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裴撰愕然一愣,他万没想到陈浩是如此的决绝。接着裴撰顿时脸冷了下来:“陈大人,老夫见你是可造之才故而才出言相劝,既然大人心意已决老夫也不便多说什么!”
    说完之后再也不作言语,将陈浩视若无物。见裴撰如此不可一世,陈浩心中十分不满这种倚老卖老之人。俗话说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此刻被孤立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聪明人之间无需太多语言,此刻裴撰的态度已然表明了立场。陈浩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于是冲裴撰冷笑道:“既然裴老已无谈趣,晚辈便就此告辞……”说完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待陈浩转身向外走之时,裴撰抬眼看了一眼陈浩的背影,眼中尽是不屑与戏谑,口中不由的暗自嘀咕陈浩不自量力。他倒要看看没有他裴家的支持,陈浩如何在河南府实施均田制……
    待陈浩回到留守府已是傍晚时分,这时书房内除了李商隐与方枫之外,少尹(副留守)秦大人也在其内。见陈浩脸色不善的进得书房,李商隐就知此次不顺,于是试探性的问:“大人,那裴家……”
    陈浩未曾理会李商隐的话,而是直接回到席座独自斟饮了一杯酒,这才问:“李家那里情况如何?”
    “回大人,今日由雍王殿下亲自前往,在恩威并施之下已然承诺配合大人推行均田制!”一旁的秦大人施身回禀道。
    听了秦少尹的回禀陈浩的脸色好了许多,随后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自语道:“既然你裴家自恃势大,那好,本官就陪尔等玩一玩……”说完之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三人此刻在下首不敢多作询问,因为谁都能看得出此刻陈浩的脸色很不正常。书房内就这样静悄悄的沉寂了半盏茶的功夫,之后陈浩才目视三人道:“本官如今有三件事须得三位去做!”
    “大人,请吩咐!”三人齐声回道。
    “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陈浩将三件事交予三人去办,待三人领命而去后,陈浩看着窗外的月色,嘴角露出一丝冷意。
    ……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轻轻地从指间流逝,转瞬之间三日便过去了,而留守府依旧如初未有其他举动。这让裴府的裴撰心中不免感到一丝疑惑,因为据他看来陈浩不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然而为何至今未有动作,莫非真的是他看错了人?
    而就在裴撰渐渐的将心放下之时,宁静后的暴风雨终于来了。首先是裴家分布在河南府各地的商铺,纷纷受到大小程度的冲击。这还尚在其次,重要的东都的几个大型商铺与商号,其中与之合作的几位大商人纷纷撤资,并且声称以后不给于供货。
    裴撰听到这个消息脸部极度的抽搐了几下,这可是断了他裴家的财路。愤怒之余裴撰反复思考,到底是谁与他裴家作对。但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敢与他裴家为敌。最后他终于想到了陈浩,但是随后又给予否定。因为他不相信陈浩有如此大的能力,可以转瞬间将他裴家的所有商号商铺全部吞噬。
    然而就在裴撰欲要派人查清此事时,又一则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据家丁来报说,陈浩在附近的山上移木取材。裴撰初听虽然觉得陈浩此举有些莫名其妙但却未放在心上,然而家丁接下来的消息,可是让他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话说陈浩在周围的山上,移走可以栽种的树木,随后将大量的树木运送到了裴家的田地上。待集结的千余名百姓到来之后众人便忙活起来,此刻田间地头到处能看到兵士与百姓的身影。众人在田地里挖坑打桩,忙得不亦乐乎。
    待裴撰带着管家来到地头之时,田地里的木桩林立已经初具规模。裴撰愤怒的喝止众人停止,可是众人哪会听从他的话,依旧不停的挖坑打桩。
    见自己的话丝毫不起效果,又瞥见陈浩就一旁的凉棚内喝茶,于是便怒气横生来到凉棚,继而愤怒的冲陈浩道:“陈大人此举与强盗匪类有何区别?大人行此下作手段就不怕污了您的名声?”
    “哦?原来是裴老真是失敬,裴老此言谬矣,本官何曾行使下作手段了?”陈浩见裴撰吹胡子瞪眼的冲他怒喝却并不生气,而是平淡自若的坐在凉棚内丝毫未动。
    裴撰见此刻陈浩的言行与之前相比明显的疏远了许多,于是冷哼道:“陈大人莫不是以为我裴家无人?今日你此番作为有可曾想过后果?”
    “呵呵!裴家自然势大,因此本官才不敢冒犯裴老……”陈浩轻笑的回应道。
    见陈浩如此说,裴撰便双目一瞪道:“既然如此,陈大人为何在我裴家的田地上挖坑立桩?你可知,仅凭此事老夫就可以参你一本!”
    见裴撰如此大的火气,陈浩不禁笑道:“裴老,喝杯茶水消消火……”
    “哼!陈大人,见你为官不久今日老夫就当给你几份薄面,对此事老夫可以不作追究,然你必须将这田中树桩移走!”裴撰也不想将此事闹大,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陈浩将这番话听到耳中,不但未有丝毫退让反而冷笑说:“以裴老之意,本官还要对你感恩戴德不成?”
    见裴撰欲要说话,陈浩便打断接着道:“本官身为东都留守,便有修缮东都,劝课农桑,教化百姓职责,本官何错之有?”
    听了陈浩的义正言辞,裴撰不禁反问道:“然你占用我裴家良田,与你修缮东都,劝课农桑,教化百姓又有何关联?”
    “裴老此言差矣,本官虽是为官不久,但也懂得为官者不与民争利。如本官这般高廉之人,又岂会做那种私占田产的卑劣勾当!”陈浩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后才接着道:“本官听闻裴家的诸多良田皆是低洼之地,因此本官颇为同情。于是彻夜难眠辗转反侧,终于替裴老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裴撰被陈浩前一句指桑骂槐燥的脸色有些微红,他指着田地了一个个深坑面部抽搐的问:“莫要告知老夫,这便是你想的法子?”
    “正是!这便是本官想出的法子,将这些从山上挖出的小树苗,全部移栽道裴家的田地上。既可以预防水土流失,又可以美化我东都洛阳,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陈浩指着那些堆积如山的粗大的树木,言不由衷的回应道。
    裴撰见陈浩将半大的树苗说成小树苗,心中不禁暗骂陈浩睁眼说瞎话。这些树要是种在了他裴家的田里,那他裴家的这些田地想必是废了。如今正值春季,种上这半大的树木只需一季便可直接影响田里的庄家。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裴家的田地是有低洼之地,但是与这水土流失又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在山坡种庄家。
    想到这这里裴撰便要辩驳:“陈大人,此事万万不可,这些树木若是栽种在田里……”然而还未等裴撰说完,陈浩便言之凿凿的打断道:“对了,至于栽种树木所占有的土地,本官会统一归算,随后让薛家割让相应的田地补偿你裴家……”
    “可是大人,如此多的树木,待到夏季定会枝繁叶茂,届时定会影响田地里的作物……”裴撰此刻很是无奈的叫来管家,专门向陈浩解释道。
    今日陈浩若是强硬践踏他裴家田地,裴撰定不会饶了陈浩。可是现在陈浩言之凿凿的说,是在为了他裴家着想。在没有强取裴家田产的基础上,不但给冠以美化东都的名头,竟然还毫不拖欠的将树木占有的土地尽数补偿。这让裴撰也感到颇具头痛,心道这能补偿得了吗?深怕陈浩不懂农业,于是只得让管家向陈浩一一说明这田中种树的危害。
    陈浩颇为惊讶的扭头疑惑地问:“有何影响?”
    管家指了指田间作物,继而沉声道:“大人,作物若要得以茁壮生长,须得有足够的光亮,不仅如此还要通风。方才大人能够替我裴家着想,防止水土流失种植这片树木实乃善事,然而却好心办了坏事,因为它们遮挡了光,堵住了风……
    若是大人将树与树之间间隔较远,虽有影响但不会太过严重。然而大人,咳咳,似乎将整个山头的树木尽数移植到了这田中,如此稠密的树群,休要说秋季能有所收成,恐怕能否成活都是未知之数……”
    “额呵呵,倒怨本官对此事不甚精通。但是本官有一事颇感疑惑……”陈浩一副虚心状,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问道。
    见陈浩有了松动之意,裴撰忙问道:“陈大人有何疑虑?”
    “这光与风是裴家的吗?”陈浩双眉一皱,继而直视询问裴撰。
    额……
    这一问可是把这个老翰林学士给问住了,此刻裴撰这才恍然大悟的反应过来,这陈浩从一开始就拿他当猴子耍。于是脸色如猪肝的冷哼道:“自然不是……”
    陈浩轻声一笑继而牵动官袍又坐了下来,继而道:“既然并非裴家所有,那本官种植树木即便遮光挡风,又与裴老何干?”
    “然陈大人你将树木种植在我裴家的良田之中!”裴撰好不相让的争辩道。
    “占用多少良田,本官自会不多不少的补还裴家……”
    裴撰气急而怒斥道:“陈大人莫要忘了,这良田乃是我裴家的,不是你陈大人可以任意施为的!”
    啪!
    陈浩唰的一下将酒杯摔在管家的脸上,继而豁然齐声厉目冷对裴撰:“本官敬你为长辈,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与你,裴家老儿你莫要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当着本官的面竟然扬言这千亩良田是你裴家的,怎么,要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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