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却是碰上了胡六这个灾星。胡六排行第六,他大哥胡雄可不正是福兴钱庄的管事?
    胡六在家中排行最末, 从小被宠的过了头,好的不学, 却是染了一身的坏习气,什么遛鸟斗鸡,当街调戏良家妇女, 当真是一件不落。
    前些日子,到钱庄寻他大哥胡雄,正好碰见刘朝娘子,彼时胡六喝了酒,满嘴口花花之外,竟还对刘娘子动手动脚。
    正好被刘朝看到,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当时就动了手。
    刘朝是练家子,胡六这等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人,如何是对手?
    当即就被打的口鼻流血,凄惨无比。
    被人这么揍,又是在他家老大的地盘上,胡六如何能忍得了?终是闹掉了刘朝的差使。甚至之后刘朝每找到个事做,这胡六必然上前搅闹,非得弄黄了不可。
    就比如眼前,这才当小二几天啊,这胡六又跑过来了。
    “还敢跟我撂狠话?”胡六一下揪住刘朝的衣襟,恶狠狠道,“怎么,你这龟孙子,还想跟爷打一架?”
    刘朝的拳头捏紧松开,松开又捏紧,终是嗫嚅着嘴唇一句话没说。
    胡六越发猖狂,斜眼瞧着赵辰: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怪就怪你们跟错了人,只要是刘朝这龟孙子揽的客人就别想进酒楼一步!”
    之前可不正是靠了这一手?但凡是刘朝做的事,胡六就会搅黄了,他身后又有福兴钱庄管事这个靠山,等闲大家也不愿招惹。最后只得息事宁人,打发走刘朝了事。
    福兴大酒楼人来人往,已有客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眼见得就要围过来。赵辰登时有些发急,忙退到马车旁。刚要询问是不是先离开,希和的声音已经在车里响起:
    “让那人闭嘴。”
    赵辰当即心领神会。应了一声快步上前,上前搂住胡六的脖子:
    “哎呀大哥,这么大火气做什么?走走走,兄弟请你一起喝几杯。”
    “谁跟你是兄弟?”胡六一瞪眼又要开骂,却不知为何又住了嘴,任由赵辰搂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往酒楼而去。
    刘朝明显怔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顿住。
    还没回过神来,赵辰已是回头瞧着刘朝一笑:
    “刘朝大哥,麻烦你帮我们把马车赶过来。 ”
    刘朝“哎”了一声,忙拉着马车跟过去。却是眉头紧锁——
    别人瞧不出来,他却能看清楚,胡六哪里是和人勾肩搭背?分明是被弄晕了才对。
    这一手当真精妙的紧,毕竟胡六虽是有些虚,可那么大的个子在那儿放着呢,当初自己收拾他也颇费了些功夫,哪像车夫这般轻而易举?
    不对,这哪里是车夫,分明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才对。
    看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酒楼内,那些本要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也都四散开去。
    赵辰却是手一松,胡六身子跟一滩烂泥似的,登时萎顿在地。
    刘朝抹了把头上的汗,忙上前小声道
    “这位大侠,你们快走吧。”
    顿了顿又道:
    “即便你们是廖掌柜的故人,可胡家兄弟都是霸道惯了的,胡六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他那大哥叫胡雄,咱们平洲府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真等他找过来,怕是廖掌柜也保不住你们……”
    早听说福兴大酒楼和福兴钱庄可是一个东家,且相较而言,似是钱庄掌柜更得东家的青眼。那福兴钱庄的掌柜胡荣兴可不正是胡六的远房叔叔?
    “劳烦这位大哥,先把廖掌柜帮我们请来吧,既来了,好歹要见一面才是。”
    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枚印章过去:
    “这是信物,刘大哥拿好。”
    赵辰接过印章,捏了捏,转身给了刘朝,心里却依旧狐疑不定。
    “那你们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去就来。”刘朝接过来,又瞧见赵辰把马车往暗影里带了下,明显不想被人注意的模样。
    一时也有些忐忑,虽然说不出为什么,却总觉得这几人身上好像有些麻烦。做生意的人自来看重和气生财,若是仅仅是来打秋风也就罢了,要是其他事……
    又瞧一眼依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胡六,可不是已经有一桩大麻烦了?
    一路想着心思往里走。却是转了几圈都没瞧见廖掌柜。
    问了人才知道,却是平洲知府的小舅子今儿个在酒楼里宴客,廖掌柜怕手下人会出什么差错,就亲自过去照应了。
    刘朝不敢怠慢,忙一溜烟似的跑过去,一眼瞧见廖掌柜正满面笑容躬身引领着一群衣着华贵的人往酒楼里面来。
    好容易等那些人上了楼梯,刘朝忙觑了个空凑到廖掌柜跟前,小心翼翼道:
    “掌柜的,有人想要见您——”
    “没见我正忙着吗。”没想到刘朝这么没眼色,没看见自己正忙得脚不沾地吗。廖掌柜脸色就有些不好,“还不快下去。”
    刘朝下了一跳,忙不迭要让开,忽然想到还晕在地上的胡六,这个光景,说不好人已经快醒过来了,依他那不吃亏的性子,不定要怎么闹呢。
    当下只得咬牙把那印章递了过去:
    “那人说,和掌柜的您有故,还说,您看了这个就明白了!”
    大不了掌柜的不认,自己就回去,让他们几个人赶紧离开这儿,躲一躲就是。
    “什么故人!”廖掌柜忙忙的绕过刘朝,揪着刘朝的衣袖往旁边一推,明显甚是不耐——刘朝打架还行,这脑袋,真真是榆木疙瘩一般!
    刘朝猝不及防,印章都被碰掉了。廖掌柜也不理他,抬脚依旧要走,好险没踩上。下意识往后一让,待得瞧清地上物事,却是惊“噫”一声。拦住弯腰去捡的刘朝:
    “别动,把印章拿过来我看看——”
    刘朝把印章递过去:
    “掌柜的仔细瞧瞧,那人瞧着不像说谎的样子,掌柜的就发发善心,帮帮他们吧。”
    廖掌柜小心接过来,待得瞧清上面的字,登时神情大变。好容易定了定神,忙吩咐刘朝:
    “去拿张纸——算了,我自己去。”
    口中说着,已是小跑着去了柜台,蘸了墨后用力往纸上一摁。
    刘朝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看掌柜的如此慎重,不免有些疑惑,忙探头也想去看,不提防廖掌柜已经忽的转过身来,瞧着刘朝的神情激动无比:
    “人呢?人在哪儿?快领我过去!”
    “啊?啊,好。”刘朝终于回过神来,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大掌柜的样子,还真是认识那几人呢。
    忙不迭转身引着廖掌柜往后面去。本想着廖掌柜年纪大了,可不能走的太快了,不想廖掌柜比他还急,竟是撩起衣服下摆,一路小跑,甚至边跑还不时抬手擦汗,那模样,竟是比起伺候知府家小舅子还要小心翼翼。
    好在马车停的也不算远。
    听到有脚步声,赵辰也从暗影里走出来。
    没想到刘朝这么快去而复返,赵辰这心里就有些打鼓——身为福兴大酒楼的掌柜,那廖老头也是傲气的紧,这会儿又生意正好,想要把人请过来怕是不易。
    刘朝也看到了赵辰,忙上前打招呼:
    “让你们家主子赶紧下来吧,我们掌柜过来了……”
    怎么也得见个礼不是?
    “不敢,不敢。”廖掌柜也跑到了近前,却是忙忙打断刘朝的话,自己快走一步来至车前,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印章递还过去,“廖平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希和也不和他啰嗦,淡声道:“赶紧安排几间清净的客房,然后派人请平洲府最好的郎中过来。”
    又嘱咐了一句:
    “让这位刘朝大哥跟着我们就行,莫惊动了其他人。”
    “不行,不行。”廖掌柜还没说话呢,刘朝就忙不迭摆手,“我还有其他活计要做呢,做不好了,会扣工钱的……”
    廖掌柜听了简直哭笑不得,照着刘朝后脑勺就拍了一下,低声道:
    “叽叽歪歪什么?小姐点了你,可不是你的福分?你只管伺候好小姐,不独不罚你,我还会给你包个大红包。”
    没想到有这么好的事,刘朝咧了咧嘴,又想到什么,忙不迭指了下倒在阴影中的胡六,难得机灵了一回:
    “胡六方才非要让把人赶走,还和车夫大哥动了手……”
    廖掌柜不过是瞥了一眼,直接道:
    “捆了。堵住嘴巴扔到柴房里。”
    第234章 234
    不放胡六恰好睁开了眼, 晕晕乎乎的抬头, 正好瞧见刘朝和正往自己这边而来的赵辰,恍惚间意识到什么,“腾”的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咬牙道:
    “好你个刘朝——”
    那边赵辰已是欺身到了跟前, 胡六登时吓得一哆嗦,这人邪乎!方才可不是这人一到身边, 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一睁眼,就跑到这儿躺地上了!
    边警惕的瞧着赵辰边往旁边躲: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希和已是下了车, 廖平忙小心的上前, 神情间难掩激动:
    “您可是,从安州来?”
    夜色朦胧, 只瞧见眼前是一个罩着轻纱的年轻女子。廖平心里一跳——难不成,是小姐亲至?
    可也不对啊,平洲虽是富庶, 却距安州遥遥, 且听说杨家已然迁居帝都, 等闲不应到平洲来啊。常日里便是有什么事,也是杨家几个管事……
    还有这马车, 也忒寒酸了些吧。真是大小姐来了,这一辆车子, 这俩人怎么够!
    希和还未答话,那边胡六却已是嘶声道:
    “廖掌柜!我是胡六,救我——”
    却是已然被赵辰老鹰捉小鸡似的揪起来。
    廖平回头, 正瞧见赵辰极娴熟的把人捆好丢在地上,行动间竟是没发出一点儿声响。
    胡六直盯盯的瞧着赵辰,神情凶狠——在平洲府这儿,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大亏!赵辰哪里搭理他?只管丢给刘朝:
    “锁起来。”
    胡六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拼命的朝廖平那里眨眼——福兴钱庄的掌柜胡荣兴和廖平可是拜把子兄弟。大哥又是胡荣兴最得用的手下,廖平怎么得给胡大掌柜些面子不是?行至廖平近前时,挣扎的更加厉害了。
    孰料廖平理都不理他,任他被刘朝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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