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翔像是没察觉,或者明知道许从一不想谈这个话题,他还是继续。
    “我当时在自助餐厅,不过当然,你们没看到。你弹的不错,很好听。我能问下,曲目名字是什么?”
    许从一咬了下嘴唇,复又松开。
    “即兴弹得,忘了名字了。”许从一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但展翔不想,他站直身,在许从一注视中走向窗户位置。
    窗户是两开的,展翔到许从一旁边,一胳膊放窗栏上,他头一歪,斜看许从一。
    忽的,他瞳孔扩大了一些,从他这个角度,目及到的是许从一的侧脸的。
    意外的,青年侧脸竟然相当好看,比起没有什么特色的正脸,侧脸无论是线条还是轮廓都异常分明,额头光洁饱满,鸦色睫毛细长微卷,下眼睑晕出细细小小的剪影,鼻翼略庭,唇色是绯红,像染了玫瑰脂一样,脖子修长,中间喉骨形状也美好。
    再往下,是往里凹陷的骨窝,还有往外突起的锁骨。
    展翔目光流连在锁骨上,眸深了深,他看到许从一右边锁骨上有一点颜色较深的新鲜痕迹,他稍加猜测,就知道痕迹是怎么弄上去的。
    等视线重新落回到许从一面部时,已经同刚才有点不同。
    单从外表来看,这人不出众,可若是靠近了,能清晰感知到青年身上一股似有若无的淡然气息,他身上发生过什么,展翔大致明白,这人是异还是双暂时不考虑,可若是换了任何一个其他人,被个同性给强圧,应该都做不到许从一这样冷静。
    好像那些都不足以影响他,或者说,他看得很开,太过乐观,反而给人另一种古怪感。
    但也同时,让展翔开始对这人起了点好奇心,一个让滕芸和滕时越两父女都看上的人,一定有他的特别之处。
    展翔过于露骨的注目,让本来神经就不算大条的许从一觉得有点不舒服,他直接道:“时间不早了,我想睡了。”
    许从一离开窗户边,蓦的,手腕让人抓住。
    侧过脸,顺着抓他腕骨的手往上看,展翔唇边的笑容有种异样的意味。
    在许从一脸色要变之际,展翔倏地放开了他。
    展翔眼底暗光一闪:“对不起啊,把你当成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了。”
    他说的很自然。
    许从一嘴角抿出一条冷然的弧线。
    啊,让他搞砸了。
    不过嘛,展翔余光睥了眼垃圾桶,喝光的水瓶安安静静沉在里面。
    “那就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展翔略躬的背脊离开窗栏,往紧闭的门口方向走。
    在开门准备出去时,他扭回头,后面许从一背对着他开始缓慢解衣服扣子,他穿得衬衣,穿着睡会弄褶皱,因此换上屋里早就送过来的棉衫。
    像是不知道他在看,许从一脫了衣服,上半身光果,拿了棉衫往头上套。
    到穿好,许从一方转身,然后和展翔大眼瞪小眼。
    被青年澄澈的眼眸看着,展翔耳朵根有点发热,好像自己偷窥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样,他嘴角弯了弯。
    “这里没信号,联系不到外界,滕芸那边,我会帮忙照顾到的,你不需要担心。”下意识就这样说了,展翔意外的不想看到这人冷漠的脸。
    像那天在自助餐厅多好,若是能对他笑就更好了。
    门在面前关上,展翔用手机电筒照着路,走向远处。
    他面色陡然一变,之前还有的微笑彻底消逝,仅余未明的深意。
    许从一掀开被子,躺进被窝中,季节变化,天气在慢慢变冷。
    屋里空荡,只有他一个人,闭眼睡了半天,被窝里还是不太熱,手脚都微凉。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和滕时越一块有半个多月吧,忽然离了他,好像缺失了什么东西一样。
    系统:“你不会喜欢他了吧?”
    “少了个热炉而已,换成其他人也一样。”
    系统:“他还在工作,你忽然离开,他的不眠症又犯了,又得和之前一样,彻夜不眠,想想挺可怜的。”
    “他拥有的东西,是许多人都歆羡和渴求的,大部分的人终其一生都难以达到他的那个高度。只是个不眠症,老天算是对他厚待了。”
    世界公平吗
    公平,怎么不公平!
    起码大多数获得的前提是要有努力。
    许从一到半夜才慢慢熟睡过去。
    至于滕时越,一整夜保持着绝对清醒,开始时处理公司的文件,处理完重要的紧急的过后,他就离开书房,去了许从一住的客房。
    打开顶灯,炽光乍泄,落了整间屋子。
    房屋干净整洁,被套整整齐齐叠放着,窗户半开,肆虐寒风直往屋里刮,刮得他心间微凉。
    往屋里行了几步,站定在床尾处,看着空无一人的床铺,黑眸里慢慢有某种情绪在蕴集。
    因为根本没想到,到了手的东西还能丢失掉,他以为那是十拿九稳的事,但事实告诉他,变数随时存在。
    而又为什么,他感觉到生气和胸口发闷。
    倘若人真的丢了,其实也就那样。睡不着就睡不着,不是真的不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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