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年十一月初五,辰时正牌,冬日的太阳刚刚升起,金灿灿的阳光照耀着大海,波浪起伏中,荡漾出点点的金光,这等景色无疑是极美的,然则屹立在“威武”号舰桥上的舰长王燕侠却是无心去欣赏,没旁的,只因大战在即,自由不得王燕侠不为之紧张万分的。
    “威武”号虽只是艘中型战舰,可全长二十五丈的巨大舰身,巍峨得有若一座海上堡垒一般,两侧船舷各有炮二十门,分两层排列,具备强大的火力输出,虽说不及大型战舰动辄有炮近百门的恐怖,可也已是这时代最先进的战争怪兽了的,再算上紧跟其后的“威望”、“威风”号,三艘战舰加起来已是有炮一百二十三门之多,足以碾碎胆敢挡在分舰队面前的所有阻碍,可就算这样,王燕侠也不敢太过乐观,不为别的,只因全舰队上下都是初次上阵,成军也不过一年而已,尽管训练上抓得很紧,可说到战力之发挥么,王燕侠心中却是半点底气全无,毕竟他自己也是初次见真章,这战究竟会打成何等模样,王燕侠实在是有些个不衬底。
    “报,王将军,前方十里外发现十数艘倭国渔船。”
    就在王燕侠默默沉思之际,却听高大的主桅杆上的瞭望哨高呼了起来。
    “哦?”
    一听此言,王燕侠自不敢再胡思乱想,没旁的,只因看到了渔船,就说明舰队离岸已是不远了,这便赶忙收敛了下心思,一把抄起悬挂在腰间的单筒望远镜,凑到了眼前,细细地观察着远方的海面,立马就见薄雾中有着十数艘单桅帆船正在海面上撒网捕鱼。
    “升战旗,不必理会那些渔船,舰队全速向前,直扑和歌山!”
    王燕侠打量了下那些渔船,见并无甚威胁可言,自是懒得去多理会,放下了手中举着的单筒望远镜,面色肃然地下了令。
    “喳!”
    王燕侠此令一下,自有身边跟随着的传令兵将命令传达了下去,不多会,两艘战舰同时升起了大清龙旗,原本低垂着的前后桅帆也纷纷升起,战舰前进的速度陡然间便加快了不少,这等动静一出,原本正有条不紊地撒网捕鱼的倭国渔船顿时一片大乱,忙不择路地掉头就逃,只是这等小渔船哪能跟大清海军的三桅帆船竞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已被大清舰队追上,只不过大清分舰队并未理会那些乱作一团的渔船队,径直超越而去,高速向和歌山沿岸冲了过去。
    “哟,快看,有船队来了,哈,是龙旗,支那人又来了!”
    “哟西,还真是支那人的船,哈,前年大阪那事发生后,我还以为支那人不敢来了,这回可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又跑回来了。”
    “咦?不对啊,这船怎么只有三艘?体型也小了不少,奇怪了。”
    ……
    和歌山,大阪湾入口处的岸炮阵地上,几名值守的倭国小兵正百无聊赖地在炮台上闲逛着,突然间有名士兵高呼了一嗓子,立马便将那些个士兵们全都惊动了,不过么,却是无人意识到战争的脚步已然临近,全都嘻嘻哈哈地乱议个不休,没旁的,概因倭国国内战乱虽是不止,可还真就数百年不曾被外国入侵过,那些个岸炮大多只是摆设罢了,虽说是用于封锁海峡,可防备的只是各地大名的造反,数十年都不曾派上过用场,破烂老旧不说,一众值守的兵丁们也都不将防卫当一回事儿,在防区内,除了为数不多的留守官兵外,大多数本该在炮台下营地里呆着的官兵们此际早就不知所踪了的,至于和歌山对面的本州炮台也差不多是这等情形,防卫形同虚设。
    “命令,全舰队左转,呈战列线配置!”
    全帆而行的舰队速度很快,不多会,已是行驶到了离大阪湾入口不到两里的距离上,始终端着望远镜在观察着两边炮台动静的王燕侠终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单筒望远镜插回了腰间,一挥手,面色肃然地下了令。
    “喳!”
    王燕侠此令一下,自有传令兵将命令传达到了高大桅杆上的嘹望哨,由瞭望哨用旗语将命令传达到了另外两艘战舰,不多会,便见笔直行驶的舰队开始了转向,与此同时,三艘战舰的左舷炮舷窗纷纷洞开,一门门大炮被推上了战位,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斜斜地直指向了和歌山炮台。
    “八嘎,那是支那人的战船,快,快去通知旗本大人!”
    “支那人打来了,快发警号!”
    “备战,备战!”
    ……
    久疏战阵的一众倭国士兵们始终没意识到大清海军作出左旋机动的用心何在,一直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直到一门门大炮露出了狰狞的本色,众倭国士兵们方才警醒了过来,顿时便慌成了一团,乱吼乱嚷地在炮台上奔跑了起来。
    “各舰都有了,给老子狠狠地轰!”
    大清水师毕竟是新练之军,尽管训练刻苦,平日里的战术动作倒也似模似样,可值此大战将起之际,还是不免有些荒腔走板,原本只需一炷香时间便可调整到位的战术机动,足足多花了半柱香方才勉强算是完成了调整,这等情形显然不能令王燕侠感到满意,不过么,此际也不是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的时候,一待战列线形成,王燕侠没有半点的犹豫,但见其用力地挥了下手,拼尽全力地嘶吼了一嗓子。
    “轰、轰、轰……”
    战令既下,各舰炮手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但听口令声大起中,一门门火炮依次开始了射击,巨大的反作用力下,三艘战舰的庞大舰身愣是被震得横着退后了十数丈之遥,与此同时,数十枚巨大的炮弹呼啸着砸向了和歌山炮台,瞬间便在炮台上炸开了一团团的火光,弹片四下横飞中,炮台上陈列着的三十余们旧式岸炮顷刻间便已被摧毁了近半,好在炮台上几乎无人值守,伤亡倒是可以忽略不计,也就只有两名在炮台上乱窜的兵丁被炸成了一地的碎肉。
    “各舰调整阵列,再来一轮!”
    炮声消停之后,王燕侠再次举起了望远镜,端详了一下和歌山炮台上的情形,对射击的效果显然不是太满意,不过么,倒是没甚苛责的言行,仅仅只是面无表情地下了令,此令一下,清军舰队再次做出了微调的战术动作,各舰队炮手们也紧张地开始装填发射药包与炮弹,全舰队就此忙碌地连轴转了起来。
    “八嘎,怎么回事,哪里在打炮!”
    清军舰队的大炮一响,原本正搂着一名侍妾努力耕耘的和歌山炮台旗本鹿边三郎当即就被吓得痿了,一咕噜从尖叫不已的侍妾身上翻滚下来,随手抓过一件衣服,看都没看地便往腰间一围,而后抓起武士刀,光着脚,狂奔着便冲出了房门,立马就见军营里早已乱作了一团,百余名惊慌失措的留守士兵有若无头苍蝇般地四下乱窜着,这等情形一出,鹿边三郎顿时便被气歪了鼻子,一把拽住一名兵丁,气急败坏地便吼了一嗓子。
    “旗、旗本大、大人,是支那人,支那人打来了!”
    所谓无巧不成书,鹿边三郎抓住的那名士兵正好就是从炮台上逃回来的哨兵,这一见自家上司如此愤怒,那名士兵自是不敢怠慢,忙用颤巍巍地将实情报了出来。
    “八嘎,区区支那人有啥好怕的,支那人最是胆小,我家曾祖在支那七进七出,杀支那人如宰羊羔,上,都跟本大人来,干翻支那人!”
    鹿边三郎的祖先可是倭寇,没少在中华之地烧杀掠夺,犯下了滔天之罪恶,不单不以为耻,反倒沾沾自喜,竟将劫掠中华的经过当成了祖训,一代传一代,以致于鹿边三郎一听到是大清来犯,不单不怕,反倒起了立功之野心,大吼大叫地抽出了武士刀,纠集着百余名手下便向炮台上冲了去,打算以岸炮来教训一下他眼中不堪一击的“支那人”。
    “轰、轰、轰……”
    鹿边三郎倒是冲得很快,不过么,等他赶到了炮台之上,还没来得及朝清军舰队看上一眼,大清舰队的第二轮齐射就开始了,但听一阵刺耳至极的呼啸声暴响中,又是一波巨大的炮弹砸上了炮台,瞬息间便在炮台上炸出了一团团的火光,倒霉的鹿边三郎正好被一枚炮弹砸了个正着,轰鸣声暴响过后,鹿边三郎已是不见了影踪,唯有一件染血的衣服随气浪飞上了半空,飘飘扬扬不已,赫然是件女人的和服,敢情鹿边三郎冲出房之际抓来遮体的竟是其侍妾的衣裳。
    “命令突击队抢滩,给本将拿下炮台!”
    清军第二轮齐射之下,刚冲上炮台的倭国士兵死伤累累,不止是最高指挥官被炸成了碎片,百余名紧随其后的士兵也被炸死了大半,余者无不带伤,哪还有心跟清军对射,全都一窝蜂地跑了个精光,一见及此,王燕侠也不打算再浪费炮弹,眉头一扬,已是高声下了令。
    “轰、轰、轰……”
    王燕侠的话音刚落,还没等传令兵将命令下达到突击队处,就听一阵呼啸声暴起中,十数枚炮弹呼啸着向清军舰队砸了过来,只是准头显然不行,十数枚弹丸全都落在了离清军舰队数十丈外的海面上,炸开了十数朵巨大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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