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日里南诏大军没有再攻城,而梁州城也是一直城门紧闭不予对战。陈浩的空城计给梁州的军民换来了喘息的机会,这不得不说是梁州尽一个多月里难得的祥和。
    期间众位将官对陈浩当日未有射杀敌军主帅,心中均是有些疑惑不解。因为当日众人都看得出,陈浩身边的天罡与地煞二人箭法如神,既然能够轻易射杀敌军先锋麻光高,自然也能要了段宗榜的性命。然而让众人失望的是,他们的大帅并没有这么做,为此众人均感到十分的可惜。
    对于众人的不解,陈浩只能摇头苦涩一笑。他又何尝不知当日是射杀段宗榜的大好时机,但是射杀了段宗榜又能怎么样?虽然死了一个段宗榜对于南诏来说是一大损失,也会让这只大军的战斗力大大降低。但是那又如何?城外的十五万南诏精锐大军仍旧未有损其元气。
    此战若是不能将南诏的精锐大军尽数消灭,对于日后的朝廷边境依旧是一个隐患。所以段宗榜不能死,至少这个时候不能死,否则酋龙可能因为段宗榜的死,而下令退兵也未尝可知。若是真如他所说退兵的话,那他一切的计划都将白费了。
    转眼间陈浩在梁州城固守已经有八日,虽然城中军民对陈浩兵不血刃换得梁州安宁,心中也是倾佩不已。但是这毕竟是无法解决根本,谁都知道城外的南诏大军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这几日城中军民的心头,依旧笼罩着一丝阴霾。
    ……
    荷塘旁的凉亭下,陈浩坐在亭阶下出神的看着池塘。池塘里长满了绿绿的荷叶,一片片挨挨挤挤像似碧绿圆盘。一根根墨绿的荷梗上,扇似萼片的衬托白里带粉的荷花。荷花千姿百态各不相同,微风乍起,荷池的表面泛起层层的涟漪,花与叶轻轻的摇曳,像似美人翩翩起舞,引来几只蜻蜓在荷池上空飞舞翩跹。静心独赏,可谓是一幅高雅素洁的风景画……
    这时石雄父子二人从远处走了过来,见陈浩出神的观赏荷花,二人不敢打扰便站在不远处静候。这时陈浩转过头来看向二人:“二位将军,可是城外敌军有所异动?”
    见陈浩主动问及,石雄率先开口躬身道:“这几日城外倒是安宁不少,敌人也未见有异动!只是……”
    “怎么,石老将军有何难言之隐,不妨直言!”陈浩见石雄欲言又止吞吐不明,却是摇了摇头笑道。
    “大帅,请恕末将直言,现今城外敌军虽未有异动,然时日一长必定会再次来攻。大帅所施空城计虽短暂退敌,但却不是长久之计。距离大帅所说十五日之期仍有七日,这七日里敌军不会按兵不动,届时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石雄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凝重之色,陈浩的空城计只能唬得住一时,若是这几日里敌军全力攻城,仅凭梁州一万多人是难以支撑七日的。
    然而陈浩没有回应,却是执起来一坛烈酒自顾的灌了一口,或许是灌得太猛,以至于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随后看了池塘里跳跃冒泡的鱼儿,随即轻笑道:“这天气真是闷热,许久未有吃鱼了,石老将军不如陪着本帅垂钓一番,待傍晚丰收之际,本帅亲自下厨调制一席全鱼宴……”
    噗!
    石雄这几日算是彻底领教了陈浩稀奇想法,这正商讨如何迎敌,这大帅竟然想到了吃鱼。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想法,恐怕也只有眼前的陈浩能够想得出。不过石雄也不敢拿陈浩的话不当回事,因为此前的军令看似毫无根由,但是最后却成功的退了敌军,因此石雄虽然心急但也不好多问。
    不过此刻石雄何来心思陪着陈浩垂钓,见陈浩不愿在此事上言语太多,于是便歉意道:“末将须得巡城安防,不如让犬子陪同大帅垂钓……”
    “嗯!也好,石老将军去忙吧!不过石老将军可将心放于肚中,敌军这几日不会攻城,未来几日也不会攻城……”说完便不再理会石雄,从一旁拿起鱼竿在池塘边钓起鱼来。
    石雄听了陈浩最后一句安慰之语,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若是此话放在八日之前,石雄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但是这几日石雄见识到了陈浩运筹帷幄,对于陈浩的话便开始深信不疑。
    吃了定心丸的石雄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去,而石忠却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陈浩侧过脸来见石忠一副进退为难的模样,于是轻笑道:“怎么,不会钓鱼?”
    “额!不瞒大帅,末将只会吃鱼可不会钓鱼……”石忠躬身一礼,面带尴尬之色垂首道。
    陈浩一听这话顿时乐了,随即却是暗自一笑,心道这石忠倒是实诚,于是自顾问道:“少将军有何志向,不妨与本帅说道说道!”
    石忠闻听陈浩此言,随即郑重道:“实不相瞒,末将乃是一介武夫,其一生所愿便是能够成为一代名将,为朝廷守土保疆安定天下……”话到这里,石忠神情有些悲愤道:“末将每每想起南蛮铁骑在我大唐的土地上肆意屠戮,末将便终日不得安眠!”
    此话情真意切,让陈浩也为之感触,但随后侧过脸来看了石忠一眼,继而郑重的说:“若要成为一代名将固国守疆,就得学会垂钓!”
    额……
    石忠一听这话可就犯糊涂了,心道这垂钓与成为名将有何关联?这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但是出于对陈浩的尊重,石忠冰没有将这些话道出,而是委婉问道:“请恕末将愚钝,这两则有何关联?”
    陈浩只是淡淡一笑:“垂钓中的学问与行军打仗根本无异。有的人在抛开诱饵后便静静等候,悠然自得沉心静气;有的人在抛下鱼钩之后,时不时的便提一提鱼竿,神情甚是焦急;也有的人在犹豫鱼饵该往哪儿抛,以至于鱼钩迟迟没有落水……”
    石忠静静的听着,他虽然不会钓鱼,但是却看过一些人垂钓,对于陈浩所说的几种现象,他也是亲眼见过。况且他曾经也尝试过垂钓,对于陈浩所言也更是深有体会。
    这时突然鱼泡动了一下,陈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随即一提鱼竿,一条鱼儿便便被拉出了水面。石忠识趣的几步上前,将鱼儿取下放入一旁的鱼篓里。
    待换上鱼饵之后,陈浩又将鱼饵抛入了池塘之中,随后才接着道:“其实这垂钓与行军打仗很是相似,也正是人性的一个缩影。有的人一直很悠然,因为他目标确定,大局也已然在心中,行动坚定而果断,面对什么都是那么宠辱不惊;
    有的人为了一点蝇营狗苟而沾沾自喜,急功近利带来的便是浮躁与盲目;还有的人对于大局不甚明了,目标不定,因而在彷徨着,机遇与战机便在犹豫之间滑过……”陈浩话应刚落,随手一提一只鱼饵又被拉出了水面。
    石忠听了陈浩的话,站在原地伫立良久,从陈浩的话中他领会到了很多东西。最后郑重的深施一礼,钦佩之至道:“末将受教了!”
    “嗯!大唐的江山还需要你们年轻人去守卫,过来陪本帅垂钓!”陈浩对于石忠的虚心态度很是满意,之所以如此提点石忠,是不想如此的好苗子浪费了。
    陈浩以长者的口吻命令石忠,但石忠并未有丝毫反感,虽然他知道陈浩的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但是他依旧尊敬的来到陈浩身旁钓起了鱼。因为石忠发现,跟在陈浩身边久了,就自然而然的让自己折服。
    “切记!垂钓需要耐心!若要让鱼儿成为我们的腹中餐,那就要懂得忍受寂寞,切勿心浮气躁!不是鱼儿不上钩,而是我们耐心还不够!”
    石忠重重的点了点了头,之后便犹如泥塑一般持着鱼竿等待鱼儿。陈浩看着石忠如此认真,心中多了几分欣慰。如今朝廷兵少将寡,他不想石忠这样将才埋没。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时分。这个下午陈浩与石忠二人的收获颇丰,两个鱼篓里已经装满了鱼儿。石忠再提起最后一杆后,看着竹笼里的鱼儿脸上露出了笑意。当年他小的时候见大人们钓鱼甚是有趣,也跟着垂钓过几次,但是最终均是因为心浮气躁而未有钓到一条鱼。
    石忠拎着鱼篓向厨房而去,陈浩却是坐在池塘边看着晚霞夕照,映日荷花,不禁轻声吟道:“十里烽烟起,池水平静沙。数声啼鸟怨年华,却是凄凉哀鸿在天涯;白露收残月,清风散晓霞。绿杨农舍问荷花:记得那年沽酒那人家?……”
    夜晚之时陈浩果真没有食言,亲自下厨做了一席全鱼宴。梁州众将士何曾吃过如此美味,于是个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吃的是一干二净。陈浩的这一席全鱼宴,让梁州的众将士对陈浩的认识又更深了一层。自古文武都是不融洽的,因此在军旅之中的将官对于文人很是不屑。
    而陈浩虽是文人,但是行为举止却不是文人那般迂腐,即便是文人不屑进入的厨房,陈浩都亲自下厨烹调堪比御厨的美食来,这便使得陈浩与众将士的关系越来越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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