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南脸颊被说的红了,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郁锦安,信不信今晚让你睡书房?”
    “信。”
    眼见她变脸,郁锦安瞬间收敛。
    叮咚——
    家里门铃响,郁锦安疑惑的蹙起眉,“有人来?”
    乔南正在洗手,红唇极浅的勾了下,道:“你去开门看看。”
    “好。”
    郁锦安没有察觉到异常,转身离开。等他将门打开,看到出现在门外的人后,瞬间愣住,“你怎么来了?”
    “锦安。”
    秦澜穿件白色大衣,提着挎包站在门外,“我来看……小南让我来的。”
    “来了吗?来了吗?”
    一道由远及近的声音传来,乔南把手擦干净,快步跑来,“妈,您来了。”
    妈?!
    乔南这一声开口,顿时惊住他们两人。
    秦澜脸上的神情迅速变化,眼眶内隐约泛起一层水雾。她没有想到,乔南可以如此快的改口,喊她一声妈。
    “进来。”
    越过郁锦安的肩膀,乔南拽住秦澜的手,直接带她进去。
    眼见她的举动和神态,郁锦安不禁撇撇嘴。这演技是不是差了点?
    “坐。”乔南带着秦澜走到沙发前,“您想喝什么?”
    “都可以。”秦澜有些忐忑,神情紧绷。这套房子她第一次来,虽然这是她儿子的家,但她这个母亲却始终没有机会进来看一看。
    “奶奶!奶奶!”
    楼上的小家伙听到动静,立刻飞一般的跑下楼。秦澜急忙起身,张开双臂接住跑来的小身影,“明宝,奶奶好想你!”
    “奶奶,我也想你。”小家伙特别会邀宠,卖萌更是拿手。乔南看到又到儿子的表演时间,立刻转身去厨房倒茶。
    这孩子,以后不如考个表演系吧?
    乔南转过身,恰好看到身后男人投来的目光。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乔南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走进厨房。
    茶早已泡好,乔南拿出杯子。她端着倒好的茶杯转身时,郁锦安已经走到她身后。
    “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乔南眨了眨眼,问他:“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你会答应吗?”
    “……”
    郁锦安敛下眉,没有回答。是吧,如果乔南事先告诉他,也许他真的会拒绝。
    “喏。”
    将手里的茶杯递给面前的男人,乔南沉声道:“你去把茶送过去,顺便跟妈妈聊聊天,我准备午饭。”
    “聊什么?”郁锦安一下子蹙眉。
    他这时候的模样很可爱,乔南有些想笑,幸好努力憋住,“随便咯,聊什么都行。”
    “去吧。”
    郁锦安硬生生被她推出来,他犹豫了下,只好端着茶杯来到客厅。
    吧嗒。
    将茶杯放在茶几上,郁锦安脸色木木的,并没有什么情绪。
    秦澜看到摆在面前的茶杯,立刻染上笑意,“谢谢。”
    “咳咳。”
    郁锦安转身坐在对面的沙发里,脸上的神情极其不自然,“儿子,过来爸爸这里。”
    听到他的召唤,郁霸立刻抱着玩具汽车跑到他的身边。
    茶杯中的热气袅袅,秦澜挑眉看向对面的人,这孩子害羞的时候还是如此模样,僵硬的五官透露出他的不自在。
    她蓦然垂下脸,心底的滋味五味杂陈。当年如果她没有决然的离开湖城,而是把儿子带在身边,那么他们母子今天,是不是就不至于如此尴尬的面对面坐着,却是相顾无言?
    “锦安,是妈妈不好。”秦澜双手握着茶杯,声音很低,“当年是我想要发展自己的事业,所以才会把你留下来。我初到国外,人生地不熟,又没有稳定的工作,那时候我每天都要工作十三个小时,有时候还要彻夜加班。那是个陌生的环境,我想要出头,就要一切都从头开始,我不敢把你接过来,因为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还有经历去照顾你呢?我本来以为,你跟在你爸爸身边可以得到更好的教育和成长环境,可是……”
    秦澜哽咽了下,道“对不起儿子,我忘记了顾虑你的感受,我忘了年幼的你离开妈妈,是一种怎样的孤独无助!”
    那些年的记忆,再次浮现在眼前。郁锦安薄唇紧抿,情绪有些起伏。但他低头看看此刻坐在他怀里的儿子,那些烦躁,那些怨怼,那些恨意,似乎都一点点淡去。
    “其实我……”
    郁锦安动了动嘴,停顿了下,才又说道:“我已经不怨你了。”
    他望着怀里的儿子,薄唇渐渐染上暖意,“人这辈子挺长的,谁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不能因为你们是我的父母,就要按照我的方式去生活。你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这很好,希望你们都能幸福。”
    各自的生活?
    秦澜眼眸微闪,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对别人说过。其实我和明峰,并没有结婚。”
    郁锦安惊讶不已。
    “你也没有想到吧?”秦澜笑了笑,伸手挽起散下的碎发别在耳后,“五年前你发病的时候,我正好在你身边,那时候敬岳告诉我有关你的病情,我很害怕。手术风险系数很高,国内很多医院都不愿意接手,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向国外寻求帮助。当时有个英国脑外科专家,非常善于做这种手术,并且很有经验。我们就去找他,可是那位医生的太太正在生病,他一心一意照顾妻子,拒绝为你进行手术。最后还是明峰找到个办法,原来那位医生的太太身患重病,需要进行骨髓移植,恰好明峰的配型能够与她吻合。”
    秦澜低头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明峰身体并不好,但为了那个医生能够答应帮你手术,他就决定接受骨髓移植。最后那位医生的太太手术很成功,他十分感激我们,所以就亲自为你进行了手术治疗。”
    “可是那次骨髓移植后,明峰的身体总是不太好。”秦澜眼神暗了暗,道:“明峰是个好人,我答应过要照顾他,所以……”
    原来这中间,竟然还有如此多的隐情!
    郁锦安深吸口气,心底的情绪再次波动起来。他忽然勾了勾唇,有些想笑,以前他并不信命,只相信一切都是他自己主导。
    可如今,反过来想一想。明腾带走了他的儿子,明峰却救了他的性命,难道这一切不是冥冥之中自有的安排吗?
    呵。
    这一刻,郁锦安真的释然了。
    恩恩怨怨,兜兜转转,所有的事都回到起点。如今他有爱人,有爱子,何必还去计较谁对谁错呢?
    午饭的餐桌上,乔南准备的菜色丰盛。这是秦澜第一次来家里,她想要好好表现,努力为他们母子,化解彼此心底那种隔阂。
    “妈,您多吃点。”乔南乖巧的为秦澜夹菜。
    秦澜赞许的竖起大拇指,道:“小南,你的厨艺真好。”
    顿了下,她抿起唇,瞥眼对面的儿子,试探的说道:“哪天有时间教教我?”
    “好啊。”乔南一口答应。
    身边的男人始终不说话,乔南皱眉,忍不住伸脚在桌子低下踹了他一下。
    郁锦安木讷的抬起脸,看看身边的乔南,又看看对面的秦澜,表情依旧漠然的低下头,喂儿子吃饭。
    见他依旧是这样的神情,秦澜极其失望的垂下脸。
    郁锦安,你到底想怎么样?
    乔南抑制不住的在心底大喊,不过这个男人今天真的很过分!哼,今晚一定让他睡书房!
    用过午饭,秦澜识相的起身告辞。乔南想要挽留,但身边的男人始终没有什么表态,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哎,看起来这次又失败了!
    真是愁死人!
    秦澜提着包走到玄关,弯下腰准备换鞋时,整个人蓦然怔住。她低着头,盯着摆放在鞋柜前的鞋子,竟然是鞋尖朝外。
    这个动作……
    她慢慢转过头,郁锦安双手插兜走到她的身后,“再有几天就是我们的婚礼,希望你能准时来参加。”
    秦澜心尖揪了下。
    乔南领着儿子站在一边,红唇缓缓挽起。对嘛,毕竟是母子,哪有隔夜仇?
    “妈。”
    郁锦安仰起脸,那双同母亲一样明亮的深棕色瞳仁,噙满温柔的笑,“这里也是你的家,欢迎你经常回家。”
    眼泪一瞬间飚出眼眶,秦澜上前半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早已高出她许多的男人,“儿子,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
    这个拥抱的动作,似乎有些生疏。不过靠近妈妈的怀抱时,那种发自骨子里的亲密,依旧蔓延在彼此心尖。
    儿时的他,最喜欢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如今的他,早已长大成年,不在需要妈妈的怀抱,反而他已经可以为妈妈撑起一片天地。
    “妈。”
    郁锦安微微低下头,伸手抹去秦澜眼角的泪水,道:“从今以后,我们都要好好努力,努力不再对彼此说对不起。”
    “……好。”
    秦澜点头,牢牢握住他的手。
    儿子的手,早已不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她错失过很多很多与儿子的回忆,但幸好她还有机会,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再错过他身边的每一段回忆。
    见到这么煽情的一幕,乔南忍不住泪湿眼眶。再有几天,他们就要举行婚礼,在这之前,所有的不美好都已经结束。
    她弯起唇,所有的不美好都已经过去。
    天色暗沉时,安锦顶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外,霓虹灯全部亮起。郁锦安站在窗前,双手插兜望着远处的某个点,脸色看不出喜怒。
    “boss,郁小姐的案子今天宣判了。”
    郁锦安挑了挑眉,“结果怎么样?”
    “肇事逃逸加上蓄意谋杀,十年有期徒刑。”助理如实回答,顿了下,又道:“今天律师转达了郁小姐的想法,她说,想要见您。”
    屹立在窗前的男人没有动,半响后才开口,“告诉她,我不会见她。”
    “……是。”
    助理应了声,随后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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