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010年9月1日,长达两个月的暑假终于结束了。今天是唐昊就读高中的报名招生的日子。和初中的招生情景并无不同,只是换了一个离家更近,级别更高的学校。
    在唐昊的记忆里高中生活更是显得模糊,如果不是因为一件事的发生,可能在这里的三年就这样自动驾驶下去了。
    每天的生活无非就是早自习,早餐,上午四节课,中餐,午休,下午四节课,晚餐,晚自习,睡觉。就一个字“混”。混日子,何其可悲?
    究其原因就在于,没有学习的兴趣,也没有把学习当做是自己的责任。原因是他所经常听到的就是为了国家,为了学校,为了父母而读书,从来没有听谁说过要为自己而读书学习。在那样一种环境里反而经常听到一些读书成绩差,最后当上大老板的故事。的确成绩好不一定能过好,但是学习本身所能够锻炼的学习的能力,却是最实用的。人到了社会上以后,在学校学的东西十之八九都用不上,所以拼的就是一个学习的能力。
    2010年10月30日的晚上21:00,已经下了晚自习的唐昊在集体宿舍内正准备洗漱就寝,其他同学有的三五成群的围坐着聊天。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喊“唐昊,你舅舅来找你!”
    唐昊往门口一看,果然舅舅就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一个摩托车安全帽,这时候唐昊舅舅也看到了他,径直走了过来。
    舅舅脸色阴沉略显急促的说:“我刚才问了好久才找到这里。你爸爸生病了,你跟我回去一下吧!”说着就拉着唐昊往外走。
    此时的唐昊并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还低声反问了一句:“爸爸生病了,是发烧吗?”只是舅舅没有回应。来不及跟老师请假,就跟着舅舅离开了宿舍。
    这时宿舍内的聊天早已停止,都听到了谈话内容。目送着唐昊和他舅舅的离开。
    在下楼的过程中舅舅一言不发,步速很快,唐昊只能小跑跟着。走出了宿舍楼大门,舅舅上了停在外面的摩托车,带上安全帽,示意唐昊上车。车子发动了,很快驶离了学校。
    唐昊的这位“舅舅”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父母生意上的一位要好的朋友。当初唐昊的父母生意摊子规模不大不小,这时候拉了一把过着拮据生活的“舅舅”,父母称呼他为“高源”,要自己叫他舅舅。这就是由来,只是高源舅舅颇为感恩,一直记着这份情,所以但凡有事,随叫随到。
    这时正在骑车的舅舅微微回头对着唐昊说:“你爸爸快不行了,我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听到这句话,唐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只是他知道舅舅没有理由骗他。还是问了一句:“刚才不是还说是生病了吗?怎么突然就到了见最后一面?”印象中父亲除了抽烟咳嗽以外,一年到头也不会感冒发烧一次,怎么突然就濒死了呢?对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而言,怎么想也想不到原因。只是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手。
    舅舅显然预料到了会有这个提问,于是回答道:“刚才在你宿舍说你爸爸生病了,只是不希望你宿舍同学知道你爸爸病的有多重,也不希望别人知道你即将变成单亲家庭。你爸爸是突发脑溢血,目前医院方面已经停止治疗,让家人准备后事了,是你妈妈让我来接你的,但愿还能赶得上。”
    这时摩托车上的二人都不再说话,全速赶往人民医院。唐昊看着漆黑的夜幕,抬头望向天空的明月,无声的问着“为什么?”只是没有回应。
    十五分钟后,从学校赶往人民医院的二人走进了病房,时间21:20分。刚一进门,就看到母亲正在细心的清理父亲口中的异物,有痰有未消化完全的食物。唐父带着氧气罩,毫无血色,没有知觉的躺在床上。当唐昊走近的时候,眼角流出了两滴泪水。唐母惊奇的说:“快过来,你爸知道你来了,之前他是毫无反应的。你爸吃完晚饭还好好的,他去洗澡,我在看电视,过了一会儿突然听见一声巨响,什么东西砸在了脚盆里面,我赶紧进去就看到你爸爸倒在地上抽搐,应该是直挺挺地倒下去的,他的脸还被擦伤了。”
    (这里居住的房子是在唐昊初中毕业的那个月租的,就在马路正对面,原来的房子也还继续租着用来放货品,两个房子相距直线距离为15米,新租的房子两室一厅一卫)。
    唐母并无任何急救知识,其实即便有,也没有用的。因为脑溢血是发生在脑部的血管破裂,内部出血,造成血瘀,血瘀阻滞气血循环,使头部组织逐渐坏死,从而失去了调控身体各个脏腑的正常运行。从外面怎么处理都毫无用处,唯有开刀清理。
    于是慌乱中的唐母快速的跑到门外,大声的呼喊:“来人啊,快来人啊!”重复喊了几声以后,周围的邻居这时大多也还没睡,都是吃完晚饭在家里看电视。而且也不是现在这种高楼耸立,真有什么事周围谁也指望不上。看到有几个闻讯而来的邻居走出家门向这里赶来,唐母赶快回到浴室,找柔软的物品垫在丈夫身下。嘴里不断的呼喊着丈夫的名字。一是自己个子小挪不动他。二是也不敢随意挪动,因为隐约记得伤者倒地是不能随意挪动的。
    几个闻讯而来的邻居在来的路上虽然心生疑惑,但是他们还是比较认可这对夫妻的,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这夫妻俩能吃苦耐劳,和周围邻居相处也很和谐,什么事都还过得去。所以他们愿意过来,真有什么事也愿意搭把手。
    进到房间以后,就听见里面的呼喊声和哭声,再进到浴室就看到了赤身倒地没有意识的唐华和坐在地上不断重复试图唤醒他的吴玉芬。两个邻居顿时就都明白了,于是迅速的分配一人去打120急救电话,一人到门外继续张罗人手。因为他们也同样没有什么办法,想帮忙也使不上劲。
    十分钟后,急救车赶到,在大家的协助下搬上了车。因为车内空间有限,所以只有唐母上了车,跟着一块儿去了医院。其他邻居则帮忙把家门关上以后也回到各自的家里去了。这场救援行动在漆黑的夜幕中显得格外温暖。无论个人品性如何,在这一刻恻隐之心的迸发超越了利益与隔阂。
    送达医院以后,早已做好准备的大夫们快速的进行检查,同时做好稳定生命体征的一切措施。最后给出了一个结果和两个方案:结果就是病人已经没救了,脑溢血的部位和血管的重要程度都是在最重要的部位。即便中间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但是难以修复。
    两个方案就是:一是放弃治疗,用氧气瓶吊一口气等家里重要的人来见最后一面。
    二是在喉管开刀把食道堵塞清理干净,但是也只是拖几天而已,脑部是没办法去动手术的,即便做了手术,病人也无法恢复意识,也就意味着无法交流,类似于植物人。
    面对这个结果和两个方案,对唐母来说无疑是残酷的。她突然抓住医生的手,几乎是下意识的问:“医生,是不是担心我没钱付医药费啊?你先救,我这就去取钱,还不够的话,我就去借,总之人能救回来就行!”
    主治医师见惯了这种场景,诚恳而又平静的说:“不是钱的问题,是已经无力回天了。”于是转过身去,对着身旁的助手交代了一些后续处理事项。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似是有些不忍,又有种束手无策的愧疚感压在心头。
    得到这种回复的唐母只能无助的回到病房,等待儿子的到来。见到进来的儿子,又看到之前还是毫无知觉的丈夫流出的眼泪,便又是悲从中来,哭了起来,仿佛预见了他今后将要承受的苦难。因为她知道一个太早失去父亲的孩子,又是贫苦家庭,意味着什么。只是现在显然并不是对孩子说这个的时候,也没有那个脑力空间去想这件事情。自己这时候有些头晕目眩之感,身形有些不稳。
    这时唐昊显得手足无措,感觉到身旁母亲的身体异常,赶紧搀扶住,拉过椅子让母亲坐下。之后便开始模仿母亲之前清理父亲口鼻中异物的方法进行着。身后的母亲用哭得沙哑的嗓子将结果告知,随后便不再说话,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
    见此情景,唐昊知道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母亲的头部常年有脑血管痉挛,也就是头痛。他分不清脑溢血和脑血管痉挛的区别,但是同样担心母亲再因为悲伤过度而像父亲这样躺在病床上。于是,心里打定了主意以后,尽可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看着病床上的父亲,唐昊想起了这位沉默寡言的父亲,虽然话不多,但是却用实际行动去扛起了这个家。父亲的眼泪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告别,仿佛在说:“孩子,今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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