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七眼里闪过一抹忧伤,“没想到生死关头,你想的还是那个老太婆。”
    “姑娘,你将我妻子弄到何处去了?”既然这女子不是柳氏,他自然要问清楚柳氏的下落。
    “你告诉我,西域魔花在何处,我便告诉你你妻子在何处?”奴七假装看不见他眼里的焦急与忧伤。
    让他在韵儿与妻子之间做一个选择,这个选择对阮成恩而言,无疑是为难的。
    “看来,慕子衿在你心里还是要重要些,可是我就不信,你能眼睁睁看着你妻子去死!”奴七说话间,便将床幔划破,然后从空隙处找到拉环,狠狠一拉。墙上便出现一个竟能容纳一人的匣子,真正的柳氏便躺在里面。
    她眼里有浓得化不开的忧伤,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可却口不能言四肢不能动。
    见她这样,阮成恩只觉得心头滴血,他就这样与别的女子,在他们两人的榻上,做那般亲密的事情,而她,就在一墙之隔,他无法想像,这几年,她是如何在这无声的世界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青儿,你……”阮成恩想扑上去搂住柳氏,可奴七却拿着一把匕首将他挡在外面。
    “现在,告诉我,西域魔花在何处,我会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阮成恩无惧奴七的匕首,一步步的逼近,然后将柳氏从暗格中抱出去,他捧着柳氏苍白的脸,愧疚的说,“青儿,我对不起你,我是个混蛋!”
    柳氏的眼里成串的泪珠儿滑落,可惜她只能动动眼珠子,心里有再多的话,也无法开口。
    “够了,你说西域魔花在哪里,不然我杀了她!”奴七一把推开阮成恩,而后冷声说。
    “你到底要西域魔花作甚?”阮成恩再一次想要靠上去将柳氏抱过来。
    奴七被刺激得发了狠,一刀捅在柳氏的心脏处,厉声说。“阮成恩,这年老色衰的贱女人,你真当成宝了么?”
    与阮成恩朝夕相对五年,她早已身陷在阮成恩的柔情之中,可他却一心只挂念他那要死不活的妻子,这让心里扭曲的奴七如何不恨?
    “畜生,你竟对一个弱女子下手,你为何不干脆杀了我!”阮成恩见柳氏疼得面容都扭曲了,却依旧喊不出声来,心疼得肝肠寸断。
    听他维护柳氏,那奴七更是怒不可遏,连着三刀。刀刀插在柳氏的心脏处,她将匕首在柳氏身体里扭一圈之后,才残忍的说,“你心疼么?”
    阮成恩怒到极致,举起榻前的方凳便往奴七身上砸去,奴七不闪不避,两个时辰前,他们还在这榻上交颈而卧,可如今,却要拔刀相向。
    这就是江湖,这就是作为奴婢的无奈!
    檀木的凳子砸在奴七的头上,她额头的鲜血顺着脸颊滴落在柳氏的眼睛边,混合着血水留下来的,便是柳氏的泪,带血的泪。
    有奴七的血,还有她的泪。
    柳氏缓缓的,带着无限的遗憾,闭上了双眼,永远的闭上双眼。
    阮成恩疯了一样的掐着奴七的脖子,“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害我与我妻子?”
    “要怪,只能怪你在深宫举足轻重,要怪就怪你站在崇睿这边。要怪,就怪你遇上我!”奴七说着,忽然举起匕首,狠狠的,带着决绝的心情,将匕首从阮成恩的背上插下去,除了刀柄,其余部分全部没入阮成恩的血肉之中。
    阮成恩无力的垂下手,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的将柳氏搂在怀中,幽幽叹道,“生不同衾死同穴,来生来世结连理,青儿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不,我不会允许你与她生同衾死同穴,我也不许你与她来生来世,你的来世只能是我的!”奴七愤怒的将阮成恩与柳氏分开,一脚便将柳氏的尸身踢到门边,见阮成恩还要往柳氏那里爬去,她拔了头上的发簪,又狠狠的从阮成恩的背上插了进去,留在外面的。只有那摇晃着的淡蓝色宝石。
    这只发簪,是阮成恩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奴七的虐杀,未能阻止阮成恩往柳氏身边爬过去的决心,奴七怒不可遏,正欲从头上再拔一枚发簪下来,却听到院子里传来猎猎风声。
    有人来了!
    奴七看着阮成恩疯狂的笑,“今日,我也与你死在一处了,来世我也要与你纠缠不休!”
    她话音刚落,闻着血腥味的魅影便踢开房门,他看见阮成恩艰难的往柳氏的遗体边爬行,心里一凛,连忙将阮成恩搂住,并点了他的穴道为他止血。
    见到崇睿的影卫,阮成恩咬牙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杀!”
    顺着阮成恩手指的方向,魅影执起手中的长剑,狠狠的将奴七射杀,奴七的身子受不住魅影强劲的内力,被钉在墙上。
    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嘴里的鲜血不停的涌出来,却还要说话,“阮成恩。我喜欢你,生生世世,你都要被我纠缠!”
    言落,奴七缓缓的,闭上沉重的双眼。
    魅影将阮成恩扶起来,“阮太医,我带你去医寮!”
    “不……不用了,小兄弟,我徒儿可是出事了,这女人与我要西域魔花!”作为医者,阮成恩很清楚他自己已经没活路了。
    “是魂归中了水梦云萝的毒,没想到崇景性子这般暴戾,竟赶尽杀绝!”这屋里的情形,魅影见了都忍不住潸然。
    “崇景?告诉韵儿,水梦云萝并非只有西域魔花可解,撕狼的血,可解世间万般毒药,告诉她,家族的遗愿,只有她能完成了,让她一定要完成,撕狼,撕狼是引路人!”阮成恩说完。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可他有执念,即便要死,他也要握着青儿的手!
    他奋力往他的青儿身边爬去,魅影忍住心里的悲愤,将柳氏抱到他身边来,阮成恩握住柳氏的手,这才露出微笑。
    “青儿,一起走!”
    言落,阮成恩也咽下最后一口气。
    “阮太医!”魅影伸手去探,发现他已然没了心跳,只能忍住悲伤,将他夫妻二人遗容整理一番,而后放在榻上。
    “阮太医,待我将魂归命救回来,定来为二位收殓!”
    言落,魅影忍住悲伤,飞身离去。
    回到皇宫时,众人见他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却一身的鲜血,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子衿与谷亦荀。
    谷亦荀扑上来,握住魅影的手,厉声问。“药呢?”
    “王妃,阮太医被崇景的杀手杀了,我去到之时,他已经重伤难治,可他告诉我,撕狼的血能救魂归,并让我转告王妃,家族的遗愿,只能靠王妃一人了,撕狼,是王妃的指路人!”
    第139章 得知噩耗悲不能已 为£elena加更,么么
    这句话说得云里雾里,子衿却只听见阮成恩被杀这几个字,她努力想控制情绪,却觉血气翻涌,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她便往后倒了去。
    “小心!”崇睿惊骇的伸手过来一把搂住子衿,因为害怕惊动那些别用有心之人,他没敢大声说话。
    可谷亦荀却只听到撕狼的血能救魂归,她飞身欲走,却被崇睿叫住,“稍等,谷姑娘,撕狼性子孤傲,你去取他鲜血,他势必与你拼死一搏,眼看着要上朝了,你去将撕狼带来,让子衿取血,必须天亮之前回来。切记!”
    谷亦荀听后,连忙赶去带撕狼。
    谷亦荀离开之后,崇睿才问魅影,“到底怎么回事?”
    魅影将他看到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而后推测着说,“我杀死的那个女杀手,应该是乔装打扮成阮夫人的样子。一直陪伴在阮太医左右,以至于后来产生感情,听说,崇景应该是要让她逼问出西域魔花的下落之后,再杀阮太医,可那女子却不知为何,未曾逼问出西域魔花,便下手杀了阮夫人,手段十分残忍。”
    光是听他的描述,晓芳与杏儿便已是泪眼涟涟。
    “阮太医与他妻子何以遭来这般魔鬼?”杏儿揪着胸口,简直无法想象现场该是如何惨烈。
    崇睿将子衿紧紧的搂在怀中,凉声说,“我估计朝中大员,每个人家中。都有他的人,他谋划回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这夜,无比的漫长而且煎熬。
    天亮之前,谷亦荀总算是将撕狼从宫外抱了进来。
    离上朝只剩一炷香的时间,可子衿却未曾醒来,崇睿顾不得迟到,连忙跪下身来,与撕狼同高。
    “撕狼,榻上那混蛋,他是子衿结义的大哥,虽然我很不想承认,可他待子衿,却是真的好,现在,他受了重伤,需要你的血入药,你匀些给他可好?”崇睿这般温柔耐心的哄着供着,除了撕狼,也怕没谁了。
    可撕狼却骄傲的走到贵妃榻上,唔佯唔佯的用毛茸茸的脑袋去拱子衿,像是在说,“母亲,你快些醒来!”
    “撕狼,你过来!”崇睿佯怒。
    可撕狼依旧不理不睬,谷亦荀看得心里着急,忽然跪在撕狼面前,“求求你,只要你送我相公一点点血,日后你便是整个修罗殿的恩人,也是我南疆之南的恩人。”
    撕狼依旧冷傲,连看都不想看谷亦荀一眼。
    谷亦荀急的快哭了,唐宝第三次来催,“王爷,再不去上朝,那边该起疑了。”
    “王爷。你先去上朝,王妃应该就快醒了,她应该能制服这小混蛋!”晓芳也知道崇睿若是不及时去上朝,崇景定会恬不知耻的要来查看一番。
    崇睿忧心忡忡的看了子衿一眼,淡声说,“我会尽快处理完朝政回来,你看着她点!”
    “诺。快去吧!”晓芳说着,崇睿便转身疾步离去。
    谷亦荀跪在地上无声哭泣,明明解药就在眼前,可她却不能拿来救魂归这混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痛苦挣扎。
    而晓芳口中的小混蛋,想来是太久没见到子衿,竟端坐在子衿榻前。好说歹说都不离开。
    好在,崇睿刚走没多久,子衿便悠悠醒来,看见撕狼坐在榻前,她悲伤难以自已的抱住撕狼痛哭。
    她师傅没了,这世间,爱她疼她的人。又少了一个!
    儿时师傅的教导言犹在耳,可她却再也见不到师傅,再也听不到师傅责骂宠溺取笑她,子衿越想越悲痛,眼泪也啪嗒啪嗒的继续掉。
    “子衿,你先救救魂归,这狗不肯救他!”虽然知道子衿悲痛难当。可是眼看着魂归越发危险,谷亦荀又十分着急。
    子衿抬起泪眼看谷亦荀一眼,“王爷也说服不了他么?”
    “不能,他一进门就蹲在你榻前,谁喊都不走!”想到这里,晓芳简直头疼不已。
    “撕狼,他是我大哥。你救救他可好?”子衿说完,所有人都期待的看向撕狼。
    撕狼唔佯唔佯跟子衿撒娇,不情不愿的将前脚抬起来,好像在说,“大爷的,咯,就给一点点。一滴滴哦!”
    子衿松了口气,摸了摸撕狼的头,柔声说,“明日给你做许多好吃的!”
    撕狼在子衿腿边蹭了蹭,啊呜啊呜的撒娇。
    晓芳鄙视他,“撕狼,你是条狗,能不能不要这般聪明?”
    撕狼还是维持一贯的矜贵,对众人不理不睬,只紧紧的挨在子衿身边,子衿接过晓芳递过来的匕首,谷亦荀连忙取了个赶紧的茶盏来接血。
    子衿轻轻的在撕狼脚上划了一个小口,看着他的鲜血一滴滴的滴落到茶盏之中,就好像滴落的是希望。
    直到滴满半盏,子衿才让晓芳拿了金疮药与纱布过来,与撕狼包扎了伤口。
    谷亦荀将药给魂归喂下去之后,众人都期待的看着魂归,希望魂归能赶在崇景前来寻晦气之前醒来。
    阮成恩说的没错,喝下撕狼的鲜血之后,魂归眉宇之间的痛苦神色终于得到缓解,脸色也恢复了一些血色。
    见他神色恢复了些许,子衿也松了一口气。
    赵倾颜住在旁边,她来时,见到满屋子人熬得眼圈发红,便知有事发生,子衿见赵倾颜进来,像迷途的孩子一般,扑倒在赵倾颜怀里痛哭。
    赵倾颜不明所以,却见魂归躺在子衿的榻上,那气若游丝的样子,只怕也经过一场大战。
    “怎么了,你告诉母亲,出什么事了?”子衿有苦难言,不知从何说起。
    赵倾颜便拉着她走到外间去,母女俩面对面坐着。赵倾颜给子衿倒了一杯温水,柔声说,“有什么事,你与母亲说说。”
    “母亲,我师傅被崇景杀死了!”
    关于子衿的身份,她从未真正的问起,也不知子衿口中的师傅是何许人也,只是忽然想起,当年她重伤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状告太子,那么,她便与皇宫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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