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那人是谁?”黄影放完火回来,见崇睿肩头受伤,却没有过问,而是先问了对面的人。
    青峰山的人都知道,清虚老人的功夫,算得上是当世顶尖的高手,虽然他们已然不在江湖走动。可威名却还在那儿摆着。
    这红衣男子……
    他却从未听说过这人,可他却能打伤崇睿,还能与清虚老人对阵,这人,当真是诡异得紧。
    崇睿也是一脸懵,他淡淡的摇头,表示他也不知对方来历。
    “你伤没事吧!”黄影用下巴指了指崇睿的伤口,语带关切的问。
    崇睿睨了黄影一眼,又看了自己的肩膀一眼,淡淡的说,“没事!”
    清虚老人与那男子酣战了三天,最后那男人终于被清虚老人打伤,一身白衣的清虚老人站在帐篷顶上,看着捂着胸口站在对面的红衣男人。
    衣衫还是那一身热烈的红色衣服,头发也还是那黑色的长发,妆容依旧是那副妆容,可那男子的脸却苍老了好几十岁。
    这……
    观战的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那红衣男人看他们眼神惊愕,连忙飞掠到水面上,从水面上,他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样子,苍老的脸全是皱纹。
    他吓得抱住脑袋,发出尖锐的嚎叫,他的叫声惊起水花无数,渭水河两边的营地地动山摇,许多士兵因为受不住这大分贝的尖叫,被震的七窍流血。
    不说他的叫声,光是他长时间没有依附停留在水面上空,都足以让所有人惊讶。
    清虚老人站在那红衣男人身后,淡声说,“长得这般丑,也好意思出来丢人,一把年纪了,我也不想杀你,你只要乖乖的缩回你的龟壳中去,不再出来为祸世人,再活过二三十年,自然不成问题。”
    “清虚……”红衣男人咬牙切齿的喊清虚老人的名字。
    清虚老人却气质卓绝的负手站在大月军营的岸边,淡声说,“你喊一万遍也打不过我,不想死就快些离开。”
    “哼,你与青山争斗五十多年,如今却要这般保护他的徒弟,左右你也不过就是青山的手下败将,竟敢如此嚣张。”看起来,他不但认识清虚前辈,还认识青山老人。
    不过,五十年?
    那他们到底是有多大年纪?
    这个问题。即便是崇睿与黄影,或者魂归来,也给不出个答案。
    按理说,依照清虚前辈的性子,被人调侃说是青山老人的手下败将,他一定会跳起来狠狠扇人两巴掌,而后潇洒离开崇睿,可今日他却淡然横了那老人一眼,并凉声说,“干你屁事!”
    呃!
    那人怒不可遏,可奈何不是清虚老人的对手,即便心有不甘,也不敢与清虚老人再打上一场。
    “清虚……”
    “你若再不走,便死在这儿吧!”清虚老人绝世孤傲的打断那红衣老人的话,眼里的杀气凛冽而强烈。
    红衣老人见清虚动了杀心,二话不说便飞掠而去,只留下一个苍凉的红色背影。
    “前辈,这人是……”黄影久居军营,可是对江湖上的事,也不是一无所知,按理说这般诡异之人,在江湖上应该会留有名头的,可是这人,他却从未听闻。
    “红狐!”清虚扔下两个字,便往他的军帐走去。
    听到红狐二字,黄影与崇睿深深的看了一眼对方,都暗自庆幸子衿将清虚前辈请到战场上来,如若不然,就算十个崇睿与是个黄影,也不是那人对手。
    红狐的离开,给西凉士兵造成极大的打击,主帅连着被杀,粮草夜夜被烧,连国师也被人打跑,整个西凉军队,陷入一片低迷。
    河中尸体经过这么久,已经打捞无用,崇睿自然不会再与他们协议打捞,他命人搭建浮桥,在午夜趁西凉军队不备,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攻击。
    西凉军队没有主心骨,自然是溃不成军,被大月军队逼退十里,至此,渭水河两岸,都被大月收复。
    连着这么多日都未曾爆发瘟疫,崇睿心里喜不自胜,终于空闲下来,给子衿写了家书。
    “吾妻见字如晤:历经月余,终将敌军逼退十里,夫心甚慰,争取早日攻下渭西,在吾儿子归出生前,与尔母子二人相聚,盼安!”
    信鸽将这封家书送到子衿手里时,已经是七月末,天气转凉,燥热不再。
    子衿的肚子也一日比一日大,整个皇宫看上去宁静祥和,唯有……
    自那日子衿有意无意让皇帝知晓崇景对子衿的龌蹉心思,皇帝怒而离开永和宫,次日便册封崇景开始,皇帝便再也没有来过永和宫。
    这并不像皇帝一贯的做派,子衿不由得忧心,皇帝是不是被崇景控制了,可是她转念一想,皇帝原本就不是个简单之让人,崇景未曾软禁他,又如何能控制得了他?
    想到这些,子衿终是头疼!
    而芷水,依旧下落不明。
    疼足了七七四十九日的平妃大病得愈,却未曾踏出青华宫半步,一次也没有出现来找子衿的麻烦,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子衿觉得诡异,越是诡异,子衿心里便于是不踏实。
    绯影一直藏身在养心殿,这日子衿实在心里惴惴不安,便将绯影叫了回来,想询问一下皇帝的动向。
    “王妃,找我何事?”绯影一身宫女的装扮,脸上也易容成别人的样子,若不是声音未变,子衿真认不出来这人是绯影。
    短暂的错愕之后,子衿淡笑着让她坐到身边来,“过来坐下说。”
    子衿给绯影倒了一杯茶,而后问,“绯影,你整日监视皇帝,可曾发现任何异状?”
    “异状?除了身体变差,鲜少处理朝政之外,我倒真没发现任何问题。”绯影接过子衿手里的茶盏,握在手里把玩着,却没有喝。
    子衿与晓芳互看一眼,“皇帝身体变差是必然的,王爷离宫前曾与我说过,何絮儿给皇帝下了慢性毒药,虽然不足以致命,可是长期以往,皇帝的身体早已亏损,能坚持到此时,全是阮前辈的医术高明。”
    提起阮成恩,子衿心里不免一阵难过。
    绯影握住子衿的手,柔声说,“王妃你放心,软前辈不会白白牺牲。”
    子衿点头,“嗯,我知道!对了,青华宫那位一直未曾见任何动静,你可知……”
    “她在蔬菜之中下鹤顶红那事,崇景明着虽然护住了她,可实际上,崇景要挟过她,不许她在伤王妃性命,但是我听青华宫的宫人说,崇景依旧暗示她杀小世子。”
    绯影说完,眼神不住的往子衿身上瞟过去,子衿淡然一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
    可是大家还是陷入沉默。谁也没有在开口说话。
    这时,赤影从暗处跑出来,抓着茶壶便狠狠的灌了几口水,那样子像是疲于奔命,着急着赶来。
    子衿等人也不吹他,就默默的看着他,直到他缓过神儿来。
    赤影从怀里掏出一大堆玉佩,丢在桌面上。
    子衿与晓芳眼前一亮,拿来看了一下,除去皇帝手里有奴七奴八奴三奴二四人的玉佩,还有未曾到手的奴一与奴九还有奴二十,其余都已然在在列。
    “现在,还差三人,这三人一定是潜藏在某个地方作为细作,想要将他们几人拿下,只怕不易。”
    子衿将玉佩收好,而后开口说,“墨影大哥,劳烦你将玉佩收好!”
    “绯影,皇帝那处的玉佩,若他没有交给崇景,定然藏在养心殿的某处,若是能见李德安李公公,便问问他。可知玉佩下落。”
    只要能集齐二十枚玉佩,那崇景所犯罪行便会大白于天下。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王妃在午休,还请太子殿下不要为难奴婢!”门外,杏儿的声音透着焦急,却准确的传到所有人耳中。
    子衿看了玉佩一眼,心知定然与玉佩有关。
    “快,带着玉佩藏到宫外去,我去拖住他!”子衿说完,便提着裙摆走出门去。
    崇景发现有人飞身离去,正欲抬脚去追,却被人拉住衣袖,他大怒之下,狠狠一摔,便将拉住他的人甩得飞了出去。
    杏儿与晓芳凄厉的大喊,“王妃!”
    听到她们喊子衿,崇景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甩出去的人,是子衿!
    晓芳飞身去将子衿抱住,可崇景力气太大,晓芳被逼得退后好几步都未曾站稳,崇景咬牙,忽然折返回来。将子衿从晓芳怀里抢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没有了子衿的重力,晓芳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就稳稳的落在地上。
    子衿被崇景这一甩,似乎动了胎气,她脸上有大颗大颗的冷汗滑落,一张脸苍白如纸,可是却固执的捏住崇景的衣带,就怕他去追上墨影等人。
    崇景愤然勾住子衿的下巴,逼着她靠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只要崇景稍微低头,他们的唇便能纠缠在一处。
    崇景很想这么做,可就在他低头下来的瞬间,子衿的星眸里,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那眼泪里倒影出此刻崇景的样子,让崇景自己都觉得害怕,而且狼狈。
    他蹙眉,粗暴的放开子衿,恶狠狠的说,“你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倒是企图用美色勾引我了?”
    子衿沉痛又难堪的闭眼,可是手却更加紧握住崇景的衣带。始终不放,她知道,此时她若是放手,那墨影他们可就必死无疑。
    “崇景,我肚子痛!”子衿握住崇景衣带子的手都开始颤抖,汗水与泪水一同滚落,滴在崇景手背上,深深的灼伤了他。
    “去传太医!”崇景对杏儿大吼,而后弯腰想将子衿抱起来,可子衿却握着他的衣带后退两步,她说,“太子殿下,你说过不杀我的子归的。”
    对子衿而言,现在的太医,就是要子归性命的催命鬼,她不会让太医给她瞧病,哪怕一次。
    一片好意被子衿质疑,崇景怒不可遏,他咬着牙恨声说,“慕子衿,你别逼我!”
    子衿淡声说,“我没逼你,一直都是你在逼我。”
    “好,既然你非要揣度我的用意。我也无需与你解释,将玉佩交出来!”
    “我不知太子殿下在说什么,你送来的东西之中,有玉佩么?”子衿镇静自若的看着崇景,手却从未放开。
    “你……”不知为何,子衿的素手这般握着他的衣带,崇景竟产生了一种想要掠夺子衿的愿望,可是那种欲念升上来时,他的心口也会产生一丝细细密密的疼痛,靠得越紧,疼得越明显。
    这种欲念,已经在崇景身上许久,这让崇景十分困惑,幼时的遭遇,让他十分排斥情事,可……
    可不知为何,后来看到与子衿相像的女子,他都要带回去侍寝,可发现她们怎样都无法代替子衿之后,对子衿的渴望越发强烈。
    有时,他甚至会忍不住产生自残的想法。
    那种求而不得的心理,可怕得让人生畏。
    “子衿……”崇景的眼神炙热得像要焚烧一切,子衿神色一凛,手也放开崇景的衣带。
    “太子殿下即便不尊我一声嫂嫂。却也不该直呼我的名字,我是你三哥的妻子,有陛下的诏书为证,有京都百姓为证。”子衿如何不知,崇景那炙热的眼神,是一个男人想要得到一个女人的标志,她在崇睿身上见过,只觉得甜蜜,在崇景身上见到,她却觉得浑身冰冷。
    “好你个慕子衿!”崇景是真的怒了,他眼中含着冰刀子,一刀刀的射向子衿,“你真当我拿你没办法是么?”
    崇景话音刚落,便大力一拉,将子衿往他怀里带。
    “太子殿下,渭西战报,西凉三皇子被弃于我大月军中,八皇子将他斩杀在掩埋渭西百姓的大坑之中,西凉退兵十里,可西凉皇帝带十五万大军倾巢而出,与渭西西凉大军集结,形成三十万左右大军,而我大月此时,只有不到二十万大军。睿王殿下奏报,请命让郭全福将军携十万大军火速支援。”
    什么?
    子衿与崇景皆是一愣,。
    子衿眼神凌厉的看向崇景,“太子殿下这般对待为大月拼命的睿王殿下的家眷,难道不怕天下人诟病么?”
    “子衿,我们走着瞧,你会求我的!”崇景残忍一笑,说完,便匆忙赶往养心殿。
    在他心里,国事始终比男女情事要重要得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子衿连忙从袋子里取了一个保胎丸出来服下,晓芳与杏儿扶着她回了寝殿。
    两日后,郭全福携十五万大军出征。
    可是子衿得到消息时,却气得肚腹发疼,原因是,郭全福的十五万大军,取道京都临郡阜城经榕城直达西凉国都凉月城。
    从朝局上而言,崇景这般安排并无不是,西凉此刻算是空城,此时剑指西凉,能形成夹击之势,可崇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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