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虞老人仰头大笑。
    “没错,南宫,你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举一反三,是学武必须具备的才智,最忌死记硬背,照方抓药。咱们阴阳九刀,最讲究的主旨,乃是‘变化’二字,九刀任意相配,才能把每一刀的优势,互为补充,刀法之威,能发挥到几成,可就完全看各人的悟性了。”
    “虞爷爷,我现在有个想法,以前的拳法剑法,我好象是白学了。”
    “不不不,南宫,你练习任何武术,都不白学,身体的敏捷度,反应力,都来自于平日的勤学苦练,把每一块肌肉,都练得强健灵活,才能临敌之时调动运用。”
    南宫仕不能下地走动,便拿着腊月的木剑,坐在椅子上比划招式,体会变化。
    虞老人给他按摩腰身臂膀,帮他活动肌肉。
    “南宫,咱们每个人的平常活动,其实都是只运用了一部分肌肉,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不怎么使用的,因此,难以连贯冲击,你看豹子,抓扑小鹿时那种敏捷,胜过人类几倍,那是因为他身上的每块肌肉,其紧密程度,其强硬与张力,都胜过人类甚多……”
    南宫仕说:“我听说,泰国拳法,讲究调动从来不用的肌肉。”
    “嗯,那它的原理,也就如此了。咱们人类头脑日益发达,肌肉筋骨,却是日益退化,打个比方,猴子豹子,从山上滚下来,毫发无伤,而人若滚山,非死即伤。”
    腊月拿来一个石锁,南宫仕练习剑法的同时,便举石锁,拽麻绳,增强臂力腰力。
    核桃树下,老少三人,练剑习拳,笑语盈盈。
    在核桃峪养伤,学武,这几天倒成了南宫仕有生以来最为闲适惬意的日子。他从小受苦受穷,为生计奔波,七七事变后投身军旅,穿梭于战火硝烟,却没过几天安生日子。
    每天在开满野花的核桃树下,潜心学武,练气疗伤,虽然每天粗茶淡饭,野菜窝头,但南宫仕倒还长胖了。
    这天,姜水生来了。
    他背来了一袋高粱米,让腊月很是高兴,眼下秋粮未熟,山里人家穷困拘谨,往往以野菜稀糊糊渡日。日寇勒索,民生日困,一袋高粱,便显得异常珍贵。
    姜水生交给南宫仕一封信。
    “县委命令我们,参加分区部队组织的夏季战役。”
    “分区部队过来了?”南宫仕一阵高兴,他急不可等地拆开信,上面写着:“日伪大举‘治安强化’,增派治安军‘铁轮部队’进驻,封锁扫荡,全区形势严峻,分区决定开展‘打治安军’战役。你部配属县大队,参加战役行动。”
    “铁轮部队?”
    “对,”姜水生说:“日本鬼子兵力不足,就使劲收编汉奸,编成伪军,从咱们区到渤海边,新增设好几个治安军集团,番号为铁血部队,铁轮部队,铁石部队……充当日寇的爪牙。”
    “奶奶的,”南宫仕骂起来,“这些狗汉奸,必须打掉他们。”
    他骂完了,却又发起愁来,自己眼下还不能动弹,带着部队参战,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姜水生,你带着全队参战。”
    “是。”
    南宫仕心里既落寞又难过,跟着分区大部队,参加战役,那是多么让人向往的事啊。
    姜水生还报告:“最近大家在草花湾训练整顿,军事素质提高很快,不过……也有坚持不了的,有两个人开了小差。”
    “嗯,没关系,渣滓总得要挑出去,才能磨出好豆腐。坚持下来的,才是精英。”
    姜水生还讲了一个情况,千户镇上的大汉奸,“新民会长”宋正豪,最近大搞欺骗宣传,成立了一个叫“天地仁武会”的民间组织,号称“武术兴国”,哄骗老百姓加入习武,承诺每人每月领三斤棒子面。
    “天地会?”南宫仕不明白了,“那不是清朝的吗?”
    “哈哈,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姜水生一笑,“宋正豪是汉奸,葫芦里还能卖好药了?估计他们就是骗骗老百姓,给日本鬼子当顺民罢了。”
    “嗯。”
    “他们那个所谓武术会,请来一个‘武功高手’,充当教官,这人据说是土匪熊老八的手下,这家伙喝醉了酒,无意中泄露了一件事情,说是野狼谷熊老八月的匪巢里,最近去了个神秘的女人,既漂亮又会武功,跟熊老八勾勾搭搭,鬼鬼祟祟地密谋什么。”
    女人?南宫仕一下子想到陈翠姑的身上。
    想到陈翠姑,南宫仕不由怒火中烧。
    但凡习武的人,败于人手,皆被视为奇耻大辱,南宫仕在黑龙潭大庭广众下被陈翠姑一掌打晕,这口气憋在心里,始终是个心病。
    况且她是个日本特务,就更加恨之入骨。
    姜水生察觉了他脸上的表情变化,说道:“我正派人去侦察,如果证实那个女人是陈翠姑,那么立刻下手。”
    “好。”
    姜水生又讲了好多外面的事,据说龙连长带着队伍在路南开辟新区,战斗打得很急,全连配合分区部队,在渤海边跟日伪“铁血部队”激战数日,铁骆驼刀劈了日本教官,全连奋勇冲杀,把一个整连的伪军,全都赶进滔滔大海……
    “好,痛快,”南宫仕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大喊一声。
    自己躺在床上养伤,耽误多少事啊。
    虞腊月坐着个树墩子,在旁边托着腮,听得有滋有味儿,她插嘴问道:“水生哥,千户镇的‘天地仁武会’,他们都练什么武功?那个什么教官,武功很高么?”
    “呵呵,我也不懂这个,谁知道他们练什么,教官么……长得倒挺壮实,跟头大狗熊似的,武功高低,可不知道了。腊月,你是不是想去会会他呀?”
    腊月抿嘴一笑。
    送姜水生出村的时候,南宫仕和虞腊月在村口的核桃树下,望着姜水生的背景逐渐远去,消失在群山里,还久久不想回转。
    多想随着姜水生返回部队,参加战斗啊。
    南宫仕的心,早就飞到烈火硝烟的战场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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