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因为前军的报告,多铎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当他来到二龙谷谷口的时候,看到眼前那高耸雄壮的城墙要塞,还是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这到底是哪家的马贼巢穴?谁家马贼会把寨墙修的比朝廷的城墙还要高出许多?
    多铎瞬间有一种自己的智商被严重侮辱的感觉。
    虽然心中知道这股马贼不一般,可是这也太不一般了吧!
    多铎此刻真的有一种想要把那些探听消息的斥候全部砍头的冲动。这些该死的奴才谎报军情,说轻了是侮辱本王智商,说重了那就是严重贻误军机,罪在不赦!
    前军主将灰头土脸的来见多铎:“王爷,末将初战不利,损兵折将,还请王爷治罪!”
    “前军受挫,非战之罪,起来吧。”多铎凝望着远处高耸的城墙,摆摆手道。
    “多谢王爷不罪之恩!”前军主将听到多铎的话,如蒙大赦,急忙躬身谢恩。
    “你刚和贼军交手一阵,你对贼军有何看法?”多铎板着脸问道。
    “王爷,恕末将直言,敌军城高墙厚,防守严密,而且我军以往屡试不爽的挑衅叫阵之法全无奏效。敌将应对冷静,能够抓住时机用大炮打断我军气势,实在不容小觑。依末将之见,这股敌军根本不是什么马贼,倒是比大同的明军还要更强一筹。“
    前军主将大着胆子说道,说完之后忐忑不安的看着多铎。
    这位王爷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万一给自己安上一个惑乱军心的罪名那就惨了。
    还好多铎没有要翻脸的迹象,盯着城头看了片刻后忽然下令道:“全军扎营,打造攻城云梯,三日后准备攻城。”
    “嗻!“前军主将看着黑着脸的多铎不敢再说,躬身领命。虽然他心里对于多铎的这道命令很是不以为然。人家这么高大的城墙,比大同城还要高一半,一般的云梯根本都够不着。而且前面还有护城河,城头上还有大炮严阵以待,要想攻下来何其难也。
    但是他不敢再说,多铎这个人他虽然是第一次在其麾下听令,但是却也有所耳闻这位王爷的风格。若是他下了命令,下面的人还有敢再提意见者,绝对当场以违抗军令斩杀。
    “前军骑兵分成小队四出,将周围的明国贱民驱赶来此,三天后本王要见到最少一千明国贱民,否则军法从事。”多铎又冷声补充了一道命令。
    前军主将心中一咯噔,知道这位王爷又要使出八旗大军攻城的狠招了。以往在攻打明国城池的时候都会驱赶明国百姓以为前驱,用来要挟城中守军,让守军进退两难,进而趁机攻城。
    守城的明军将士不忍心对同胞下手,将领也不愿意担上屠杀百姓的罪名,因此往往犹豫之间,就被清兵找到机会趁机攻上了城头。
    “嗻!末将遵命!”前军主将急忙领命,转身安排去了。
    多铎看着城头上在高高挺立的那支“江”字大旗,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你不是喜欢假仁假义么,那么就让本王来拆穿你的真面目吧。”
    多铎的信心来源于江川在辽阳城中的所作所为,施粥放粮,立木为信,还收拢了那么多的百姓,这些充分说明了这个姓江的敌人很在意这些百姓,最少表面上很在意,所以他笃定百姓就是江川的弱点。
    到时候只要将那些贱民驱赶在前,清军尾随夹杂其中。江川若是不敢对百姓动手,那就正好遂了他的计策。如果他敢动手,那对清军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反而还能试探出城上的防御部署来,左右都可有文章可做。
    这一招对于清军来说玩的实在很溜,敌国百姓的死活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很快,片刻功夫后从鞑子大营之中就奔出一队队的骑兵向着远处奔去。
    从多铎主力大军来到,江川就一直在城上观察着清军的动静。
    本以为清军主力达到之后会很快发起攻势,但是没想到却屯兵城下,一点进攻的迹象都没有。
    而且那些外出的清军骑兵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他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所以眉头紧锁,盯着清军大营苦苦的思索。
    无奈他到底是个沙场新丁,虽然来到这个世界来也打过几仗了,但是战场经历还是太少,战场判断力还是太差,所以一时吃不准鞑子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想问问刘基,刘基却不在身边。刘基还担负着谷内的民政管理的任务,所以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
    最后左思右想,江川只好下令值守在城墙上的弓弩营统领李羿,让他严密监视城下清军动静,一有异常及时报告,自己匆匆下楼去找刘基去了。
    刘基正在自己的公事房里奋笔疾书,虽然昨夜只睡了小半宿,但是精神却不见疲惫,反而颇为亢奋。
    他潦倒半生,一腔所学无处施展,所以之前总有一种郁郁之气萦绕心中。但是现在被江川拜为军师,委以重任,这种被人欣赏,被人信任的感觉让他心中的郁郁之气顿时一扫而空。
    虽然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江川现在的势力看起来都更像是一个草头王,而不像是一个可以争雄天下的枭雄霸主,但是刘基却有一种直觉,这个神秘莫测的年轻主公能够给自己一方足够施展的天地。
    因此他现在虽然每天越来越忙,但是却感觉到很是充实,那种干事的劲头丝毫不比一个年轻人差多少。
    甚至现在走路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很多人都说军师走路像是在飘一样。
    上次他跟江川商量了民政管理的章程之后,这几天除了襄赞军机之外,就是在琢磨补充完善这些章程。
    他很赞同江川说的话,既然是要长期施行之法,那就必须从一开始就考虑完善,一旦颁行之后若是再随意修改,那法也就失去了威严,百姓对官府也就不再信任。
    当然,所有的法令都不可能是完美的,也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时代的进步,很多东西也需要修订,需要补充,需要完善。
    但是一部好的法令必然是要在想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不得更改,充满权威和强制性的。
    刘基其实就如江川所知的一样,他其实是一个真正的法家弟子。他年轻的时候游历天下,师从一位隐居在深山的高人为师,在其门下学习五载,才学成出师。
    他的学问驳杂广深,其中以法家之学最为精深。
    只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儒家当道,法家弟子根本不被看好,人治大于法治,所以他以前那种货与帝王家的想法一直得不到施展,以至于到了最后他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是法家学派的弟子。
    但是遇到江川之后,在谈吐之间,他敏锐的感觉到了江川其实也是一位法家的支持者,而且很多观点让他这个法家弟子也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因此心中颇为激动。
    一个人要想干成一番事业,若是领导或者上司跟你的观点看法从根本上不一致,那基本上是没有成事的可能性。
    在当今天下,如果一国君主是儒家学说的支持者和倡导者,你一个法家弟子自然不会受到重用的。
    只有君主的看法和主政大臣的政治主张趋向一致,才能合力起来成就一番事业。
    因此,江川给了刘基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刘基现在最大的想法就是不辜负这一次机会,不辜负江川的信任,将自己生平所学全部施展出来。
    江川走近刘基的公事房的时候,门口侍候的侍女正要说话,却被江川摆摆手制止了。
    他悄悄的走进公事房,正好看到了正在奋笔疾书的刘基,神情专注凝重,眼神炯炯,似乎手中的事情是一件天下最神圣的事情。
    刘基完全没有发现进来的江川,依然沉浸在工作之中,神情专注的好像世间只有他一人而已。
    看着眼前如此勤政专注的刘基,江川忽然想起了两个人初见面的时候,自己差点让人砍了刘基的事情,虽然是当时也是吓唬他的,但是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刘基对于他的信任和感激,他也是能够感觉到的,心中也是颇为感激刘基的。
    对于他这样一个身上疑点重重的人,刘基却能依然跟着自己,尽力辅佐,而且现在更是认自己为主公,这种信任让他有些汗颜,但是更多的却是感动。
    看着刘基有些憔悴的神色,江川心中略微有些不忍打搅他,正想悄悄退出的时候,刘基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一抬头看见了他。
    “主公什么时候来的,门口也不通报一声,倒是让刘基怠慢了主公。”刘基放下手中的笔,急忙笑着迎了出来。
    江川笑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虚礼。本来不欲打扰军师的。可是城下鞑子情势颇有蹊跷,江川愚笨不能参透,所以只好来请教军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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