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楚军士卒为上柱国景舍生死不知而惊慌失措的时候,大秦的陌兵营士卒也是没有丝毫的手软。
    作为领兵大将的楚国上柱国景舍生死不知,对于这些楚国士卒来说,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士气也是大打折扣。
    尤其是面临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刹那间便是攻守之势相异,面对着士气如虹、刀枪不入的秦国士卒,这些楚国士卒也是心生胆怯。
    “秦人……秦人真是太可怕了,赶紧逃啊!”
    不知道楚军中何地说出来这一句,楚军士卒居然是爆发了大规模的溃退。
    而此时的陌兵营士卒几乎是力竭,手中的刀柄已经是被楚军士卒的鲜血沾染的滑不可握!
    而此时身后的大江上,秦军的一只小舟抢先登岸,那名喊出来“楚国上柱国景舍已死”来迷惑楚军的千人将,亦是朝着溃退的士卒,率领先头部队冲了过去。
    “诸多兄弟,接下来便是交给某等汉水军将士了!”
    似乎是看到了陌兵营士卒的力竭,这名千人将亦如是说道,随后组织身后的秦军士卒,便是朝着郢都城内发起了冲锋。
    陌兵营的营将名为杜仲,乃是原云梦军主将杜会的堂侄,他抓住了那名千人将的胳膊,问道:“你是何人?”
    汉水军的编制原先不过五千人左右,其中的千人将杜仲皆是认识,这位千人将看着并不眼熟,极有可能是汉水军扩编之后,擢升起来的将领。
    “某名江筑!”千人将江筑如是回道。
    杜仲又是仔细的想了想,显然是对这名云梦军千人将还是没有什么印象,但这还是并不妨碍杜仲对江筑的恩谢之意:“此番多谢了!”
    “何谢之有?”江筑亦是对杜仲拱了拱手,亦是看着满身血污的陌兵营的士卒,江筑也是说道:“将军携数百精锐,便是能够对上数万楚军,且战不退,为大秦后续兵马抢夺了登岸时间,真乃豪杰!”
    此时并不是寒暄的时候,江筑又是将杜仲一行人安排之后,便是率领先登军队朝着那楚国的溃兵展开了追杀。
    泄了士气的军队毫无威慑力可言,几乎是任由着后续到来的秦军人马宰杀,对于此战,大秦也是没有打算收受降俘,只为杀鸡儆猴,楚人的嚣张气焰必须是要用着楚人的血肉来泄秦国的怒气。
    一直见出到了对岸的这场抢滩登陆的战役,范离也是心惊不已,着实没有想到秦国居然是没有用一个时辰,便是破去了楚国的大江天堑,这里面固然是有着楚人的轻敌思想,但何尝不是秦人自己的实力作为决定的。
    范离的视线最终是落到了那些大秦的战船之上,当今之世,论起来造船术,唯独齐国、楚国与吴国三家,但是无论是此三家之中的任何一家,范离都没有听闻过能够打造出来双层战船的事迹来。
    双层战船,这已经是不止是奇思妙想了,支持其中的技术也必然便是随意可达的,下层用来供力士驱使船开动,而上层乃是满布士卒,最为奇妙的乃是,秦国居然是将抛石机这种重型武器安置到了战船之上。
    一想到这投石机恐怖的破坏力,能够在江上随意游动,对于大江下游的楚国和吴国这种多水的地方来说,简直就是战无不胜的利器。
    “范子是心动了么?”似乎是注意到了范离的眼神一直是盯着大秦的战船来看,隐隐之中是透露出来欣赏的意思,林玧琰也是开口应道。
    范离闻言,也是笑了笑:“这双层战船的确是有称道之处,但是殿下莫要忘记了,吴国的能工巧匠远比秦国的多,这双层战船的结构某已经是了然于心,吴国想要仿造并不是太难……”
    “十年……”林玧琰也是吐出来了这个数字,对范离又是说道:“论起来能攻巧匠,吴国能够比得上中原诸侯国?即便是范子能够看出来大概,至少需要十年的时间,才能够仿造大秦的这一艘战船,我亦是知晓,吴国……或者是那位吴王没有这么耐心!”
    似乎是听林玧琰提到了吴国,范离眼底不着痕迹的涌现在眼底一丝忌惮之色,并不为外人所知,当下又是试探着问道:“终究是两国,虽是风牛马不相及也,但终究是博弈中原霸主的诸侯国,秦国将战船交给吴国,难道就不怕日后再起战端么?”
    似乎是注意到了范离言语之中的不妥,林玧琰也是反过头来看着范离,说道:“范子的这些意思,是不想吴国收到这些大秦的战船?”
    察觉到了自己的言失,范离亦是笑着对林玧琰说道:“但凡是朝堂之中,必有争端,似范离在吴国,便是越人党,而掌握吴国兵权的乃是亡楚党,两者虽不至于你死我话,但终究是有一些瓜葛的,秦国若是将这双层战船交于吴国,在某看来,不过多添了亡楚党的几分战功罢了,说在意也在意……”
    范离的话说的滴水不露,倒是让林玧琰没有怀疑其中什么地方,是故,林玧琰又是将视线落到了江岸那边的郢都城中,倒塌的城门楼已经是成为了大秦士卒进发到郢都之内的坦途,林玧琰不用看,那郢都之内必然又是一场激烈的巷战。
    这场战役看似没有必要,这些也都是无谓的牺牲,但林玧琰却是知晓,为了新蔡会盟,大秦与楚国的数次交锋之中,楚人的态度都是十分倨傲,视秦人为西陲戎人等同无疑。
    “是时候让这些楚人惊醒了……”
    这位秦公子的喃喃声亦是落到了范离的耳中,看着秦国的军队冲进了郢都,原来还是打算着力促吴秦结盟的范离终是将这丝念头打消,取而代之的,乃是范离对于秦国深深的忌惮。
    此时他才明白,秦国这一场大战,看似直接是和楚国交锋的,但本该避讳着自己,秦公子却是让自己站在其身边,未必没有借范离的眼睛,让吴王看到的心思。
    是故,范离在心中忌惮秦国的同时,也是冒出来了一丝忧愁,毕竟秦国的强势崛起,已经是出乎了范离的意料,亦是让范离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某丝阴霾再次更为隐晦了,那丝刻意的隐晦,亦是范离感觉到了秦国的崛起绝不是一件好事情。
    但范离无能为力,毕竟无论是如今这位重用中原士子的秦公,还是身为秦国储君的公子琰,都足以保证未来数十年内,秦国的崛起态势一目了然,并非已经是范离能够左右的了。
    尚且还是在郢都王宫之内焚香祭祀,并且是将旧楚王室的历代人物的牌位安置在了原先旧楚设置的太庙之中,楚王亦是意气风发的在旧楚王宫多歇了几日,尤其是祝融天公每年征发的徭役并不比旧楚所在时候少多少,这座旧楚王宫亦是被修建的更为富丽堂皇。
    似乎是远处的阵势越来越近,亦是让楚王皱起来了眉头,还不待询问,只听费无极一脸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对楚王慌忙的说道:“王上,王上,秦人已经是打进郢都来了!”
    闻言,楚王面色大惊,问道:“上柱国景舍与大将淖齿呢?”
    费无极慌忙的说道:“淖齿将军已经是率领南城楚军阻击攻进城内的秦军,至于上柱国……据说上柱国乃是被秦军的飞石击中……身亡!”
    “飞石击中!……”此事亦是让楚王面色惶恐,道:“上柱国景舍想来景舍,还是凭着大江天险,为何还能够让秦人打进来!”
    费无极几乎也已经是哭腔了,当下回道:“臣亦是不知啊,不过王上,如今郢都之内敌兵四入,恐怕不是久待之地,还请王上招揽士卒,早早远离此地……”
    “胡说!孤岂能够怯了秦人!”楚王亦是在惊慌之后逐渐平静,随后又是抽出来了放在王宫大殿宝座旁边的宝剑,亦是如是吩咐道:“召集兵马,孤要看看那西陲戎秦,究竟是有何能耐!”
    费无极见此,也是惶恐不安,楚王好武他是知晓的,但是他费无极乃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肉食者”啊,这个随时出现敌军士卒的时候,费无极岂能够不慌张,但是费无极亦是不敢忤逆楚王的意思,当下硬着头皮为楚王召集了一些戍守宫中的士卒,准备出宫迎敌。
    暗中费无极也是召集来了一批豢养的门客,保护自己的安危。
    还未出宫中,只见又是一行四五百人到来,费无极听见这声势,还以为是秦军打来了,正就是在准备让众门客携带着自己逃跑的时候,却是发现所来的人影正是左徒屈平携带的一些人马。
    费无极这才是心中安定,再一次护卫在了楚王的身边。
    楚王也是见到了屈平,当下站在马车上扶轼问道:“左徒,战况如何?”
    屈平止住了自己带来的门客,然后才是对楚王说道:“王上,秦人悍勇,已经是渡过大江,攻打到了城内,大楚士卒节节败退!”
    就是在楚王恼怒的时候,却见屈平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费无极,眼神之中极为厌恶的对楚王劝谏道:“如今为解郢都之患,还请王上下令斩杀太傅首级,臣愿意携太傅首级前入秦营当中,劝秦国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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