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雄对霍阴阳说:“你一会负责护送陈家信离开,给他开回乡证明。”
    “好的,”霍阴阳拿起毛巾擦了把汗,忽然瞅着陈家信,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
    “陈连长,你这个人啊……”
    “怎么了?”
    “你真不懂行情,既然已经立了功,为什么要走呢?留下来不是更合算吗?你想想,如果你留下来,帮着我们劝说更多的伪军投降,功劳就越立越大,比如说,劝劝那个鲍永祥……”
    陈家信忽然眼前一亮,“鲍永祥是我的老上级,关系一直不错,我可以劝劝他。”
    “就是嘛,放着大好的立功机会,你不利用,却要回家去啃地皮……当然了,你要愿意走,我们也不拦着。”
    “我不走了。愿意留下来。”
    “就是嘛,你攥着一手好牌,就是不会打……陈老兄,你这个人啊,真是不会做生意。”
    陈家信尴尬地笑了笑。
    霍阴阳继续罗嗦,“陈老兄,我一看你这个人,就是个生瓜蛋子不懂行情,手里一点货色没有,就敢漫天要价,让人怀疑你吃错药了,当手里有货的时候呢,却当起闷葫芦,一点价钱也不讲……天下难找的大傻冒儿嘛……”
    “阴阳,”龙一雄喝斥道:“陈家信是个规矩本分的人,谁都跟你一样大大咧咧没边没沿儿?你不许乱冒泡儿了。”
    “嘿嘿,是。”
    陈家信又尴尬地一笑,“霍队长其实是好意,他……心直口快,倒是话糙理不糙。”
    ……
    八路军占领了曹南县城,依旧没有驻守。
    他们在城里略作休整,主要任务是把那两百多俘虏,进行教育改造,愿意留下的共有一百余人,全部补充部队。
    另外,还吸引了一部分愿意参军的城乡青年,分区各部队的兵力,进一步扩大了。
    蓝海县大队的兵力,扩大到近五百人。
    然后,大军在分区参谋长龙一雄的率领下,挥师北进,向蓝海县出发。
    对于“挥师北进”这一行动,最为高兴的,当然是蓝海县大队的战士们了。
    他们要回家了。
    离开蓝海以来,跟分区部队一起,连续作战,打了好几个大仗,两破曹南县城,歼灭了大量敌人,立了数次大功,现在,要“衣锦还乡”了。
    高兴!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
    此时的蓝海县,是一片大兵压境,风雨飘摇。
    日军、伪军共三千多人的兵力,蜂拥而至蓝海,准备寻找“八路主力”决战,气势汹汹而来,却扑了个空。
    当木村联队长,率大兵来到蓝海的时候,连一个八路军的影子也没有看见。茫茫原野,安安静静,据千户镇的伪军中队长宋富贵报告:“最近很长时间,没有八路前来骚扰了。”
    木村勃然大怒。
    又上当了。
    他瞪起眼睛质问新井三郎,“你的情报怎么回事?八路军不是北进蓝海吗?他们在哪里?”
    新井慌了,支支唔唔地说:“八路军么,确实是北进了,不过……他们善于隐藏在老百姓当中,就象鱼入了海,你找也找不到……”
    木村气得差点一刀把他给劈了。
    忽然,木村眼珠一转,生出一个毒计来。
    新井说得对,八路军,最善于隐藏在老百姓当中,你找他们的时候,找不到,你不防备的时候,他们却一下子扑上来……对,就从老百姓中,把八路军抠出来。
    他下了一个命令:“烧、杀、抢,让烈火与杀戮,把八路军给引出来。”
    于是,鬼子伪军象一群疯狂的野兽,开始在蓝海县的大地上作恶了,他们闯进村子,不分青红皂白,一通烧杀抢掠。
    老百姓的房子,一把火烧掉,能抓到的人,举刀杀掉,凡是见到的财物,通通抢光……
    人们用“鬼子进村”来形容遇到的浩劫,是有根据,有道理的,鬼子,用“三光政策”在中华大地上,留下了巨大的伤痛,兽蹄踏过,村庄荒芜,哀鸿遍野。
    有的村子,一下被杀死几十人,上百人。
    有的村子,被烈火夷为一片荒地。
    ……
    木村问宋富贵:“八路军的老巢,在什么地方?”
    “报告太君,在野狼谷。”
    木村象一只杀红了眼的饿狼,把指挥刀一举,“杀奔野狼谷。”
    大队人马,直扑野狼谷,当他们开到野狼谷跟前的后水峪村的时候,遇到了抵抗。
    后水峪村,已经建成了坚固的根据地,民兵、妇救会、儿童团等组织一应俱全,当鬼子杀过来的时候,民兵岗哨,早早就得到了报告,组织全村群众,完成了坚壁清野,都转移到山里去了。
    村里,只剩下了民兵队长鲁大壮带领的三十多个民兵,还有县大队政委管波带领的十几个战士。
    县大队,在南宫仕率领人马奔赴曹南以后,野狼谷根据地里,只留下了政委管波,带着腊月等十几个战士留守。
    鲁大壮向管波报告:“政委,据哨兵说,敌人有好几千人,铺天盖地,就跟一群搬家的蚂蚁似的。”
    “嗯。”管波的脸色,一如既往地平静。
    他心里非常明白,这一定是敌人被分区给“调”到这里来了,以便在外线更加顺利地歼敌。
    战火,从曹南,燃烧到了蓝海,自己身上的担子,陡然便沉重起来,虽然县大队主力不在,但是,必须把敌人牵制在野狼谷里,哪怕付出重大牺牲,也要保证分区大部队在外线作战。
    ……
    敌人扑过来了。
    一队几十人的骑兵,耀武扬威,顺着大路驰来,马蹄踏起的尘土,扬起老高,黄色的军装就象一片土黄色的山雀,一会便飞驰到后水峪前面。
    鲁大壮和几个民兵,趴在村头的房顶上,朝着这群骑兵“乒乒乓乓”开了枪。
    骑兵们十分骄横,理都没理,举着马枪,径直冲向村内,这几下稀稀落落的枪声,对他们没起丝毫作用。
    “撤,”管波下达命令。
    阻击是没用的,他从望远镜里看见,骑兵的后面,是一溜敌人的汽车队,约摸二十几辆大卡车,一辆接着一辆,在大路上连成一条线,在轰鸣的马达声中,飞快地驶过来。
    汽车后面,还有数不尽的步兵队伍,一眼望不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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