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进忠听到月华二字时,他已经无法再听进去任何的声音了。
    “李大哥,李大哥,哎哎,李大哥,……。”一声声呼唤好像是在叫另一个人,因为李进忠没有一点点的反应。两人见状便用手推了推李进忠的肩膀。
    “啊?啊!唐公子,蔡公子,你们二人刚刚说月华什么!月华她怎么了?”李进忠强行压制住自己。
    唐公子比蔡公子要矮了一些,但要壮上许多。唐公子:“李大哥我们早都知道了,你将月华卖给了杨家,这不,我们给你送银子来了!”
    唐公子说吧就从身后,拿出一包银子。李进忠没有去接银子,反倒是双手紧紧抓住了唐公子的双肩用力的摇了摇。
    “哎呀!”唐公子怪叫了一声,同时身体做出躲避的架势。
    李进忠愣了一下:“唐公子你这是?”
    一旁瘦高的蔡公子笑了一声,赶紧为还在吃痛中的唐公子打了个圆场。“哦!不打紧,唐公子他风流成性,大家都有耳闻!他那肩膀还不是前些日子调戏丫鬟,被丫鬟用长针扎了吗!”
    这时唐公子赶紧接过话头:“对对!都怨在下风流倜傥,那丫鬟又长得十分标致。可是谁知那丫鬟她害羞,却用针扎了在下!”
    李进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前面的两位公子。经历了这几天的生死之后,就连李进忠他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变化。
    李进忠这时竟然不是在想女儿月华,而是在想……。“在下?这个富家公子不是总自称为‘本少爷’吗?还有他们叫我李进忠,我最讨厌别人叫我李进忠。知道我叫回李进忠这件事只有我夫人、大和尚、红衣和尚、与……!”
    李进忠愣了片刻,突然笑了一声。“哈哈,唐公子风流倜傥人尽皆知。对了,二位公子刚刚你们说月华她……。”
    唐公子还是一脸笑容,就在听到李进忠询问月华时,瘦高的蔡公子在自己身后,将一把精致的绿色匕首,又无数无息收回到袖子里。
    唐公子:“李大哥,杨家接到月华之后就搬离了河间!这不让我把银子转交给你!”
    李进忠大喜过望:“是哪一个杨家?”
    蔡公子一直面无表情:“哦?李大哥忘记是哪一个杨家了吗?”
    李进忠听到蔡公子的话时,不知为什么总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出冷汗。
    唐公子和蔡公子之所以称李进忠为李大哥,到不是因为李进忠年长而是因为李进忠在当地是有名的无赖头子。就像现在一样无论年龄大小,‘池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李进忠:“哦哦!记得,我亲自送去的女儿,我能忘记吗?还有我家那个没用的只会吃闲饭的冯氏,我把她也送到妓院去了!”一边说着,李进忠的手一边颤抖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唐公子与蔡公子对视了一眼。唐公子开口道:“还是李大哥你风流啊!那我们把钱也送到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李大哥,你、好、自、为、之!”
    李进忠双手托过装着银子的包袱,无意间,抬头看到唐公子真在盯着李进忠院子中插着灰突突的普巴杵。
    李进忠:“哦,唐公子认识那东西吗?若对我的捡回来的铁棒感兴趣,我魏进忠送给你便是了。”
    唐公子:“不,我看那东西好奇的紧。那我们告辞了,魏!大哥!”
    李进忠看着慢慢消失在视线中的两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李进忠笑着,但眼泪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流下。“月华她没事,月华她没事,哈哈哈哈!月华……。”
    从李进忠家离开的两个人,已经走出有半晌的时间了,二人来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小道。
    唐公子:“风鸩,你为什么没有杀死那个小女孩?你不是一向将就斩草除根的吗!难道你……。”
    蔡公子:“你不是也没有杀死李进忠吗!但真没想到李进忠他居然没有被毒死!”
    唐公子笑了一声:“没杀死他?哈哈那是三天前,不过今晚……。”
    蔡公子:“百户……,唐公子,你之前就见过那个‘杀人僧’吧!”
    唐公子笑容凝固了,声音又恢复到了熟悉的百户大人的声音。百户大人雄厚的低吟:“没有,没见过!”
    百户大人在的确没见过‘杀人僧’但是唐公子见过沐公子……。
    二十几年前。
    年少的唐公子被外面传来的嘈杂所惊醒。一个妇人着急的跑进小公子的房间。妇人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小公子看见了对面的沐府火光通天,同时听闻到传来的惨叫声。小公子:“娘,娘发生什么事了,沐伯父家怎么了?”
    “孩儿,娘也不知道啊!你藏好娘派人去打听打听!哎?伯文,回来伯文!”
    小公子自己跑了出去。等下小公子再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面如死灰,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一个仅仅只是韶年(七岁)的孩子。
    小公子目光呆滞口中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死了,都死了,沐香儿也死了,道士也死了!”
    小公子口中的沐香儿正是沐公子的女儿,也是小公子唐伯文指腹为婚未来的媳妇。
    小公子从自己家后门的狗洞钻出,整整绕了一圈跑到了沐府家门前。小公子手扶着沐府敞开大门的门框,偷偷的向里面看。
    老道士:“你说的可是真的?不不不,不可能,杀,杀光他们!”就在众道士一拥而上的那一刹那,沐公子的手突然间顺着灰突突的普巴杵涓涓的流血。众人见状纷纷停了下来,使众人停下来的并不是突然看到沐公子流血,而是沐公子所流下的血顺着杵身旋转而下。但流到最下端却并没有血滴到地上,而是完完全全被这根灰突突的铁杵给喝干了!
    无论是沐府中的众人还是府外的小公子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只有沐公子自己十分镇定,沐公子看看正在相互看来看去的道士们,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沐香儿。此时香儿看到自己的爹爹手中的铁棒在吸爹爹的血,香儿也一把抓在那根铁棒这上,试图夺下来。
    鲜血洗刷下的铁杵并不一片安静,血成螺旋状快速流下的原因是此时的铁杵真的活了过来。每当血流过的地方在其表面的铁粒就相互挤压碰撞,从而形成肉眼不可见的小鳞片,在血中游动。
    伏魔,能够真真正正降服魔的,并不是人也不是神,而是更厉害的魔!
    时间仿佛静止,沐公子此时笑了,温柔的笑了。“香儿,你相信爹爹吗?”
    “相信!”
    “你相信爹爹会杀死你吗?”
    “不信!”
    沐公子大笑,是发自内心的嘲笑,他无法停止下来。高高扬起的嘴角,一副使人为之胆寒的笑容,头紧紧靠在女儿香儿的小肩膀上。
    沐公子单膝跪地一只手拥抱着自己的女儿,而另一只手和女儿的小手紧紧的握在铁杵上。
    沐公子强行打断了铁杵的‘进食’,沐公子用持着普巴杵的手环过女儿,手同杵一起来到香儿身后。香儿的两只小手紧紧的搂着沐公子的脖子,沐公子此时一只手从香儿的背部环抱着女儿,而另一只手却持着铁杵在女儿后背直指女儿的后心。
    “香儿,不怕!可能会晚一点,但马上就又能见到爹爹了!爹爹陪你一起去找娘亲!”
    沐公子想要带着女儿香儿一起自杀。随着臂膀回缩,铁杵破开了香儿背部、碎开了香儿的心脏。沐公子所用的力足以穿透香儿与他的心,可是,就在穿透香儿的时候,铁杵变化了,变化成了混元金刚伏魔杵。
    嘭!香儿变成了血雾。
    百户大人的思绪一瞬间就被两个过路行人的脚步给拉了回来。又变回了那个风趣而温和的声音:“蔡公子,我们今天依旧去鸳香楼可好啊?那的头牌我定要……,哈,哈哈,哈哈哈!蔡公子意下如何啊?”
    蔡公子左手抱在右手之外,成抱起之状,但在右手中还握了一把收拢的扇子。“嗯!唐兄所言极是,吾弟我看就依唐兄所言。请!”言罢打开左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人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而这时哭罢的李进忠,整理了一下思绪,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说,也不知自己又为何要这样。三天,仅仅过去了三天。李进忠他什么都变了,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哎!现在有了盘缠,应该去完成红衣和尚的遗愿了!月华你先等等爹爹,爹爹办完这事后马上就去寻你!”李进忠想罢之后,就回屋去准备了。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摊血,一摊唤起他无尽绝望的血。李进忠又转过身子看了看,院子中的一块血印,那个就应该是他身体飞出去的那部分吧!不过应该被鸟给叼走了,李进忠越想越气,越想越疼,他决定自己现在查看一下。
    双手颤抖着解开,自己那破旧的布腰带。往常李进忠回家比谁脱裤子都快,可现在……。不知到底犹豫了多久,李进忠终于一狠心,把裤子褪了下来。李进忠下决定心,到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心里负担真的是越想越痛,越来越痛。
    “啊?怎么?怎么回事?啊!”
    傍晚十分,李进忠打点好了行囊,又在院中拔了好久大铁杵,终于拔了出来。现在这个铁杵可以叫做普巴杵了,因为此时的它灰突突的,就是一根不起眼的大铁棒子。
    一包袱银子,还有两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没有遗弃的银票。一根大铁棒子,李进忠就向着云南出发了。但李进忠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出门,几乎变成了他最后一次个人的游历,因为自此之后,他将在顺天府(北京)……。
    李进忠没有找到冯氏的尸体或是坟墓,所以李进忠在出发前为冯氏做一个衣冠冢。里面李进忠还放了宝物,是大和尚给他的三件宝物中的两件。一本书(当然,不是人皇术)和一个金属手镯。
    而另一边,也有一个人与李进忠有相同的目的地、相同的目标、甚至是找相同的人!
    建州八部,哲陈部。
    在山坡上,两只披着马甲的战马高高的俯视着下面,还在清理战场的人们。在战马上个各坐着一个人,一人身穿兽皮缝制的上衣,上衣长至到膝,上面绣着豹子与水熟纹。带着一顶圆遮帽,帽子顶端上镶金配有东珠。不怒自威的脸上缀这笑容,因为下面是他部落正在打扫战场。
    大汉笑着的脸旁紧紧的贴着弓箭的弦,闭上一只眼,手中的弓箭瞄准着下面的两个孩子。而在一旁满身挂满布条与各种挂件器物的男人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形。
    战场上有两个孩子一同玩耍在尸横遍野的平原下。七岁(实际六实岁)的代善手持着一只箭,箭头上沾满了尚未凝固的血。他在寻找着尚未完全死亡的其他部落的战士给予他们最后一击。
    而小代善后面是他十岁的哥哥褚英,褚英虽然仅仅十岁但要比同时生活在部落里孩子的身体小了许多,但褚英更加强壮。褚英手持着一把足足有他胳膊长短的手刀,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尸体间。
    “救我……,救我……。”一个濒临死亡的战士气如游丝的呼唤着,他渴望着,已经逃跑的同伴们回来救他。但没想到他微弱的声音却引来了,小代善。
    小代善坐在那名别的部落即将死亡的战士胸口上,两只小手把攥紧的箭高高的举过头顶。瞄准他的眼睛给予他最后一击。
    哥哥褚英双手拖着手刀,从代善一旁经过,慢慢的走着,但始终代善没有离开过哥哥褚英的攻击范围。即将承受最后一击的战士,盯这个手举长箭的小孩。
    阳光晃得他险些永远睁不开眼睛,一个小孩子,他看不清脸,光与小孩子的影子照的他皮肤刺痛却越冰冷刺骨。但不知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还是出于一个战士耻于死在一个孩童之手。他一挥起了他那一直没有松开的马刀。
    噗!褚英一刀削掉了战士的右臂,仅剩半段的手臂继续挥完那后半段行程。小代善被断肢的血溅了一身,代善的箭如期而至。
    噗!箭刺在了那名战士还有的左臂在上。箭头浅浅的没入左臂之中。并不是小代善有意要刺他的左臂,而是那名将死之人用左臂挡住了双眼。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褚英还没来的急收回他的刀,他无法马上再次攻击那名战士。因为年龄尚小的褚英,需要长距离的挥击才可以发挥,他那手刀的威力。就算是反手刺向战士,那战士也会在他咽气之前杀死小代善。
    这个战士仅仅需要抓住下代善的脖子,用力一扭。这个七岁的孩子就会就此夭折。
    一切如褚英所料到的,战士伸手抓向了小代善的脖子。“弟弟,快跑……!”
    咻!噗!一只长箭飞过,连同左臂紧紧的钉战士的眼睛里。战士已经看不见东西了,睁着那仅剩的一只眼睛,微张着嘴似乎在说一些什么。“快走!快走孩子!快……。”
    战士咽气了,却留下一脸木讷的褚英。原来这个人不是要杀他们而是……。褚英从这个战士腰间解下兽角与兽牙编成的挂饰,把它们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山坡上的两人看到这一幕。那个大汉问身旁同样在马上,且一身碎布的老者。“祭司,那是?”
    老祭司点了点头:“大……,都督佥事,这是公子与我学的!”
    大汉哎了一声:“萨满,你非要让我叫你祭司也就算了,还管褚英叫什么公子!我不是说过吗,没人时你就叫我努尔哈赤,也没让你叫我全名。”
    不错,这个刚刚收服哲陈部的大汉就是爱新觉罗·努尔哈赤,而他身边的就是他们所有人的信仰的使者——萨满。
    这个萨满叫钮钴禄·嘉尔巴,但他一直在中原求学,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回来。
    “觉罗·塔克世,你虽为建州左卫指挥使,但你不想有更大的领土吗?你不想像先祖那样驰骋于天下吗?”
    一个中年人:“他们大明待我们不薄,还一起抵御其他部落与那边的朝鲜。”
    这个被叫做觉罗·塔克世的人正是现在建州左卫的指挥使,同样也是觉罗·努尔哈赤与觉罗·舒尔哈齐的父亲。而这个一直‘蛊惑’他起兵的正是祭司钮钴禄·嘉尔巴,不过祭司一直生活在中原,他有一个汉人的名字,叫做文攸,和文攸。
    和文攸:“哎!罢了,古勒城不要进去!”
    “啊?”
    “古勒城,不要去!”
    大火之中父亲塔克世被明军的误杀,李成梁没有说什么。过了几日朝廷的认命下达。
    李成梁:“皇上是这么说的‘认觉罗·塔克世之子,觉罗·努尔哈赤为新任建州左卫指挥使。’好了,努尔哈赤从今天开始你执掌建州了!”
    努尔哈赤:“是我一定守卫建州左卫!”
    “不!是建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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