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画画,但是不行,画不方便携带。他想要的是那种可以时时刻刻贴着千伶,让她一看到便能想到他的东西。原本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头簪之类的,但是奈何他钱没攒够……
    诚然他可以以后再给礼物的,但是老爸曾经的情敌欧叔叔作为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像是一直在提醒他:多少男人在赚钱路上弄丢了媳妇儿?
    礼轻情意重才是硬道理。
    何况他和小千伶只是纯粹的互换礼物表达情趣而已。
    洛释看着小兔子,忽然想起了千伶是个不那么明显的毛绒控。
    这个就很好办了。
    想当年,高中选修课选的迟,轮到他的时候就剩了一个毛线编织。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为了学分硬着头皮上了半个学期的毛线编织,各种奇葩针法没怎么学会,倒是一直记着毛绒球的做法。
    黑色的魔气缭绕起来,化作了一团圆滚滚的毛线。
    “小千伶,手伸出来一下。”
    千伶乖乖照做,洛释笑眯眯地将毛线以绷带缠绕一般缠在千伶的手掌上。
    他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拿着毛线反转缠绕,一时间,千伶看见他的手和黑色绒线翻飞围绕着她的手,就像围着花儿的蝴蝶,应和着的,是他平缓规律的呼吸。
    千伶抬头,看见他的认真的侧颜。千伶不会用现代的词语形容男人长得如何,什么“脸如雕刻五官分明”,什么“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还有什么“剑眉之下是一对桃花眼”,就连“面若冠玉,目若流星”这种形容都是她不可能说出来的。
    她大概只有一个想法:“真好看。”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能让她在脑海里翻转千百回。
    “愿时光常驻,能一直这样看着他。”
    千伶翘起了唇,这样想道。
    洛释不经意地抬头,便看到了一汪柔柔的眼,像是汩汩流动着情意的泉。情意亦如水,平滑又变幻着形状的、无声的。那双瞳孔边上碎碎的金色就如飞花碎玉,闪动了几下后又倏忽不见,粼粼闪闪、晶莹多芒。
    千伶是那样专注地看着他,甚至没有注意他是怎样将缠在千伶手上的毛线取下,没有注意到缠绕束缚了那团线之后他是怎样用气刃划去毛线触头的。
    只知道回过神时,手里多了一团小巧可爱的绒球。
    作者有话要说:
    千年前的某日,
    魔族召开例行会议,各位魔族将领正襟危坐
    唯有某位魔尊大人瘫坐在王座之上,他一脚搁在皮质矮凳,一脚弯曲蜷在宝座上,双手不停歇地拿着两根织针编织着魔线。
    并微笑着喃喃自语:“冬天要来了呢,夫人一定缺一条围巾……”
    ☆、(三更)
    “好可爱。”
    “嘿嘿。”洛释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是最简单的毛线编织了。”
    千伶捧着这团黑色的绒球贴在脸上,蹭了蹭,歪头笑着:“我会一直珍藏的。”
    洛释从来不怕她不好好珍藏,他看着她,就像是在看最最珍贵的礼物。
    两人牵着手向前走去,在这条昏暗的山道里,他们走过的地方不断有银色的小蘑菇钻出来,悄悄地注视着他们,一连串的蘑菇组成了一条银色的光带,就像银河。这些小小的妖兽在轻轻絮语,用着彼此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不断重复着祝福的话语,软软细细的声音化作了一阵风,也不知有没有将它们的祝福带到。
    千伶和洛释没有回头看,所以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的身后,一地的碎银在熠熠生辉,梦幻异常。
    但是错过又何妨呢,他们所看到的对方已经足够好,不是星光,胜过星光。
    “前面的路不会再这么梦幻平静了,小千伶,你要最好准备。”
    “嗯,我准备好了。”
    他们相视一笑,走出了东君的地界,又回到了那条路口。
    刚踏出洞口,通往东君的那条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山壁。千伶摸了摸山壁,告诉洛释:“这里没有幻境。看来东君有能力不让别人进去打扰他。”
    “小千伶,你说我们为什么能进去?会不会是他一直在等我们?”
    千伶笑了笑:“或许吧。”
    “那愔嫕为什么也能进去?她到底是怎么样进入这个地方的?难道另有一条道路通向这里?”
    千伶摇摇头:“这个就只有问她才知道了。”
    他们正说着,地上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洛释圈住千伶,撑着山壁。过了一会儿后,地面的晃动才停止,自地下忽然传来了众人的呼喊:“血狱出来了!”
    “居然就在岩浆之下!”
    洛释和千伶没有犹豫,立刻顺着仅剩的那条路向下跑去。
    那条路并非毫无阻拦,也有一干幻境,有时甚至暗藏机关,明明前路是悬崖,在按了一处山石之后便可以使石路扭转,与另一处断崖拼接。
    但总的而言,这对千伶和洛释两人来说并不算难,他们很快来到了火山中央。
    在一大片赤黑色岩石平地的中间,是不断翻滚的岩浆,有一块血红的玉石自岩浆底下冒了出来,玉石之上插着一把古拙的骨刀。那把骨刀已经遍布黑色裂痕了,但它插在玉石上的时候却没有人怀疑过它的锋利程度。
    红玉只露出了一角,在翻滚的岩浆里却依旧红得妖艳诡异,仿佛是这把骨刀插入了岩浆的心脏后,流出的殷红的血液。
    那骨刀,那黑色的裂纹,红色的血,翻滚的岩浆……
    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洛释忽然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他蹙眉,尽量不让千伶察觉到他的异常。
    可实际上,他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颠倒,变得光怪陆离,重影叠叠,影子交错重合,就像是他的魂魄在踉踉跄跄地看着这个诡异的世界。
    “轰隆!”
    洛释的眼前忽然变得漆黑一片,只听得见倾盆大雨哗哗直下,隆隆作响的,仿佛千军万马。而那些落下的雨水一如黑色的浓墨,将这片世界也给染得黑漆漆、黑魆魆、黑黝黝。
    他知道这是一片树林,因为他在电闪雷鸣之中听见才在枯枝落叶上的噼里啪啦声,土地被雨水给冲刷着,又在脚步中被混成泥水溅起。即使这样嘈杂,他也知道,这偌大的深林里不会有超过一个活物。这里是那样死气沉沉。
    “醒来吧!”
    洛释是被一声惊叫给吓得回过神的,这是一个沙哑而年迈的声音。沙哑的声音中包含了疯狂的欲望,还有深切的哀戚。
    疯狂得可以不惜一切,哀戚得叫万物动容。两种情感杂糅,又汇聚成了一种难以描述的诡异。这种诡异的声音就像是自腐朽之上开出的鲜红的花,那是生命最后凝结的疯狂又邪恶的花。
    “咔啦!”
    恰巧一道电光闪过,在一瞬间照亮了洛释面前的黑影。
    那是一个浑身泥泞的骷髅一般的瘦削老人,他的脸上已经布满皱纹,嘴唇因为激动而抽搐着,混白的眼珠狂热地盯着他,即使是在黑夜里,洛释也能感受到那火热的眼神,夹杂着恨与贪婪。那双长着紫黑色指甲的手已经被骨刀划破,留下粘稠的黑红血液,混着泥水流淌,包围了洛释。
    “轰隆!”
    闪电恐惧地熄灭了亮光,可洛释眼前那双混白的眼珠始终无法消散。
    “王!你会后悔的!”
    “我诅咒你!你的爱人都将死去!”
    阴狠的声音伴随着洛释再次回到了现实。
    “洛释!洛释!你怎么了!”
    重影聚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张熟悉而让他安心的脸。
    洛释晃了晃脑袋,驱散了最后一点重影,随后笑了笑,他看看千伶,留了点力气开玩笑:“能在小千伶膝上醒来真是美好啊。”
    “那你再休息一会儿吧,刚才你忽然晕过去把我给吓了一跳。”千伶担忧地将手放在了他的额上,将要起身的他按下,“你躺一会儿,我……”
    她的黑色的眼中的确闪现着忧虑,那句“我害怕”始终没有说出口,她不想叫他担心。
    千伶应该是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可是她却为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她是真的害怕他忽然消失。东君的那句话始终纠缠在她的心上,让她惴惴不安。
    或许一开始选择来血狱就是错的。
    洛释的心难受地一塌糊涂,他按住她放在他额上的手:“抱歉,叫你担心了。”
    千伶微微一笑:“没事。”
    她的腰肢极为柔软,跪在那的时候还能亲到洛释,她啄了啄洛释的唇,随后略有些窘迫地看着他:“书上说这样可以给你力量……”
    洛释忍不住咧了嘴,他的担忧似乎被埋了下去,只是他不希望她看见他的担忧和不安。
    “再来几下呗。”
    “好。”
    千伶轻轻啄了他一口。
    “你不要勉强自己。”
    千伶继续啄了他一口。
    “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让我帮忙。”
    千伶又啄了他一口。
    “不要让我担心。”
    千伶想了想,贴住了他的唇,轻轻地蹭着,就像撒娇的猫儿喜欢蹭着人的裤脚。无关乎□□,只有迷恋和担忧。
    洛释的神色一暗,他捂住了千伶的后脑,加深了那个吻。千伶的短发遮住了他的视线以及红色光焰,在紧密的黑色的空间里,夹杂的是她甜蜜的味道,令人安心。他吻的很动情,激烈且强势,千伶的气息变得有些紊乱,而他的呼吸同样粗重起来。
    轻柔是千伶的,他的吻素来都是霸道又具有分寸的。
    不是不懂温柔,只是他也会贪恋罢了。
    一吻作罢,千伶下意识的擦了擦唇,惹得洛释发出了沉闷的笑。
    千伶瞪着大眼看着他,无声地埋怨。
    “不能怪我,是你先挑起的嘛。”
    千伶只能认了,毕竟她关心他,而她眼里依旧是担忧:“那你现在好点了吗?”
    洛释惬意地笑道:“没有,我觉得要再来几下才行。”
    “……”
    千伶是个好姑娘,她不会说“滚”,但是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书上总说再好的男人也都会变作狼了。
    只可惜千伶是个体贴且天真的小羊,即使书上这么说,她也依然相信着小兔子释是真的需要她。所以她勉强而忐忑地说:“那就再来几下吧……”
    洛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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