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风平浪静的外表下,其实深藏着浪潮汹涌。
    子衿见何絮儿要收尾了,便疾步走上前,赞不绝口的夸赞何絮儿的画工精湛,皇帝却眸色深深的看着赵倾颜,“你的画工天下一绝,如何子衿不叫你给她画?”
    赵倾颜神色一滞,而后羞红了脸说。“这都怪我,整日做些小世子的衣服,子衿让我准备几套女装,都被我驳回了,到底是老了,总希望她能在王爷面前站住脚跟,总希望她生个儿子,将来有个好依靠。”
    另一边,在皇帝询问赵倾颜的时候,子衿状似不经意的说,“别联系,找机会跟你解释,最近要小心,屋里有关他的,焚烧!”
    子衿说得很快,很小声,她甚至连嘴皮都没见动静,何絮儿却听得分明,看来,真是有大事发生了。
    “王妃放心,若王妃真生个小郡主,穿上这样好看的小裙子,定也是最美的小娃娃!”经过短暂的失神之后,何絮儿已经找回常态。
    “还是要多谢贵妃娘娘,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谢您!”子衿满心欢喜的将所有的底画拿到赵倾颜面前,撒娇一般的说,“母亲不与我做小女娃的衣裳,我自己做,您看看。可好看了。”
    皇帝皮笑容不笑的勾唇,“你们这名满京都的两个大才女,平素相处,倒也如普通人家的母女一般,都调皮。”
    子衿歪着头说,“陛下,我们原本就是普通人家呀!”
    子衿状似不经意的话,深深的击中了皇帝脆弱的内心,或许,他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今日朕也乏了,想来你也乏了,李德安,我们回宫!”
    崇睿领头,跪了一片,“恭送陛下!”
    何絮儿迎上前来,扶着皇帝的手臂,一步步的从崇睿面前走过,她觉得,自己仅剩的自尊,被皇帝一点点,一点点的践踏干净了。
    皇帝刚走,崇睿便将那些宫女太监轰到偏殿去了。
    待那些人鱼贯散去之后,子衿才虚脱一般的支撑不住身体往下滑,崇睿见状,连忙将子衿扶住,忧虑的问,“你怎么样?”
    子衿握住崇睿的手臂,凉声问,“崇景告诉陛下了,对么?”
    “你放心,崇景他不傻,这样好用的棋子,他如何舍得摒弃,应该是父皇身边的人看出端倪来了,今日他是来试探的。”
    皇帝在试探他们,他们也在试探皇帝,只是皇帝得出的,到底是什么结论,不得而知。
    “你觉得他试探到他想要的结果了么?”子衿始终觉得,这事若是不解决,终归会留下祸患的。
    崇睿淡淡的扶住子衿的肩膀,温柔的说,“不妨事,晚些便知道了,你先休息,我去阮家处理一下,线索总是会留下的,若是能坐实崇景的罪证,我便也捏住了他的命门。”
    “你小心些!”子衿心疼的拉着崇睿的手,有些不舍他这般奔波。
    “傻姑娘,回来的时候,给你买得月楼的招牌菜。”说罢,崇睿便转身离去。
    看着崇睿挺拔如玉的背影,子衿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她也无心睡眠,拉着晓芳便往寝殿钻。
    “王妃,你睡午觉拉上我作甚?”晓芳用脚勾着门,苦哈哈的说,“你要知道。王爷吃醋,不分男女老幼的。”
    子衿被她气笑了,“你进来,帮我个忙,我要配些毒药!”
    “嗯,这个我喜欢!”晓芳一松手,差点两个孕妇便送作堆了。
    亏得墨影手疾眼快稳住了子衿,他凉飕飕的直指晓芳,“你这不怕死的小混蛋,若是王妃有个好歹,就算师傅来了,也保不住你。”
    给他吓得一身冷汗。
    晓芳不服气,“我自己有分寸,我能接住王妃,要你多事,你滚!”
    言落,便一脚踢在墨影的小腿上,墨影咬牙,“你是孕妇,孕妇!”
    晓芳最恨墨影时刻将她当成废物,轻轻一推,便将墨影推出大门外,“你不用反复提醒,我知道!”
    墨影气得要推门进去,却听晓芳大叫一声,“王妃,这也不热啊,你干嘛脱衣服!”
    呃!
    墨影憋到内伤,赤影也笑到内伤。
    而子衿,竟无言以对!
    她摇摇头说,“真不知王爷为何会信了你的那套歪理。”
    晓芳云里雾里的问,“什么歪理?”
    子衿没有接话,而是将药箱搬出来,那里面,有墨影给她采购的所有她需要的药材。
    “王妃,你要弄什么毒药?”晓芳那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着飞扬的神采。
    “当年在北荒给魂归大哥下的药,还有泻粉、痒痒粉、见血封喉散、还有枯骨红颜!”子衿越是说到后面,神情越是冷漠。
    晓芳桀桀怪笑,“全是给崇景准备的大礼?”
    “嗯,他母亲若是作死,我也不介意给她来点!”子衿现在满肚子的心酸,全都倾注在毒药上,阮成恩的仇,她一定要报的。
    两人从中午一直捣鼓到天黑,子衿才做成枯骨红颜。
    “晓芳,去抓只老鼠来,试试药效!”子衿看着那传说中的枯骨红颜,令多少人闻风丧胆的致命毒药,若是成功,她倒是真不介意用在崇景身上。
    阮府。
    崇睿去到时,阮家的前厅里,停放着三人的尸体,三人都被崇义用冰块存放着,想来是为了方便崇睿前来调查。
    崇睿依据魅影的描述,很快从伤口上推断出假的阮夫人。
    左常兴抹着汗珠子跟在崇睿身后,“王爷啊,这阮太医死得实在蹊跷,这两位,也不知哪位才是真的阮夫人,臣下查看过,两人都没有易容的痕迹。”
    崇睿淡淡的睨了左常兴一眼,“你去给我弄些热水来,我有办法分辨出来。”
    再精湛的易容术,也逃不过热水,除非那女人真的长得跟阮夫人一模一样。
    左常兴将热水拿来之后,崇睿便认真的给那假的阮夫人做热敷,左常兴在一旁不耻下问,“王爷如何得知这是假的?”
    “本王也不知,只是看着女子的身量看上去像是少女,便试上一试。”崇睿一本正经的说着,他原本就不爱说笑,左常兴自然不怀疑他。
    “嗯,还是王爷观察细致!”说话间,奴七的下颌处,已经有一层薄薄的人皮卷边起来,崇睿照着那处狠狠一撕,覆盖在奴七脸上的面具便被撕了下来。
    也不知是不甘,还是崇睿用力过大,那奴七竟双目怒争,直勾勾的看着某个方向,吓得左常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娘哇,这太瘆人了!”他在刑部也办了不少的案子,像这般诡异的,还是第一次。
    崇睿淡然的伸手将奴七的眼睛阖上,凉声说,“你即便心有不甘,那也是你主人的错,怪不得别人。”
    奴七双目紧闭之后,左常兴这才走过来仔细的查看,“王爷,这女子不过二十出头,她到底跟在阮太医身边多久了?”
    “你看阮夫人,她这样常年不见光的样子,起码也维持了好几年,连头发都不似正常女子那般乌黑,这人只怕潜伏在阮太医身边,少说也有三年以上。”或许更久。
    左常兴咂舌,“可他们为何要杀阮太医?”
    “阮太医主要负责调理父皇的龙体,眼看着父皇精神越发充沛,阮太医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亡,本王不愿揣度,可……”
    崇睿的话没说完,可左常兴岂有不知之理?
    “臣下懂了,这是有人不想要陛下病愈!”左常兴说着,见崇睿不去查验尸体,他便接手过去,仔细的在尸体上翻找。
    首先,他找到了一块玉佩,玉佩上写着两个小篆,奴七!
    左常兴将玉佩交给崇睿,崇睿拿着玉佩反复研究查看,也不知是弄到了什么机关,那玉佩竟然咔嚓咔嚓的变了形状。
    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把钥匙。
    崇睿心里不禁叹服,崇景在做机关的造诣上,当真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接着,左常兴又搜到了一些零碎的东西,基本上都没什么大用。
    崇睿幽幽一叹,“罢了,她是个杀手,能证明她身份的也只有这个玉佩了。”
    闻言,左常兴连忙将奴七的尸体整理好,却在此时,听到外面有衙役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崇睿心里一凛,脸上却浮现一抹笑意,看来,这奴七身上,还是有值钱的东西的。
    左常兴听说着火,连忙赶出去查看了一番,而后急匆匆的跑过来说,“殿下,这火势太大,您还是先走一步吧!”
    “不必,你们且去救火,我在这里等着放火的人!”
    “诺!”左常兴刚走,便有三个黑衣人从暗处跑出来,见到崇睿,他们本能的后退数步,语气之中透着一丝恐惧,“是,是崇睿!”
    “来拿这个?”崇睿将奴七的玉佩勾在手指上,言辞中透着挑衅。
    那几人见玉佩落在崇睿手上,又心疼又不甘。
    “大哥,崇睿功夫不在主人之下,我们若是……”
    那被叫做大哥的人眼神一凛,凉声说,“撤!”
    崇睿却快如闪电的站在他们中间。淡声说,“既然来了,不留下些礼物给本王,你们如何好意思走!”
    那几人傻乎乎的护着腰间的玉佩,等于是在告诉崇睿,王爷,来啊,来杀我啊,我的玉佩在这呢!
    崇睿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气,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那三人便齐整整的往各自的身后倒去,他们甚至没来得及看见崇睿出手。
    崇睿抿着唇,从他们三人尸体上取了他们各自的玉佩出来,然后走到门口说,“将屋里所有的尸体都搬走,这火只要控制住不殃及其他,便不要再管了。”
    左常兴得到命令之后,连忙带人将那些尸体运了出去,不过一炷香时间,整个阮府便被夷为平地。
    翌日。
    崇睿去养心殿内殿跟皇帝报告事情进度,崇景在侧,他便没有将玉佩之事说出来,只将调查时,遇到有人前来抢杀手尸体,还有火烧阮府的事情说给皇帝听。
    皇帝听后,拍着扶手愤怒的表示,“嚣张,实在是嚣张!”
    “父皇,您不可动怒,小心身体!”在皇帝面前。崇景倒是努力扮演着好儿子的典范。
    他,这是想学崇德?
    崇睿凉凉的腹诽!
    “父皇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交代,儿臣便回去了。”崇睿从来不屑在皇帝面前扮演父慈子孝,皇帝不买他的账,他也不买皇帝的账,何必?
    可皇帝这几日倒是去永和宫上了瘾,见崇睿要走,他竟难得和颜悦色的说,“朕与你同去,到永和宫用膳热闹些,朕心情都要好一些。”
    “父皇也带上儿臣吧,传言皇嫂厨艺京都一绝,儿臣也很是仰慕!”崇景已经好几日没看见子衿,心里倒是十分想念。
    崇睿忍不住在心里鄙夷,“这一大一小,连不要脸都学的这般像!”
    可表面上,他哪里能拒绝?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便去了永和宫。
    听闻皇帝要留在永和宫用膳,赵倾颜便发愁了,“陛下,我们平素粗茶淡饭的,你吃得了么?”
    “嗯,你都能吃,我为何不能,快些上菜吧!”皇帝的脸皮还挺厚。
    脸皮更厚的那个,直接走到厨房去,隔着灶台看子衿煮菜。
    他心里感慨,“这般浓妆淡抹总相宜,慕子衿,你越是美好,我越是想要摧毁你。”
    崇睿见他亦步亦趋跟着子衿。早已憋了一肚子怒气,子衿见崇睿过来,笑意妍妍的问,“王爷忙了这么久,饿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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