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城,这座已经是被老秦中军攻占下来已经是有十数日之久的重城,似乎是已经成了老秦的止步之地。
    魏将龙谷率领的河西军,在大河东岸的汾阴眼线布置了重兵,其中强弓劲弩,抛石机皆是不再少数,一旦是发现了老秦中军欲要东渡大河,便是常常半渡而击。
    这一段时间以来,老秦死伤在大河之上的兵卒并不在少数。
    今日,公孙鞅召集回来了前线作战的诸多将领,升帐议事。
    众将到来,只见公孙鞅在中军营帐之中的河西郡地图之前左右走动,面色之上似笑非笑,难以掩饰其心中的激动之意。
    “国相,何事如此?!”那嬴骞亦是开口问道,这位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公孙鞅,此时表情却是这般怪异,亦是让嬴骞不能够理解,当下是猜测道:“莫非是咸阳那边出现了什么问题,公君欲要某等撤军!”
    这个时候,那太子嬴肆亦是率领着公孙延等麾下将领到来,方才在帐外已经是听到了公伯嬴骞的猜测,当下入帐便是对公孙鞅劝阻道:“国相,此时撤兵万万不可,左军刚刚是攻下了河西梁山,此地魏国人烟稀少,我军在此登岸,必能够避开魏军严防死守的大河天险!”
    百里奔袭梁山,太子嬴肆就是为了替老秦的东进开辟一条新的道路出来,此时此刻,乍然听到了欲要退兵的消息,亦是让太子嬴肆感觉到了功亏一篑,故而有所抵触。
    “不是,不是……”公孙鞅摆了摆手,连忙否定了众将的争吵声,方才是对众将解释道:“咸阳有公君坐镇,老秦后顾无忧也!”
    那嬴骞亦是有些不解:“既然如此,国相何故才是这般……”
    公孙鞅道:“是捷报!”
    捷报?
    营帐之中诸将疑惑,自庞繁之战以后,魏国的河西军就是龟缩到大河以东汾阴所在的东岸严防死守,且是在岸上放置了抛石车,还有大量的强弓劲弩镇守着,已经是有十日的时间,未曾听闻到老秦军队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了。
    嬴肆也是十分疑惑,扫了一眼这营帐之中的中军诸多将领,亦是满面疑惑之色,不知道这捷报究竟是从何处到来的。
    提醒嬴肆的乃是公孙延,其亦是压低了声音对嬴肆低声提醒:“殿下莫不是忘了还有右军……”
    “右军……”嬴肆回过神来,不得不说,近来太子嬴肆对那林玧琰的看法十分不瞒,无他,就在自己等人浴血奋战的时候,这秦公子赢琰所率的右军,居然是按兵不动,作壁上观,这让太子嬴肆如何能够忍得。
    眼下得到了公孙延的提点,嬴肆亦是向着公孙鞅开口问道:“莫不是……右军那边?”
    闻言,公孙鞅点了点头承认的确是右军那边传过来的捷报,随即公孙鞅又是安排主将按照位次坐下,方才是按耐住了心中的激动之意,对众人言道:“右军主将公子琰,遣将军嬴壮、王简率领数万士卒,渡过大河,攻击阴晋,十日之间,嬴壮与王简已经是攻克临晋、阳晋、封陵、蒲坂等十数座城池,大小十数丈,皆胜!”
    随后公孙鞅亦是看了一眼桌案上的竹简,方才是说清楚了对方的伤亡:“河西南境的魏国兵马尽数丧失,其中斩杀敌首近两万人,生俘民夫徭役等从兵不计其数!”
    果然,此言一出,帐中四下皆是惊起,那嬴骞亦是言道:“右军已经是攻占下来了蒲坂,岂不会意味着其可以进军解邑,与某中军配合,夹击汾阴的河西军?”
    公孙鞅抿起来了嘴,重重的点了几下头,表情更为慎重的言道:“如此一来,驻守在汾阴的河西军便已经是腹背受敌,情势于某老秦十分利好!”
    “善!”嬴骞一拍大腿,当下是惊喜不已。
    太子嬴肆闻言,亦是觉着心烦,虽说是知晓汾阴已经是局势利好,但这等扭转局势的却是那让自己极为看不惯的南秦公子琰,嬴肆便是不能够坦然接受了。
    当下嬴肆亦是言道:“如国相所言,渡过大河阴晋大小十数丈乃是以嬴壮为主将,嬴壮的栎阳营乃是老秦的精锐之师,能够做到这一步并不奇怪!”
    随即,嬴肆话锋一转便是言道:“但是前线厮杀的乃是某老秦人,未曾听闻公子琰随军前行,中军和左军又是吸引住了河西七成的兵力,这等战功,应该是大打折扣吧……”
    无论是国相公孙鞅,公伯嬴骞,还是这营帐之中的其他将领,如左军前将公孙延,中军前将子岸、车英、司马错等人,皆是知晓太子嬴肆为何这般说。
    毕竟咸阳之约,左右两军争功的消息早已经是在军中流传开了!
    “哈哈……”公孙鞅笑道,看着太子嬴肆言道:“太子说的不错,此番阴晋之战,乃是那公子琰遣嬴壮与王简所为,嬴壮乃是军中骁将,至于这王简,年岁不过十六七,乃是被公子琰战前提拔所用的少年才将,若是算上,那公子琰至多是一个【举荐】之功!”
    如此一说,连嬴肆都是觉得十分诧异,本来就是认为自己所说的乃是牵强附会,但是当公孙鞅都是明显的偏向自己,便是让嬴肆觉得不可思议了。
    正是因为如此,连往常对公孙鞅是有着些许仇视的太子嬴肆,都是改观了不少。
    嬴骞见状,似乎是觉得有一些不妥,如此轻而易举的将右军主将的军功抹去,即便那公子琰没有上战场作战,但亦是有着指挥的军功。
    看着一向大公无私的国相公孙鞅皆是这般想法,心思耿直的嬴骞当下是言道:“国相,此事似乎是有一些不妥……”
    “不妥?”公孙鞅回过头来,看着嬴骞问道:“长公子是在为那公子琰的军功打抱不平么?”
    “嗯!”嬴骞点了点头,随即言道:“公子琰领兵作战,虽是外臣,但亦是需要论功行赏!”
    “哈哈……”公孙鞅亦是朗笑道:“论功行赏,乃是老秦二十等功爵的本意所在,鞅岂能违背。”
    随即,公孙鞅对众将言道:“此番据右军军法吏禀报,阴晋之战前后,这秦公子赢琰并没有与嬴壮、王简所部随军出行,且是阴晋之战中,与魏军交战之事也是尽数由嬴壮、王简两位将军出谋划策,并未有公子琰的决策。”
    “这……”嬴骞无言以对。
    听闻到这话,那太子嬴肆大怒,一拍桌案惊起:“这南秦林氏竖子实在是空有一身老秦人的血脉,数典忘祖的东西,老秦伐魏一事乃是血洗当初晋魏氏的国耻,焉能够似他那般毫不出力!”
    公孙鞅面色变得严肃起来,看着太子嬴肆,斥道:“太子乃是储君,说话做事当三思而后行,焉能够如此狂言!”
    嬴肆对公孙鞅拱手道:“听闻那南秦竖子的所作所为,心中气愤不过,方才是孟浪了,还请国相恕罪!”
    见状,公孙鞅却是摇了摇头,叹道:“太子,此番你错了……”
    随即公孙鞅指着地图上的河西郡走势对营中诸将言道:“公子琰虽是未随嬴壮、王简两位将军并行,然则,其亲率右军近万精锐,顺渭水,入大河,登封陵,折魏碑,越石门山,跋涉数百里攻取盐氏,出奇兵攻占了……魏国旧都安邑!”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若是说方才的阴晋之战的战绩还能够被众将所接受之外,那么这一条战报,简直就能够以匪夷所思来形容了!
    这不可能!
    太子嬴肆已经是按捺住了腰间的佩剑,却是始终未能够平复下来心情,若是从其他人口中得闻此消息,嬴肆必定是以为信口雌黄,天方夜谭。
    然则,却偏偏是从国相公孙鞅的口中说了出来,嬴肆犹豫了,已经是倒向了这事是真的的一面。
    那长公子嬴骞亦是平复了过来,看着公孙鞅,再次确认道:“国相,此言当真?!”
    公孙鞅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对众人道:“此事在众将未来之前,某便是写了书信传给了咸阳的公君,岂能够是弄虚作假,犯了那欺君之罪?!”
    公孙鞅站了起来,亦是用着不可思议的语气对众人言道:“安邑之外,公子琰用诈兵之计,军阵后方置野草人扮作数万老秦大军,且是仅以老秦荆王锐士,便是斩杀安邑魏武卒八千余人,俘虏亦是有着近万人!”
    “如今魏国的故都安邑,已然是在某老秦的军队控制之中了!”公孙鞅又是对着众人发出来了一声惊叹,“自魏国富强称霸以来,如此能够折损到魏国筋骨的战役,仅此一次。”
    “公子琰,乃是某老秦的福将!”
    “娘的!”长公子嬴骞亦是一拍大腿,朝着众人爆出来粗口言道:“这小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太子嬴肆的内心之中亦是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极不是滋味。
    他忽然是想到了,当初在咸阳时候听闻到的那些有关于那南秦赢琰的数度参战的以往战绩,以前不过是觉得南秦夸大了事实。
    但是如今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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