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推断,“所以,当年明德皇帝陛下早已立下遗诏,要将皇位传给陛下,可阴差阳错,陛下被派往西凉,陛下被害,李德安未来得及通知陛下,就被崇景派人暗杀,最后时隔两年,他才将诏书送到大师手中。”
    “李德安是在父皇遇害之后,便被崇景杀害,但他命大,被丢在乱葬岗被锦州一对老夫妻捡回去,所幸遇见玉影逃难于此,玉影救下他,当时他应当是信不过玉影,才未将这等大事告知,只让玉影与我传话,后来,他辗转着想将遗诏带走,却被追杀,不得已他便去寻了明觉大师,最后竟害的大师也受累。”
    “陛下所言不差,他确实是历经劫难才将佛珠送到老衲手里!”
    子衿与崇睿皆默。
    “二位可想好了,要不要再去寻回大好河山,两位将北狄治理得尽然有序,若是能将大月归于北狄疆土,会有更多穷苦百姓受益。”
    子衿与崇睿相视,而后异口同声的说,“先治伤!”
    呵呵!
    “老秃驴不惧生死,不妨事的。”或许他的心,早已被尘封在那段岁月里。
    “大师不惧生死,可我夫妇二人却怕,如今安在的老人,只有大师与母亲,师父与清虚前辈,唐宝公公与莲姨,若是将来有幸,或许能再见李公公,我夫妇二人若不能尽孝道,让各位颐养天年,何谈太平盛世,何谈安居乐业?”
    子衿说罢,提着银针便开始给明觉大师治疗。
    治疗过程中,明觉大师便晕厥过去,显然他是强撑着一口气,将遗诏送到崇睿手里的。
    将明觉安置好了之后,崇睿便问,“怎样,还能治么?”
    “陛下,看来我们还得去一次岐山,天荷刚好能治疗大师所中之毒。正好将宝藏全部起出来,若不然撕狼老了,宝藏若不能起出来,也有可能被长埋地下。”
    上一次,崇睿坚持,子衿前往,确定那里面对子衿而来,不具任何危险,加上要救明觉大师的性命,崇睿自然不会反对。
    “就这般决定吧!”崇睿说罢,便扶着子衿去寝殿休息。
    翌日,子衿崇睿,领着青峰十八子,还有当年锦州巡防营的旧部,现在的禁卫军一千人,于天黑后出发,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往岐山。
    只因上次子衿来过,对于那些机关,早已烂熟于心,两人去到先祖墓地给先祖磕头谢过他们恩情之后,便领着人进去将财宝起出来,子衿此次有备而来,便采摘了许多天荷花瓣。
    一行人原路反回时,撕狼却趴在他母亲的墓前,再也不肯与子衿等人离开。
    崇睿眼眶泛红的说,“撕狼期限到了。我见到他时,他便已经成年,在我身边十几年之久,显然已经垂暮。”
    子衿是真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般看待,如今撕狼不愿离开,子衿只觉撕心裂肺的疼。
    “撕狼,你与我回去可好?”子衿去抱撕狼,撕狼却啊呜啊呜的蹭她手心,而后推她离开。
    “不,我不走,撕狼,你与我一同离去可好,你哪里不适。我替你治病,我陪你终老,你不要抛下我。”曾梦想复国的族人,最后只剩他俩,最后,撕狼也要走了。
    子衿觉得自己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迷茫而又害怕!
    崇睿心疼子衿,走过去搂住子衿,子衿便扑在崇睿怀里痛哭不能自已,崇睿知道子衿心里的苦痛,可当着众人面,他也不便多说。
    只能紧紧的抱住,不松手!
    撕狼见子衿哭得凄凉,眼里也有晶莹的泪珠落下来,他伸出爪子轻轻的拍了拍子衿的手臂,啊呜啊呜的靠在他母亲的棺椁前,却始终没有移动脚步。
    见惯生死的影卫们都不由得心酸!
    “子衿,撕狼不会走了,可大师还等着你的药救命,我们回去吧!”即便不舍,可崇睿却知道,像撕狼这般性格高傲的犬,既然做了决定,那必然也是无法更改的。
    “不,崇睿,你带撕狼走好不好?”子衿从未祈求过崇睿任何事情。她这般凄惶的眼神看着崇睿,崇睿也觉得心里划过一抹酸楚,酸楚之后,却只有深深的无奈。
    崇睿搂着她说,“所有亲人都在这里,撕狼想留在此处,也是无可厚非,即便我们强行将他带走,他也会自己寻了机会回来,我相信你,不会这般强迫撕狼的对么?”
    子衿揪着崇睿的衣衫,几乎哭晕。
    崇睿紧紧的抱着她站起来,而后摸了摸撕狼的头。柔声说,“好小子,来生再见!”
    而后,不顾子衿哭喊,强行抱着她大步离去。
    他们走到外面,就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接着便见岐山山顶有火光冒出来,“火山爆发了!”
    崇睿大喊一声,急忙带着人撤退到安全地带。
    再回头时,整个岐山山顶都变成一片火海,子衿的泪似乎已经流干,她挣扎着从崇睿怀里下来,而后跪伏在地上,久久未动。
    崇睿与她一同跪在地上,岐山的夕阳被火山的火光照耀成妖异的红色,照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了艳色。
    可每个人的神情都十分肃穆,为撕狼的忠,为子衿的义。
    为前朝那些一心想要复国的冤魂,默哀!
    最后,子衿终是哭晕在崇睿的怀里,崇睿将子衿紧紧的搂在怀里,柔声说,“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这一生的每一天都要与你在一起。”
    他们一行人回到北狄皇宫时,已经是后半夜,启明星都已经升起,过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子衿是在半途醒来的,她不吵不闹,安静的窝在崇睿怀里,崇睿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两人便一路沉默,一直回到皇宫。
    在永巷的这头,子衿淡声说,“崇睿,你这一生都不会弃我于不顾,对么?”
    崇睿握住子衿的手,情意绵绵的说。“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不要离开我,我真的很害怕分离!”子衿反握住崇睿的手,与崇睿一起,一步步走进他们的皇宫。
    从永巷的这头走到永巷的那头,子衿便已然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温婉的笑着,与过往的每一个宫人笑脸相迎。
    未央宫偏殿。
    “吴公子,此次来北狄,不会再回去了吧?”听到赵倾颜喊公子,子衿与崇睿同时止住脚步,这里住着的不是明觉大师么?
    就在两人疑惑不已的时候,却听明觉大师慈悲的声音说,“不走了,怜素此生这般凄苦,我定要好好的替她守着崇睿,直到崇睿将大月收入囊中,成为这天下最圣明的君主。”
    认识?
    子衿看崇睿,崇睿却看繁复的穹顶。
    幼时的偶遇,明觉无端的帮衬,都让崇睿生疑,他总觉得明觉对他,总是存着特殊的感情。可他那悲天悯人的慈悲心,又让崇睿以为,他待着天下人人都一样。
    直到后来,他才确定,明觉与他确有渊源。
    只是,没想到这渊源,真的与母亲有关!
    “是啊,当初怜素若不是为了救我一命,或许崇睿会是你们的孩子,你们会有一个平凡而幸福的家,可卢素卿与明德,亲手毁了这一切,毁了我。毁了怜素,更毁了你!”
    想起当年旧事,赵倾颜总是唏嘘。
    “无妨,好在现在子归都这般大了,怜素凄苦的一生,成就了崇睿辉煌的一生,也算不枉此生,你说是不是,小子归?”明觉大师捏了捏正在吃糖的子归的小手,笑得一脸的慈爱。
    卢素卿?
    卢嬷嬷?
    崇睿凝神,眉宇间却有化不开的轻愁,他竟不知,卢嬷嬷与陈年旧事竟也有牵扯。
    哎!
    可如今。知道又能怎样?
    逝者已矣,何必再自寻苦恼?
    崇睿忽然握着子衿的手腕走了进去,子归最先反应过来,他飞扑过来,蹭了蹭崇睿,又蹭了蹭子衿,奶声奶气的说,“父皇母后,你们可算回来了!”
    “子归先与外婆去找唐宝公公玩耍,母后要替爷爷治病!”子衿亲了子归一记,而后便将他递给赵倾颜。
    赵倾颜带着子归离开后,气氛忽然变得十分尴尬,明觉一生磊落。唯独对此事只字不提,如今被子衿与崇睿听了去,他也不知如何打破僵局。
    倒是子衿,柔声说,“大师,服用天荷会产生剧痛,大师请忍耐些!”
    “无妨,我老秃驴此生,吃过的苦,受过的痛,早已深入骨髓,这点痛我自然能忍得住,只是我有一事想与你们说清楚。”
    明觉思量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你们听到一些,与其让你们猜,不如都告诉你们,崇睿,我与你母亲确是旧识,那时她未曾入宫,我们偶遇时她与卢素卿在一处,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竟是一段孽缘。”
    “所以,卢嬷嬷确是我的姨母是么?”崇睿一直怀疑,可卢嬷嬷从不承认。他也无从查证,自然就不知到底是不是。
    “是,我与你母亲情投意合,却没曾想,她竟对我情根深种,为了拆散我们,她替你母亲报名选秀,没想到你母亲竟被选上,当时你母亲万念俱灰,可我却执着,我认为她终究是要离开皇宫的,没想到,最后她竟这般凄惨的死在宫中。为此,我责怪了卢素卿二十几年,二十几年我从不见她,也不许赵姑娘告诉她我的下落,我一直希望,有天你能杀了明德,替你母亲报仇,可你终究是明德的儿子,年岁渐长,心思也就淡了,后来我替你推宫算命,发现你是帝王命,便一直暗中观察你,帮助你,但是我与你母亲,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
    回忆往昔岁月,明觉大师的脸上透着一抹淡淡的欢颜,崇睿想,或许他才是这世间最爱母亲的人。
    为了爱母亲,他竟连带着也爱母亲与别人的孩子。
    “往事已矣,大师何必介怀,治病吧!”崇睿淡淡的说。
    明觉大师开怀一笑,“多谢!”
    崇睿勾唇,难得露出笑颜!
    给明觉大师治伤相当顺利,当天中午,明觉大师体内的毒素便已经被清理干净,整个皇宫都沉浸在夏虫的欢乐叫声中。
    这些天,美好得让子衿觉得不真实。
    翌日早朝,礼部尚书胡天建在朝堂上公然细数子衿罪状,引得崇睿大发雷霆。
    第183章连弩威力
    这也是崇睿建国以来,在朝堂上第一次这般发火。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
    崇睿听取完所有官员的政见之后,正要退朝,胡天建忽然跪在大殿之上,神情悲痛的说,“陛下,臣有事要奏。”
    “说!”崇睿淡淡的看了胡天建一眼,淡声说。
    “陛下,自北狄建国以来,已然经历一年半,这一年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又无战事波及,可皇后娘娘却自产下太子殿下之后,便再也无所出,臣要弹劾皇后娘娘!”
    胡天建说完,便跪伏在地,不敢看崇睿的眼睛。
    崇睿与赵由之互看一眼,又与刚哲互看一眼,这些年,几人早已养成默契。
    刚哲站出来,冷声说,“皇后娘娘贤良淑德,你倒是说说,她有何罪状!”
    “其罪一,皇后娘娘独占后宫,阻碍陛下广纳贤妃,阻碍陛下与属下邻国的友好安邦。其罪二,皇后娘娘自产下太子殿下之后,便再也无所出,阻碍北狄皇室开枝散叶,发扬光大,其罪三,皇后娘娘恃宠而骄,对陛下不敬。”
    “你放屁!”崇睿与赵由之异口同声的骂出口。
    为官一载,在座的各位官员,几乎没有人见过崇睿发火,更没有见过赵由之发火,可眼下,这朝堂上最有权势的两位,却同时发火。
    那胡天建吓得瑟瑟发抖,可却强词夺理,“陛下当年曾有言,北狄事务,都要商议而行,难道陛下不想听听臣子的意见么?”
    “那朕问你,朕若是广纳“闲”妃。后宫不宁,你可负责?朕在问你,皇后娘娘为何无所出,你可问过原因,她当年在大月不足月生下太子殿下,九死一生,难道不允许休养生息么,难道朕的皇后只能作为生育工具么?朕又问你,将朕从一个不受宠的王爷,扶持到今日的帝位,她难道不该恃宠而骄么,众卿可评评理,皇后她恃宠而骄了么?”
    崇睿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胡天建哑口无言。
    朝臣也纷纷表示,“陛下与皇后伉俪情深,乃是我辈之楷模,胡大人为何以此事攻击皇后娘娘?”
    “陛下,臣下绝无攻击之意,臣下一心为北狄,还请陛下明鉴!”胡天建被人一番抢白,吓得连忙叩头,以表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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