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落座,三四十人却只能挤在两张桌子旁,身边左右皆是满满当当。可见江湖上来投靠梁山之人何其多。
    为首的汉子看得这酒店满满当当,眉头大皱,心想这一趟倒是早该来了。
    小二自然连忙与这些人上酒菜,众汉子拿起来就吃,显是这一路赶来,也是疲乏。
    朱贵听得下人来报,自然来到大厅处。
    朱贵刚到大厅,左右汉子两三百人,全部站起来与朱贵见礼。倒是让朱贵面子十足,朱贵也是拱手与不少人简单客气几句。
    满座之人,唯有刚刚进来的三四十人稳坐不动,自顾自吃喝。
    众人眼神便直往这伙无礼之人看去,心中也有愤怒,江湖上讲究的便是这些礼节脸面,此时大厅挤下了将近三百人,唯有这伙人与别人不一样,哪里能让人看着舒爽。
    果真邻桌有人开口呵斥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汉子,如此好不知礼。便是你们的脸就比我等的大不成?”
    只见为首汉子身边一人冷眼一瞪,开口怒道:“你又是哪里的泼皮,爷爷面前哪里有你聒噪的份?”
    那开口呵斥的汉子听言气得拔腿而起,直接冲了过来,身边也有十来个壮硕汉子,显然这人也是老江湖,不是老江湖也不敢随意出这个头,江湖脸面自然看得极重。
    那汉子带着一桌十来个人冲到面前,开口说道:“可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见识一下我兖州钻山豹的手段?”
    这便是江湖流程了,受了人怠慢,报了名号,若还是一言不合,那便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
    “什么钻山豹、钻地鼠的,爷爷来会会你!”说完这汉子一杆点钢枪在手,从座位上直接飞起,点钢枪便往那人横扫而去。
    这人满为患的大厅,瞬间让出了一个不大的空间,只让这两人拼斗。
    钻山豹一柄奇形怪状的鬼头刀也急忙而出,却是没有想到这汉子如此不讲规矩,名号都还未撂下就出招来打。
    朱贵哪里还听不到头前有人已经打起来了,急忙在人群中挤了进来,等到朱贵挤进人群,只见一个手持大刀的汉子已经被一杆点钢枪打倒在地。
    这点钢枪已经指在了那汉子的喉咙脖颈之处,只听点钢枪的主人问道:“爷爷的脸面可是比你的大?”
    倒在地上手持大刀的汉子左右扫视一番,看得身边围着无数人,连那朱头领也挤过来,哪里肯去认怂,开口道:“要杀要剐你便下手,我钻山豹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号的人物,最是见不得无礼之人,有种报上个名号,今日我死,也给我兄弟留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只听那点钢枪的主人哈哈大笑道:“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跳涧虎陈达是也,你也不看看你这几个兄弟,刀都不敢出鞘,还会为你报仇?今日便让你白白死在这里!”
    说完陈达便要下手杀人。
    朱贵哪里还看不懂形势,更是认出另外一个汉子稳坐在板凳之上,正是打虎武二郎,朱贵连忙上前劝解道:“二哥,还请二哥高抬贵手,若是钻山豹得罪了你,将打一顿,也便罢了,何须取人性命。二哥宽宏。”
    陈达听言回头去看坐在桌上的武松,武松也抬头看着朱贵,慢慢取下头上的斗笠,放在桌面之上,慢慢开口说道:“朱贵,你倒是还认得我!”
    朱贵连忙面带微笑,开口道:“如今二哥在这山东地面,哪里会有人不识得,二哥大量,便饶了这钻山豹一命,让他赔上几碗好酒如何?”
    如今在这山东地面,武松当真大名鼎鼎,不说赤手空拳打死老虎,便说在聚义堂前,几十梁山头领面前,把那黑旋风打得昏死不起,还全身而退,就这份威严,已然响彻山东。便是还有人传说那李逵就是死在武松手上的。
    只见武松摆了摆手,开口道:“朱贵,这厮小命与我也无甚用处,死活倒是随意,今日来你这酒店,还有一件要事要做。”
    朱贵闻言也知道不好,忙问道:“不知武二哥来小弟酒店还有何要事?”
    围观汉子听得朱贵几声二哥,却是也并不知道这句二哥便是说的武松武二郎,只是看得朱贵这般尊敬的姿态,大多也知道这位二哥必然是江湖上的巨擘,否则一个梁山头领怎么会如此姿态。
    “朱贵,你这酒店生意太好,在我看来,合该一把火烧了,此番来此,自然就是做这个事情,顺便把你也请到郓州去走一趟。”武松慢慢站起身形,话语平淡,却是眼眸犀利。
    朱贵闻言一惊,却是也回过神来,武松何许人也?便是那郑智手下一员悍将,台面下的江湖事情都是武松来处置,这个时候要烧了这酒店,自然也是要削弱梁山的势力发展。
    只见朱贵面色阴晴不定,一时间不知回一句什么话是好,却是又不太敢与这武松直接动手,如今梁山喽啰倒是不少,高手当真不多,李逵死后,真正能与顶尖之人争锋的,也就剩下花荣了,朱贵压根就算不得高手,惯于迎来送往,自然少了一些血气。
    朱贵话语未出,却是这地上的钻山豹替朱贵开了口:“你算个什么东西,江湖上哪个不知这酒店是梁山的产业,岂是你说烧就烧的?”
    钻山豹当真是投名心切,钢枪还在自己脖颈之处,便开口来为朱贵说话,必然只有一个原因,便是要在这梁山之上谋一个不错的差事与职位,为自己的身份高低搏上一把。大概也是心想自己应该不会在这酒店被人杀死。
    钻山豹一语,左右两三百号汉子立马吵杂起来,自然也有人大喊,内容不过都是说这个什么“二哥”不自量力,欺人太甚。
    武松听得左右聒噪,虎目一瞪,开口与陈达说道:“满嘴喷粪之人还留着作甚。”
    陈达闻言,点钢枪往前一送,血溅几尺。
    朱贵见得这钻山豹身死在当场,立马开口道:“武二,你如此咄咄逼人,可是欺我梁山无人?你看看左右几百号人马,皆是我梁山好汉,你在此嚣张,可还想安然走出这个大门?”
    朱贵心虚,却是到了此时,作为梁山的脸面,这个面子也不能丢了。话语之中便把左右两三百人拉拢起来,也想武松有一个忌惮。
    “哈哈。。。朱贵,你胆子倒是不小,某武松,龙潭虎穴何曾皱过一下眉头,来人,点火,给我烧!”武松脸上大笑,笑得十分狰狞,哪里有一点心虚,开口便让人点火来烧。便是想把这些人都赶到酒店外面去。
    果真门外几十汉子听言,四处收拢引火之物往这酒店外围堆积,便是要把这占地面积不小的酒店给燃起来。
    左右之人群情激奋,却是也听清楚了朱贵话语,武二便是武松,有人知晓,也有人不知晓,却是还真没有人上前动手,还有许多知道武松之人骂骂咧咧。
    “武松,你好狗胆!”
    “武松,你这条官府的好狗,官兵早已一败涂地,你这条狗却还敢来此耀武扬威。”
    。。。。。。
    骂咧之声此起彼伏,却是终究没有一人敢上前动手。
    武松拿起桌面上的遮阳斗笠,抄起一旁的长刀,开口喊道:“某武松在门口等你们,有不服的,便来会一会,生死不论。”
    说完武松往门外走去,几十汉子都跟随而出,百余汉子眨眼便把这酒店围了一圈。
    朱贵看得左右搬来出柴火等物慢慢堆积,心中又急又怒,左右看了看满场众人,开口道:“各位好汉当面,武二仗着狗官势力,作威作福。今日更欺人太甚,众位好汉随我出去与这狗贼拼了!”
    朱贵唯一能够倚仗的便是这屋内两三百人,此时去梁山求援也来不及。差了一分血气的朱贵已然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与这武二搏上一把了。
    “杀了武松这个狗贼。。。”
    “与他们拼了。。。”
    左右汉子听言,皆有响应,如今这事,已然就是众人上山的投名状了。
    朱贵听得左右言语,心中的勇气也升起了不少,抄起腰刀便往门外而去。
    武松见朱贵真的抄刀出来了,拿起长刀便上前去迎,口中还喊道:“点火,快快点火。”
    朱贵眼前,那武松手持长刀真的冲将上来,朱贵心中一愣,当真还是有些害怕,却是也由不得朱贵在思前想后了,长刀已来,只得提刀去挡。
    “当!”一声,朱贵已然连退几步。
    左右随出之人,立马顶了上去,此时许多人心中还真有把这武松砍死当场的想法,若是谁能杀得武松,上了梁山必然立马身居高位,这份投名状实在太大。
    却是这份心思还在心中打转,武松长刀左右劈砍,已然连斩几人,直追朱贵而去。
    杨春陈达更是随后跟来,左砍右杀。便是武松与杨春陈达三人,便把这冲出门来的无数好汉杀得连连后退。
    武松一杆长刀,从来没有一合之敌。人的影树的名,武家二郎从来就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便是这刚一接触的片刻,哀嚎四起,朱贵已然没有争锋之心,也少了搏命的勇气。只因为这完全不是搏命,而是送命。
    “二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朱贵不断后退,已经退到了酒店门口,实在没有上前与武松搏命的胆气了。刚才出门时候的气势泄得一干二净。
    武松溅得满身是血,手中长刀毫不停歇,依旧还在左砍右劈。凶如猛兽下山,谁人都不过是一只小小猎物。
    冲出门外之人拼命后退,还未出门之人也不敢再出门来拼命。
    朱贵见武松好像完全没有听见自己话语一般,连忙又是大喊道:“二哥,放我等一条生路,这酒店便给你烧了去。”
    不知武松杀了几人,却是等到武松再一抬头,左右已然没有了一人,全部又退回了酒店之内。
    武松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本只是溅到脸上的点点血迹,被武松这么一抹,涂红了整个脸颊,看起来越发骇人。只听武松说道:“朱贵,你且出来,随我到郓州走一趟,看看相公如何发落你。”
    武松话语之中,带着一股不容质疑的气势。
    头前若是朱贵看到武松,拔腿就跑,用酒店之后芦苇丛中的小船下水,直奔梁山,兴许还能逃得出去,此时哪里还有逃跑的余地。
    朱贵听得武松指名道姓叫自己出去,心中大惊,赶紧往后吩咐一句,让人到酒店后门去看看,口中只道:“二哥,是不是我随你走了,其他人便能安然无恙?”
    “束手就擒者活,抵抗者死!”武松边说边左右看了看,看得左右搬来的引火之物差不多了,抬头盯着酒店之内人群里的朱贵。
    朱贵一时说不出话语,只得沉默,也是在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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