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子衿细细的咀嚼这两个字,可不管如何,她都只能品尝出苦涩。
    慕良远见子衿眸色沉沉,忽然发现,自己从未正视过的她,居然长得那么像年轻时候的赵倾颜。
    “把你母亲叫出来。让她跟我回家!”慕良远心一软,对子衿说话的态度软化了些。
    子衿轻拂广袖,淡淡的站在客厅中央,“母亲浑身是伤,不便起身。”
    “什么?她怎么受的伤?”慕良远听到子衿说赵倾颜受伤,满脸惊讶之色,来时可没有人告诉他,赵倾颜受了伤的。
    “这得问问您府上那位大小姐,公然跑到王府来说是要见我,却不见她真的与我见面,况且我何时与她关系那般亲厚了,她要见我?若不是我差人去给母亲送银两,是不是她就要被打死在慕家?”子衿虽心有不快,可指责的话,也是说的不疾不徐。
    慕良远并不知内情,他回到府中,就只听公孙氏说赵倾颜被慕子衿接到睿王府去了,看样子是不会回家了。
    尽管两人心结难解,可慕良远绝对不允许赵倾颜离开他身边,他对赵倾颜有多少恨,就有多少爱。
    这个世界,除了他自己,他最爱的,便是赵倾颜。
    所以他根本就来不及考虑事情前因后果。只想赶紧将她接回去,只有在听雨轩,才能困住赵倾颜,只有留在那里,她才会永远属于自己。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赵倾颜居然被打伤了。
    慕良远觉得自己浑身的怒火都在燃烧,不管多么痛恨,他都不曾对赵倾颜动手,如今,她却在他的护翼下,被人打了。
    “是谁打的,是公孙氏还是慕子兰?”
    “这事恐怕你得自己去查,我人微言轻,当时又不在现场,我说的话,自然会被你的家人反驳。”子衿是多么了解公孙氏跟慕子兰母子的为人,光凭子衿只言片语,慕良远又岂会相信。
    “好,你且等着,我马上去查。”虽然疑心子衿的话,但是赵倾颜从不轻易离开将军府,让他不得不想去查证一番。
    子衿淡淡一笑,在慕良远转身欲走的时候,忽然凉声说。“还有一事,大姐凌虐母亲时,说我勾引了王爷,母亲管教无方,父亲,你说此话可笑不可笑?”
    慕良远听到子衿的话,浓眉拧紧,他是武将出身,杀气凛然的看向子衿,子衿却淡然一笑,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良远狠狠一拂袖,踏着浓浓的月色离去,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子衿蹙眉,心想,今夜注定不平静!
    慕良远怒气冲冲的回到将军府,他特意走了偏门,那个地方是下人仆役进出将军府用的,但是他知道,以往子衿在家,都是从这里进出。
    门房见慕良远站在偏门外,吓得赶紧打开大门,“将……将军!”
    “我问你,今日二夫人可是从这里被睿王府的人带走的?”
    “是!”
    “可曾受伤?”
    ……
    那门房用衣袖擦了擦汗,心里暗忖,不是说将军不会亲自过问此事么,这下要如何回答?
    原来睿王府的人将赵倾颜带走,公孙氏就意识到慕子兰闯了大祸,为了保全慕子兰,公孙氏将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挨个恩威并施,要求他们对赵倾颜的事情绝口不提。
    “说!”慕良远森森然咬牙,心里已然有了定论。
    “未曾,二夫人有说有笑的跟着睿王府的人走的,还说要去跟二小姐享福,以后都不会回将军府了。”
    慕良远眸色一冷,冷声对副将说,“来人,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往死里打!”
    “将军,将军饶命!”那门房一听要打死自己,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说!”此刻的慕良远无疑是暴戾的,原本赵倾颜离家就已然让他怒然大怒,去到睿王府,子衿却说赵倾颜被打伤,而且慕子兰还说出那般不要脸的话,这门房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是,二夫人确实被打得很严重,小人想拦来着,可睿王府那位姑娘会功夫,小的……”那门房见慕良远眸色越发的阴暗,不敢再多言半句,生怕慕良远真将他活活打死。
    偏门发生的一切,很快就传到公孙翠屏耳里,她知道那赵倾颜历来就是慕良远的底线,子兰今日之举,只怕……
    公孙翠屏思量了许久,却想不出半分办法,而慕子兰,从睿王府回来打了赵倾颜一顿之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里,谁叫也不开门,为今之计,只能听天由命。
    可是,慕良远并未出现,他只是让人将家中各处出口牢牢把守,自己又踏着月色去了睿王府。
    子衿将慕良远打发走之后,再去见崇睿的时候,却见崇睿手里拿着那本《兵家要略》看得十分沉迷,显然慕良远之事并未影响到他。
    “王爷,子衿有一事相求!”子衿屈膝,给崇睿施礼。
    崇睿书从右手移到左手,眼睛却未曾从书本中撤离,“我不会让慕良远将你母亲带回去,过来陪我看书!”
    崇睿示意子衿坐到他身边去,这两天的遭遇,让子衿心绪不宁,根本就无心看书,昏黄的烛火下,崇睿沉稳如山的坐在子衿面前,这一刻,她是如此的想要依赖他,想要依靠他。
    崇睿见子衿并未拿起书本,终于从书中抬起头来,“慕子衿,你在父皇面前力保了我,我不会让你母亲受半分委屈。”
    “王爷,能让我靠一下么,就一下!”鬼使神差的,子衿用极轻的语气说出心中所想,可那语调,连子衿自己都听不见。
    崇睿自然听不见,可他看着子衿的红唇,眸色忽然暗了暗,也不知听没听懂,他没有行动,可双手却握得极紧,紧得关节都发了白。
    “王爷,那慕良远又来了!”刚哲披着月色而来,带来了一丝寒意,让子衿不由得身子发抖。子衿站起身来,想要出门,却被崇睿按住肩膀坐了下来,“秋深露重,你待在屋里,慕良远我自会应付。”
    言落,崇睿不给子衿辩解的机会,领着唐宝大步流星的踏着月色离去。
    子衿想跟上去,却被刚哲挡住,“王妃,你若去前厅,只怕今夜你母亲留不住。”
    刚哲的话,让子衿不得不停下脚步,慕良远那样的人,刚愎自用,只怕未必会将崇睿的王爷身份放在眼里,他若以国舅与岳丈身份力压崇睿,确实对崇睿无益,若自己不去,崇睿便能堵住慕良远的口。
    罢了,罢了!
    “慕将军漏液前来,所为何事?”与子衿一样。崇睿并未将慕良远引为家人。
    好一个慕将军,慕良远虽对崇睿的称呼不满,可是子衿出嫁,明里确是将军府扫了睿王府的面子,他崇睿不认他这个岳父亦是无可厚非。
    “下官听闻子衿母亲不懂事,到王爷府上叨扰,未免她冲撞王爷,下官这便来接她回去,还请王爷……”
    慕良远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他也没有将姿态放高,秉承着臣下的恭谦,没敢将自己抬高到国舅或者崇睿的岳丈这个高度上。
    崇睿却不知为何,忽然沉下脸,冷冷的说,“慕将军何时在意赵氏生死?”
    不待慕良远反应,崇睿再次开口,凉声说,“她是子衿生母,就算常住我府上,也不为过,更不遑说慕家还有人要置岳母于死地,慕将军请回吧,崇睿断然不会将她交给你。”
    慕良远没想到崇睿会忽然发难,字字珠玑的直指慕良远的痛处。慕良远性子原就火爆,加之他是皇后亲弟弟,地位尊崇,何曾被人如此指责,听得崇睿的话,他的脸色亦是一沉。
    “王爷此话过于武断了吧?子兰无状,确实伤害了赵氏,可她毕竟是个孩子,老夫回去自会问责,何来置于死地一说?”
    “孩子,同为将军的孩子,子衿虽比那大小姐年幼,可却性格温柔贤良淑德,而您家的那位大小姐,数次出现在本王面前,意图勾引,试问这样的女子,当真只是个孩子?”
    “崇睿,你……”慕良远没想到崇睿竟然敢如此诋毁子兰闺誉,怒目圆睁的看着崇睿,神情激愤,似要喝他血吃他肉。
    “话不投机半句多,送客!”崇睿并未理会慕良远,冷冷拂袖离去。
    不管慕良远在朝堂是如何受宠,也不管崇睿如何不受宠,可他毕竟是皇子,慕良远毕竟是臣下。
    慕良远被崇睿一番抢白,气得脸红脖子粗,可崇睿毕竟是王爷,他既已下了逐客令,慕良远纵有百般不甘,也只能愤然离去。
    可他离去前,却对着崇睿背影冷笑,咬牙说,“崇睿,你给我等着。”
    翌日,朝堂上。
    “有事禀奏,无事退朝!”福公公见皇帝乏了,扬着拂尘唱喏,然后躬身去搀扶皇帝起身。
    慕良远左思右想,都觉得崇睿欺人太甚,就在皇帝转身欲走时,他忽然站出来,拱手道,“皇上,臣有事禀奏!”
    皇帝淡淡的睨了慕良远一眼,耐着性子坐回龙椅上,“何事。奏来!”
    “皇上,微臣家眷赵氏昨日被睿王爷强行带回睿王府,臣多番交涉,王爷拒不交人,臣恳请皇上做主。”
    听到赵氏二字,皇帝的身躯一僵,慕良远却不知皇帝与赵倾颜那段旧事,一心只想让他给自己做主。
    可是这话听到皇帝耳中,却传达出很多讯息……
    昨日慕子衿忽然出现在皇宫,还冲撞圣驾,今日便传言崇睿将赵倾颜接到府中,他崇睿当真是不简单啊!
    皇帝眼里的杀机毕现,看向崇睿的眼神冰冷如铁。
    “崇睿,你好大胆子!”
    崇睿眸色沉沉的站出来,拱手对皇帝鞠躬,“父皇,儿臣何错之有?”
    “你当真以为朕不知你心思?”皇帝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崇睿的一场算计,致此,他忽然意识到,崇睿的手或许比他还要长。
    “儿臣愚钝,还请父皇明示!”崇睿料定皇帝不敢讲他与赵倾颜之旧事提及,可面上还是表现出委屈和被误解的愤怒。
    皇帝虽然不便说出与赵倾颜的旧事,可他是帝王,帝王的心最是多疑,“你为何扣住慕将军家眷?你且说来听听。”
    “昨日子衿让人给她母亲送银两去,却见慕家大小姐将岳母打伤,作为女婿,儿臣自当保护子衿母亲,儿臣就此事也跟慕将军言明过,岳母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可将军却两次三番要带走她,儿臣答应过子衿,要护她们母女周全,儿臣不知何错之有,还请父皇明示。”
    “你说谁打了赵氏?”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皇帝又惊又怒,若不是他定力好,此刻早已命人将慕家满门抄斩。
    他没想到赵倾颜在慕家不但不受待见,还被虐待,这事对他而言,是多么不可饶恕。
    可……
    不可饶恕那又如何,那始终是他慕家的家事。
    “是谁?”皇帝的声音带着紧绷隐忍的怒气。
    “慕家大小姐。”
    “什么?她一个小辈,如何敢对长辈动手,你且说说?”致此,皇帝全然一副明君的架势,细细盘查,问明缘由。
    “是,父皇,昨日儿臣身体不适,不知母后召见子衿,子衿向来随性,不懂宫仪,得知后,儿臣忧心她不懂事冲撞了母后,所以前来接她,可她因为照顾病中我,加上寒凉,病倒在马车上,却不想遇见那慕家大小姐,儿臣担心子衿身子不适,就拒绝探望,那大小姐便回去对岳母施以鞭刑,若不是刚好到了子衿给岳母送银子的日子,只怕她被打死在慕府,也无人知晓。”
    “爱卿,可有其事?”皇帝将冷眼掉转方向,直指慕良远。
    “这……”
    崇睿一向不受皇帝待见,且平日里不管秦顺如何欺辱,他皆默不作声,可没想到今日他却忽然发难,而且目标直指慕良远,这个作为他岳丈的人。
    慕良远又惊又怒,却无计可施。
    “这是爱卿家事,朕本不该多嘴,可那赵氏可是有名的才女,如今在你府上遭受此番侮辱,且她又是崇睿岳母,我看不如各自退让一步,若那赵氏愿住睿王府,那便由着她,若她有心回去,崇睿也不可阻拦。”
    “臣遵旨!”
    “儿臣遵旨!”
    而赵文修,听闻赵倾颜被打伤,一双眸子冷冷的看着慕良远,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狠厉,却转瞬消失无踪。
    皇帝心里窝火不便发泄,交代完一切之后,拂袖离开了大殿。
    ……
    “啪!”
    “皇后娘娘,何故打微臣?”慕良远刚在朝堂上吃了哑巴亏,原想着来跟皇后求求情,哪曾想,这才刚说完事情始末,就被一向温婉的姐姐甩了个大耳瓜子。
    第44章市集再遇,生死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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