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当然不敢冲刘守有开枪,最起码在没见到张伟光之前不敢。
    眼瞅着锦衣卫的校尉们再次蠢蠢欲动,他突然笑了:“行啊刘守有,跟老子比狠是吧?李大人,先给本官把他拿下!”
    李妍略怔了一下才想起所谓的“李大人”指的是自己,想都没想,脚下用力,整个人已如鬼魅般欺到了刘守有的面前,一把就捏住了他的脖子,随手向后一甩,已将他掼在张佑脚下,动作举重若轻,一百多斤的壮汉在她手里竟如小鸡子一般。
    这一手一下就把一众校尉们震住了,面面相觑,齐齐退后,简直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刘守有被摔的七荤八素,回过神来,刚要破口大骂,肩膀已经被张佑踩住:“刘守有,老子已经憋了你好久了,你最好别跟老子动粗……钱沐,给老子看好了他!”说着斜睨面前校尉寒声道:“你们也想学他么?”
    “反了反了,张佑,你等着,老子非得让陛下给评评理不可……”
    伴随着刘守有声嘶力竭的声音,张佑迈步向前行去,如沸油泼雪一般,脚步到处,校尉们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很快他便走到了西厢房的门口,却没有马上入内,而是驻足转身回望刘守有:“姓刘的,不是要去陛下面前评理么?老子也正有此意!”
    刘守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脖子,脑袋也低了下去。
    门开,张伟光虚弱的声音首先传来:“姑爷,你终于来了,快去救救我爹和我娘……”
    看着被绑在木桩子上的血迹斑斑的张伟光,张佑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霍然回头,怒视刘守有寒声道:“刘守有,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张大人恕罪,张大人恕罪啊,这都是田公公的手尾,我不过就是个跑腿儿的罢,他是东厂厂公,一声令下,我又能如何?”刘守有变脸比翻书都快,挣脱钱沐,翻身跪好,一边求饶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磕头,适才的威风好像一场梦。
    这脸皮也忒厚了吧?
    校尉们看的都感觉丢人,纷纷别过脑袋,不想再看自家都督这副嘴脸。
    张佑也没想到这厮居然如此下作,刚刚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转眼间就把田义给卖了,暗喜之余,原本都快烧到脑袋顶上的怒火下意识的消了一半儿。
    “行了,你也别在这儿跟老子装可怜了,张伟光的父母关在哪儿?赶紧把他们放出来!”
    “是是是,来人啊,赶紧去把两位请出来……子诚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跟您作对,实在是田公公那儿毕竟是顶头上司,实在是得罪不起啊。”
    “你怕得罪他就不怕得罪我了?是不是上次我轻而易举的饶了你便觉得老子好欺负?”张佑笑问一句,随口吩咐:“找一副担架来……刘守有,张伟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跟你没完!”
    根本都轮不到张佑带的人出手,早有校尉小跑着拆来一块门板,入内将张伟光抬了出来,他们算看出来了,这次刘守有是把张佑跟田义都得罪了,锦衣卫都督怕是保不住了,搞不好就是张佑接替,自然要赶紧巴结。
    刘守有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可惜自身都是掉进了茅坑,除了心里暗骂几声世态炎凉,居然突然有些心灰意冷了起来。
    张伟光的父母被恭恭敬敬的请了出来,他母亲的脖子上缠着白色的棉布,一见张佑,远远的就跪了下去:“多谢姑爷救命之恩,老身只想说一句,不管张伟光说了些什么,都是老身之错,求姑爷您千万开恩,不要怪罪于他。”却连看都没看旁边担架上的张伟光一眼。
    什么叫舔犊情深?
    张伟光羞愧的无地自容,闭上眼睛,眼泪却不受控制的顺腮而落。
    张佑感慨万千,亲自上前扶起张颜氏:“大娘,您这是做什么?我也没说怪罪伟光吧?快起快起,事情的经过我已了然于胸,伟光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呢。”
    “您真的不怪罪他?”张颜氏惊喜的望向张佑,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丈夫也瞪大了眼睛,可惜素来不善言辞,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您老认识我也时间不短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过瞎话?好了好了,快快起来吧,有什么话咱们还是回家再说吧,这地方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你说什么?刘守有那王八蛋居然把咱家卖了?”田义大半夜被吵醒之后还来不及发怒便得到了张佑找到张伟光的消息,气的他一脚将夜壶踢出老远,重重撞在墙上摔了个稀巴烂,骚气登时散发了出来。
    毕胜甚至不敢皱眉,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报信儿的确实是这么说的,那张佑刚一找到张伟光,刘守有便转脸求起饶来,顺口就将义父您给卖了……孩儿早就觉得这兔崽子靠不住,想不到这么快就……”
    “住口!”田义怒声打断毕胜:“事情都发生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个屁用?”
    “是是是,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如今张佑抓到了把柄,肯定要去万岁爷那儿告状,到时候义父您可就被动了。”
    田义没有说话,沉着脸,赤足来来回回在地上兜圈子,毕胜发现之后,急忙帮他把鞋拿了过来。
    “去帮咱家拿外套来,”田义坐到椅子上穿鞋,一边沉声吩咐。
    “这么晚了,义父您不会是要去求见淑妃娘娘吧?”毕胜一边去取蟒袍一边问道。
    “见个屁,咱家去乾清宫。”田义没好气的说道。
    毕胜不解的重复了一句:“乾清宫?”问道:“去那儿干什么?”
    “你特么是真傻还是装傻啊?看来还是没跪够,滚回去跪着去!”田义喝骂一声,接过蟒袍匆匆出了门。
    “孩儿是真不知道嘛。”毕胜小声嘟囔了一句,乖乖跟在田义屁*股后头出了门,目送他上了步辇,却不敢跟随,心神不宁的回了自己的住处,看了看地上的蒲团,想了想,一脚踢开,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嘴里尚在发狠:“这次咱家不打折扣的跪,倒要看看能不能聪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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