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远和尚随着游击队,来到了草花湾。
    管波从队员里找了几个灵巧人,给德远当下手,学习打铁技术,大家找来铁砧、铁炉、风箱、焦炭……草花湾的苇塘里,盘起炉灶,生起炉火,打铁的叮当声,热热闹闹地响起来。
    德远拿过战士们平常用的大刀,不住摇头,“南宫,这样的刀,怎么能用?砍几回就卷刃了,怎么上阵杀敌?”
    “可不是嘛,”丁蛮牛大大咧咧地说:“碰上骨头硬的,还总把刀口给崩了。”
    南宫仕说:“德远师父,我听说,唐朝的时候有陌刀队,横行无敌,几十把陌刀挥舞起来,往往把敌人连人带马,劈成两半,所向无敌,他们用的陌刀,都是千锤百炼的宝刀。”
    “呵呵,”德远手拈胡须,“陌刀么,倒也不难打造。”
    南宫仕大喜,“那太好了,师父,你快教我们吧。”
    “可咱们没有好钢好铁啊。”
    这一说,大家都犯了愁。
    战争时期,铜铁都是宝贵的战略物资,很难搞到。尤其敌人实行经济控制,一切货运采购,都被他们严密封锁。
    管波磕磕烟锅里的烟灰,慢腾腾地说:“好铁啊,有。”
    “在哪里?”大家都围过来。
    “铁路上啊,”管波笑咪咪地往铜烟锅里装烟末,“你们忘了?铁轨,那可是响当当的好钢啊,咱们太行山里边的兵工厂,就总是把敌人的铁道,给拆下来当成钢坯,造枪、造炮……咱们为什么不能去搬点铁轨来呢……”
    这一说,战士们都兴奋起来,“把它拿过来,”“指导员,咱们马上去拆铁道,”“队长,再打一仗吧,捎带着把铁路上的岗楼给拔了……”
    战士们七嘴八舌。
    擂鼓岭战斗,全歼伪治安军两个连,缴获颇丰,全队战士都配发了马四环、汉阳造步枪,两个小队,各配备了一挺轻机枪。现在的草花湾游击队,武器充足,兵强马壮。战士们个个情绪高昂,求战欲望强烈。
    南宫仕点了点头。
    物资,就要从敌人手里去夺。
    但是,铁路是敌人重点防守区域,岗楼密布,兵力充足,沿着铁路线,岗楼间火力相接,构成一条连环封锁线,怎么才能虎口拔牙,把钢轨给弄出来呢?
    管波慢条斯理的说:“一个字:偷。”
    南宫仕召集姜水生、焦顺等几个队干部,开了个短短的“诸葛亮会”,研究了“偷铁轨”的行动方案,很快,大家便分头行动起来。
    过了两天。
    这天晚上是个月黑天,夜色如墨,四野沉静,但铁路沿线,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因为铁路是敌人的命脉,因此沿着铁路线的电线杆上,都挂了一溜灯笼,鬼子命令各村派人值班看守,如有“八路”捣乱,便把灯笼降下来,作为信号。岗楼上的守军,立刻察觉了。
    岗楼上的探照灯,不时地晃过来,扫过去。灯笼和探照灯的光,交叉响应,使整个铁路沿线,晚上也一片灯火辉煌。
    南宫仕和管波,带着焦神枪的一小队,悄悄拉到离铁路三五里远的地方。
    望着远处那一溜灯火,南宫仕和管波观察一番,没有发现异常,便兵分两路,乘着夜色,悄悄向前靠近。
    南宫仕带着焦神枪和五六个战士,顺着青纱帐间的羊肠小路,运动到离岗楼只有两三百米远的地方,趴在一条垄沟里,向前望去,岗楼上的探照灯,缓慢而有规律地一圈圈扫射着,巨大的白色光柱,隔一会便掠过头顶。
    黑沉沉的夜色里,一片安静。
    远处,铁路沿线的几个灯笼,忽然落了下来。
    这是姜水生小队,开始行动了。
    因为看守灯笼的老百姓,都是各村伪保长派的“差”,并不忠于日本鬼子,所以,姜水生和管波等人,提前与各区的秘密抗日工作人员,做好了老百姓的工作,配合八路军的行动。
    很简单,一处落灯,处处落灯。
    那几个灯笼一落,铁路沿线的一溜灯笼,一个接着一个,全都往下落,十几里内,不大功夫,一串灯笼全都落了下来。
    “叭叭叭,”有的岗楼上,开始打枪。
    灯笼落下,表示此处有“八路”袭扰,岗楼上理应火力支援,但全铁路线上的灯笼全落下来,这“袭扰”的规模,到底有多大?
    岗楼上的敌人,摸不着头脑了。
    他们不明底细,暗夜里,又不敢随便出来,就使劲打枪。
    “叭叭叭,”铁路沿线上的十数个个岗楼,枪声响成一片。
    游击队埋伏地前面这座岗楼,从枪眼里喷出点点火星。
    南宫仕对战士们说:“打。”
    焦神枪和五六个战士的枪口,早就瞄准了岗楼上的枪眼,“叭叭叭,”连放几枪。
    这几个战士,都是精挑细选的神枪手,子弹准确地钻岗楼的枪眼里。岗楼里的火力熄灭了。
    隔了片刻,岗楼里又往外打枪,“叭叭叭,”子弹漫无边际地飞进漆黑的旷野里。
    “打,”焦神枪一声令下,战士们又抬起头来向岗楼射击。
    就这样,双方打打停停,就象“逗猫猫”一样,枪声此起彼落,打得热热闹闹。
    远处的岗楼,也在打枪,“叭叭叭,”原野上枪声四起,介仿佛展开了一场夜战。
    趁着焦神枪掀起的这场“枪战”,姜水生小队,匍匐前进,带着铁钳铁锤子,秘密运动到铁路路基下。
    “上。”姜水生挥了挥手。
    丁蛮牛一马当先,猫着腰窜上路基,拿着手里的铁钳,去拧铁轨上的螺丝。其它几个战士,分工协作,有的拆枕木,有的撬钢轨,有的卸螺丝,忙得不可开交。
    岗楼附近的“战斗”还在忽紧忽慢地进行,这里“偷铁轨”的行动,紧锣密鼓。
    焦神枪等人的枪声打紧了,“叭叭叭,”象爆豆一样响成一串。敌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连探照灯,也不往这里照了。
    丁蛮牛卸下一截铁轨,好几个战士一起抬起来,轻轻喊着号子,往路上运。
    路上,停着三辆马车。拆下来的铁轨,装上马车,一声鞭子响,立刻便乘着夜色运走了。
    岗楼旁边的战斗,依旧打得热热闹闹,“叭叭叭,”的枪声,把这个漆黑的夜晚,搅得乱乱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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