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寺里,吵得不可开交。
    南宫仕倒是冷静下来。
    如果,闻海山只针对自己,那事情倒是好办了。他冲大家摆了摆手,“别吵了。”
    大家安静下来。
    南宫仕舒了一口气,说道:“对我个人,如何处理,都无所谓。但是,涉及全大队的问题……”
    他的话还没说完,闻海山便打断了他,“南宫仕,涉及全大队的问题,不用你再操心。”
    这句话,又引起了公愤。
    焦顺说道:“闻专员,我建议你到部队里去,听听战士们的意见。”
    “你不要拿你们的小团体主义,来威胁我,我坚持原则,没有错。”
    牛半山哼了一声,粗声粗气地说:“我发现,蒙住眼的驴,你跟他说什么,也没用。”
    “你……”闻海山气得说不出话来,呼呼直喘。
    南宫仕赶紧把牛半山拉到一边,“老牛,你怎么能跟上级说粗话,乱弹琴。”
    霍阴阳凑上来,上下打量闻海山。
    闻海山皱着眉头,盯着霍阴阳,“你想做什么?”
    “闻专员,我看你是不是受伤太重,发烧烧糊涂了……同志们,闻专员受伤了,我建立让他好好休养,暂时不要管县大队的事了,大家同意不同意?”
    “同意……”
    屋里,乱乱哄哄,正在闹得不可开交,忽然包小乐走进屋里,把南宫仕拉到门外。
    “大队长,燕槿来了。”
    “谁?”
    “燕槿,就是原来童百万的手下,他说,你在黑龙潭英雄大会的时候,曾经见过他。”
    “哦,我想起来了,对对……”南宫仕拍了拍脑袋。
    在黑龙潭英雄大会以后,童百万毙命,手下土匪,有的参加了县大队,有的自行离散,燕槿不知所终。
    现在,他忽然来了,南宫仕觉得有些奇怪,他把霍阴阳叫出屋来,跟他说了燕槿的事,“阴阳,燕槿来了,你过去跟他熟吗?”
    霍阴阳挠了挠脑袋,“这个人,以前挺有正义感的,也好打抱不平,好象他……是商人出身,挺精于算计。”
    “你跟我去看看。”
    两个人走出寺外,在野狼谷的山口,遇到了燕槿。
    燕槿穿了一身商贩的衣服,肩上还背了个布褡裢,戴了顶毡帽,身上披了一身的雪花,看上去神色憔悴。
    “燕老兄,最近可好,”南宫仕乐呵呵地打招呼。
    “南宫队长,”燕槿还象以前一样,神态谦和,微微一欠身,“许久不见了……哎哟,阴阳,是你啊,你还是老样子,比从前更精神了,唉,真惭愧。”
    “惭愧个什么劲儿?”霍阴阳笑道:“你又做生意了?恭喜发财。”
    “唉,惭愧极了,”燕槿摇了摇头,“那回,从黑龙潭分手以后,我本来想跟几个朋友,做皮货生意,谁知道……唉,也是我财迷心窍,囤积了些货物,结果让鬼子给抢了,闹得鸡飞蛋打……不提了,丢人。前两天,我碰到了一桩事情。”
    “什么事?”
    燕槿从肩上的黑布褡裢里,掏出一张大红请柬来。
    南宫仕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兹请红莲花先生,参加冬月十日皇军庆祝中日亲善大会。”
    落款,是“汪子浩”。
    汪子浩,是县城里日本人扶植的新民会长,大汉奸。
    但是“红莲花”是谁?
    霍阴阳在旁边解释道:“大队长,红莲花是江湖卖艺的,跑马卖解,卖大力丸,兼教武馆,他的拿手活不是武功,而是变魔术,大变活人,隔空取物,厉害极了,号称‘冀东大魔王’。”
    “哦。”
    看请柬上的内容,似乎是城里的汉奸汪子浩,要举办什么“中日亲善庆祝大会”。
    燕槿解释说:“我贩皮货失败以后,走投无路,便投靠了红莲花……我到他那里应聘武师,混碗饭吃……”
    “对对,”南宫仕想了起来,“燕兄,你武功很好。”
    “咳,不值一提。我投奔了红莲花,靠卖艺赚几个钱,谁知道,突然接到了日本人这张请柬。”
    霍阴阳打趣道:“那很好啊,给日本人演出,说不定会得好多赏钱。”
    “别开玩笑,老阴阳,”燕槿脸有愁容,“日本人的差使,还指望赏钱么?他们邀请红莲花,只不过是在大会上演出,给日本人壮门面……这也罢了,红班主捏着鼻子答应了,谁知道,唉……”
    “老燕,你老唉声叹气做什么,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是,前两天,从城里突然来了一个妖精似的女人,姓陈……”
    “陈翠姑?”南宫仕脱口而出。
    “对啊,”燕槿愣了一下,看着南宫仕,“您怎么知道……哦,我想起来了,当时在英雄大会上,您见过她,没错,就是这个臭娘们儿,你当时还跟她交过手……”
    南宫仕用鼻子哼了一声。
    燕槿脸色有些尴尬,停下话头,看了南宫仕一眼。
    那次南宫仕输给了陈翠姑,一败涂地。当面提起这事,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没事,老燕,你继续说。”
    “是……那陈翠姑,一脸的阴阳怪气,让我们全班人马,都搬迁入城里,跟着她‘训练’,并且,参加日本人举办的劳什子‘株式会社’……红班主可发了愁,这不是逼着人当汉奸么?再说了,我们是跑江湖的,这一搬迁入城,便再难脱身……”
    “嗯。”
    南宫仕反复看了两遍那张大红封面的请柬。
    燕槿继续叹气、唠叨,摊着手诉苦,“南宫队长,我们跟陈翠姑据理力争,可是这个女人说,若是违抗命令,全体杀头,财物充公,您说……这还有地方说理去么?”
    “你想跟日本人说理?”霍阴阳笑着打趣道:“燕老兄,你急糊涂了吧?”
    燕槿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红班主愁得不行,准知道一入了城,全班人马,都得被这个姓陈的女人给控制,变成她的奴隶……我们俩商量来商量去,实在没有办法,红班主便想,让大家解散回家,也不能把大家带进火坑……可是,唉,解散回家,大家都上有老,下有小,生计又怎么办?”
    南宫仕点了点头,思索着,没有说话。
    霍阴阳说:“老燕,解散回家,鬼子就能饶了你们么?”
    这一说,燕槿更窘了,低下头,抄着袖子叹气。
    沉默了片刻,燕槿愤愤地说:“你们不知道,那个姓陈的女人,长得象花一样漂亮,可是,心眼却象蛇蝎一般狠毒,她那双眼睛一翻,真让人……浑身发凉,心里发麻。”
    霍阴阳嚷嚷道:“我们怎么不知道,这个婆娘,领教了好几回了。你说得没错,她就是条蛇,是条蝎子。浑身往外冒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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