一个人琢磨出来的,其他的人只是简单地担负起经营中的某一个角色。宇文恂等人私下也讨论过,杨崇把宝洁坊等产业出售,不仅仅是由于外部的压力,内部没有人推进产品的革新也是一个问题。
    杨崇把竹筒放回货架原位说:“不用担心,现在剩下的产业虽然利润不如玻璃那些东西,但是你们肯定能守得住。创业难,守业更难,我们要看得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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