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嫂子你说的,我这不是忒忙嘛,整天介报社家里两头跑……我哥不也是嘛,回京一个月了吧,回府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这不,父亲大人思儿心切,特意派我过来请你们晚上过去吃饭呢。”
    张若瑄穿着一身儿天青色长袍,头戴逍遥巾,脚踩粉底儿快靴,手摇折扇,若非胸口高*耸,整个就是一翩翩俊俏公子。
    “大姑娘家的,整天穿着男装,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张佑调笑道。
    “你知道什么啊,这是今春最流行的打扮了,腰上再挂一把兵器才最好呢。”
    那不就是李妍经常的打扮么?张佑噗笑出声:“那你怎么不挂上一把?要不我送你一把绣春刀吧,堂堂的左春坊左庶子,这才气派嘛。”
    “我才不呢,挺沉的。”张若瑄笑嘻嘻的坐到旁边的藤椅上,顺势翘起了二郎腿儿,动作轻浮,却并不招人反感,反而显得十分可爱。
    张佑有些感慨的说道:“说真的啊,你这一年的变化可真大,当初刚认识你的时候,整天板着个脸,好像都欠你钱似的,还是现在好,这才有个年轻人的样子嘛。”
    听他这么一说,张若瑄忍不住回忆起这一年多的经历,顿如做梦一般,也感慨了起来:“是啊,现在回头想想,以前的我确实挺招人烦的,不过那个时候日子不舒心,想开心都开心不起来,还是现在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可都是拜哥哥厚赐……”
    “对了,刘戡之怎么样了?有日子没见过他了。”张佑打断她道。
    “他啊?走狗斗鸡,醉生梦死,还能如何?”张若瑄不屑的说道,接着话锋一转:“怎么想起他来了?”
    “也没啥,就是突然想起三哥来了,三哥在宣化还好吧?”本来张居正是想让张懋修跟着张佑去江南锻炼锻炼来着,后来可能是觉得江南有张佑照顾,依旧得不到有效的锻炼,干脆一发狠,求朱翊钧将其打发到宣化去了,那里虽然离京师不远,却地处边境,条件艰苦,倒是个锻炼人的好去处。
    当然了,对于他的职位,朱翊钧也犯了一番踌躇,毕竟是一科状元公嘛,两年多翰林院修撰做下来,正该开坊做庶子(庶子是左右春坊的长官,职责如同皇帝的侍中),再然后进位翰林院,以后熬着资历,或者各部佐贰以至部堂,或者进位内阁,入主中枢——为啥都愿意中一甲二甲啊,因为前程就是铁打的,流程差不多,只要熬资历的时候别出大岔子,最次也混个南京六部的尚书当当。
    至于外放做地方官,不能说没有前例,起码少之又少。倒不是皇帝不愿意,主要是谁放着简单的方法不做,偏要找费事呢?
    朱翊钧跟张佑关系好,张居正又彻底放了权,两人间之间的矛盾早已消失,听他想要锻炼一下张懋修,他还是十分赞同的,琢磨了半天,最终给了张懋修一个宣大巡按的差事。
    巡按属于都察院系统,品级虽低(监察御史为正七品官),但号称代天子巡狩,各省及府、州、县行政长官皆其考察对象,大事奏请皇帝裁决,小事即时处理,事权颇重。
    从这一点上来说,朱翊钧其实还是充分考虑到了张居正与张佑的面子。
    “还好吧,父亲曾经与他长谈过一次,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来三哥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也没有跟潞王和刘戡之他们搅合过,这次巡按宣大,做事勤勉,雷厉风行,查处了不少贪腐,父亲和陛下对他都挺满意的。”
    “还是父亲厉害,一番长谈就能让其转性,为兄佩服,抽空倒要向他讨教讨教。”张佑笑着说道,心里还真的觉得有些好奇,按他的了解,张懋修那人性子倔的很,并不是个特别容易被人说服的人。
    当然了,毕竟也是兄弟,听张若瑄诉说他的变化,张佑还是挺为其开心的,都是一家人嘛,弟兄们都有出息才长脸呢。
    他忍不住又想起了历史上关于张懋修的记载,如今张居正平安致仕,有自己的照拂,自然不可能再被抄家,连带着张家一门的命运都被改变。张懋修身为张居正最优秀的子嗣,锻炼一番,搞不好真有封侯拜相的一天。可惜穿越的事情永远无法说出来,不然他还真想跟张懋修好好聊上一聊。
    张若瑄一直待到傍晚,和张佑兰琪以及后来回来的张若瑄一道回的太傅府。
    张敬修留在江陵,张懋修去了宣大,张允修在崇明,张嗣修和张简修都已成家另过,晚饭时,就张居正和张静修父子二人以及王夫人相陪。
    王夫人是张静修张允修以及张若瑄的生母,性格十分温顺,脸上总挂着和蔼的笑容,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女人——不然的话,当初游七不过一个管家,但凡厉害一点,也不会被欺负了。
    张居正晚年耽于声色,确有几个*宠*妾,不过大病一场之后早已被妥善安排了出去,现在他的生活十分俭朴,很有了些返璞归真的意思,不光体现在男欢女爱之上,就连平日吃食,也以清淡为主,而且食量很小,只吃了一小碗小米饭就放下了筷子。
    张佑不喝酒,吃饭也快,知道张居正找自己肯定是有话要说,是以并不耽搁,一见对方停箸,忙也放下了筷子,和众人打个招呼,起身推着张居正的轮椅出了餐厅。
    “回书房喝茶么?”
    “不渴,推为父去后花园转转吧。”
    张佑依言,推着张居正不紧不慢的向后宅走去。
    “这一次你表现的不错,不动则已,动则击其要害,徐氏经此一役,已经很难再翻身了。”
    “父亲不会怪孩儿吧?毕竟徐阁老可是您的老师,刘台弹劾您遭人所不耻,连带着您脸上也没光彩,现在孩儿打败了徐阁老……”
    “不能类比,刘台是刘台,你是你。另外,为父当初只是训斥他不该以巡按的身份报军功,是他心眼儿小,你不同,徐阁老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至你于死地,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坊间的反应也能说明问题,起码为父还没听到什么不好的言论。当然了,这也和报纸的引导有关,徐阁老自掘坟墓,也是做的忒过分了,如今覆灭,百姓只有解气的份儿,那里还会说别的?”
    “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此言诚不我欺啊。”张佑符合了一句,转而笑道:“父亲叫孩儿过来,应该还有什么吩咐吧?”
    张居正闻言突然沉默了下来,他其实是想说说张佑的身世的,事到临头,却又犹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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