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慢慢的,外出的队伍里隐隐有以他为首的趋势。继称呼上变成“陈哥”以后,以往挑刺的、口吻不客气的人都默默收敛起来。陈豫也不是那种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性格,虽然寡言少语,但从不说没用的话,也不吝啬帮助身边人。所以他虽然不同人开玩笑,身边队友也常常会善意调笑他和何繁。
    何繁在基地里人气很高。毕竟长得美,能力又出色。以前大家都觉得是何繁护着陈豫,陈豫不过是个被女人保护的小白脸,现在也在心里默默给两人调换了角色。毕竟亲眼见识了,陈豫带队回基地,何繁望夫石一样地在基地大门口等他。
    两个人一起外出时,那种并非刻意的撒狗粮更是亮瞎了一众单身狗的双眼。很多人这才发现,陈豫原来也不是对谁都惜字如金,少有笑模样,一和何繁凑在一起不是挺能说笑的吗。
    而陈豫没有笼络人心的想法,坦坦荡荡反而更容易得人心。基地里首领傅原的心很大,虽然驭下有方但也让一部分人察觉到他不甘于现状,不满足于只手握东边这一个基地,是想要谋求更大的发展。偶尔还会因为手伸得过长,招惹了别的基地而遭到报复。这种情况之下,基地里有许多人的心思都浮躁起来,而安于现状的一些人,就渴望有一个人能变得强大,足以制衡傅原。
    两相平衡,才能让目前的局面更稳当,更让人安心。
    因为傅原是一言堂,很多想法对基地里的人来说不仅不切实际,还威胁到他们的身家性命。只是拥护他的人还是绝大部分,剩下的也不会硬碰硬,只在心里不平。
    现在有陈豫横空出世,剩下的这些人就若有若无地流露出向他表忠心的意味。
    陈豫没有拉帮结伙的意思,但他的确是在刻意出头,慢慢地改变着身边人对他的看法,忌惮他,不再来招惹他。不为别的,因为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得过且过地活着就可以。如今他身边有了何繁,他想要保护她,不需要她握着枪挡在自己面前以命相护。
    所以他得强大起来,让何繁能在他的保护下,作威作福也好,仗势欺人也好。
    都不用怕。
    何繁没有注意到这种暗地里的种种波动。陈豫带着枪队一走三四天,她不大好意思在基地里吃白食。虽然没人会这么说,毕竟陈豫一个人的能力养着她也绰绰有余。
    她有时就会跟着小队伍,在大队伍后面帮忙扫扫边角。远远看着前面,就好像能看到大队伍里的陈豫一样,不由得生出养成了一棵好白菜一般的自豪感。虽然陈豫的能力变强与她无关,但她也跟着觉得开心,她也是见证了这些变化的!
    某日何繁跟着队伍外出归来就把在房中休息的陈豫拉出来,和他说要借他的力气把弯了的车门扳正。她蹲在一边看陈豫手握扭曲变形的车门,笑着说:“现在丧尸也在进化,力气变大了。”
    她这边才说完,一旁就有路人拆穿:“别听何姐胡扯……那是她没控制好车,漂移飘到墙上了。”
    何繁起身假装要一脚踹过去,那人立马迅速跑开。
    她回身挠挠头,没敢看陈豫。准备打哈哈含糊过去,还在组织措辞。
    结果静了几秒,陈豫的声音响在头顶:“以后不许你开车。”
    “那谁开啊?”何繁仰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他受不住她这样的眼神,大手盖着她的脸,开口时声音低沉、安稳有力:“都我来。”
    你的事儿,凡是我能做的,以后都可以让我来做。
    ——
    白秋拉开车门坐进来,“怎么,我出现在这里很稀奇吗?”
    何繁往里面移了一个身位,看她一眼挑了挑眉,“是很稀奇。”白秋被她噎了一下,瞪她一眼坐进车里。
    前面开车的陈豫目视前方,后视镜里能看到他挺直的鼻骨。只看鼻子都很性感,她痴迷地想了想。
    最近她也听到别人说陈豫的能力强悍,心里嘲笑自己当初自不量力,还放言代替何繁护着他。果然,他一直都是这样,不会屈居人下。白秋的心思一压不住,就又生出妄想。她长得也不差,身段妖娆,说不定陈豫哪天口味变了就转而看上自己了呢?
    想到这儿斜着眼瞥了一下身边的何繁。衣服过得严严实实的,头发也勒得整整齐齐。哪里比得上自己的风情。
    何繁感受到她的眼神,回视她。白秋上身的衬衫紧紧地束着发育良好的身子,皮带军裤,何繁看在眼里,心觉这样打扮勉强算是有些……呃……制服的美感。
    不过不怎么实用就是了。
    东边基地不止傅原建立的这一个,有些规模的还有一个。这一次两个基地的枪队狭路相逢,何繁居然在其中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周契隔着老远就向她挥手,笑得那口大白牙一如既往地闪亮。
    陈豫不怎么开心地移动了身子,挡住何繁的视线。这下他和自己几乎要前后贴上,何繁用头轻轻抵着他后背,撞了一下,然后笑了。
    醋坛子。
    以前周契那种毫不遮掩的眼神和行为还是给陈豫留下了挺深刻的印象,他回过身看了何繁一眼就单手拉住她上衣的拉链,另一手轻轻护着她下巴,把拉链向上直直拉到头。他在下车前就把衣服脱给了何繁,天气还很凉,何繁穿着陈豫宽大的外套几乎是被包裹进去。
    拉链一拉,领子圈住了她半张脸,鼻子一半连着下面都被盖住了。陈豫手轻轻按在她头上,俯着身子挨近她小声说:“不许看了。”
    何繁笑嘻嘻地点头,“只看你。”
    说完看到陈豫耳廓边缘又有了浅浅的红,他感染症状消失后多了许多未知的能力,其一就是再不畏严寒。冰天雪地里脸色也是如常的,所以耳朵一红十分明显。他看着她开心的表情,自己的心情也好得不可思议。温暖的手背轻轻挨了一下她的脸,问她:“冷不冷?”
    何繁摇头,眼睛都弯出了弧度,回问:“你冷不冷啊?”又贴近了小小声地补充,“你耳朵都冻红了。”
    第22章 末世【结局】
    周契站得远,见何繁不再往他这里看,无奈地收起了笑。陈豫还是挡在何繁身前,他身材高大,何繁被他这么一挡,愣是一个衣角都没给眼巴巴的周契露出来。
    周契一行人最后选择投奔了如今他们所在的基地,没想到今天会和何繁再次相遇。不过他算是白兴奋了,两个队伍并无交集,而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和自己叙旧的意思。
    他就坐在车边百无聊赖地用木枝戳着地面,视线已经转了回来不再向那边看,但是身边坐着的张洲,眼睛还是死死盯着那里看。他知道张洲还在看陈豫。
    当初果然是陈豫动的手,下手真的狠,如今这种医疗卫生条件都远不比末世以前,周契也算有几分运气,硬生生挺了过来,但也因此格外记恨陈豫和何繁。那天周契套出了张洲的话,才知道原来是张洲想轻薄何繁,因而激怒了陈豫。他也没什么资格替何繁出气,倒是自己气不过,等张洲身体养得七七八八,就又打了他一顿。
    但打也打过了,和张洲到底有结伴同行的情谊在,还算是兄弟。他绞尽脑汁想给何繁一个定位,但都一一否了。怪只怪一见钟情的后劲儿依旧很足,他到现在,一看到她还是揣上了一颗不怎么老实的心。
    长得白白净净的很好看,当初提着车横梁的样子也好看,总之他看着就顺眼得不得了。如果是末世爆发以前,或许他还真会死缠烂打地追着她。但现在,朝不保夕的,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
    叹了口气,心想,算了吧。
    这边队伍里,白秋少有人理会。想抱傅原大腿的不敢招惹他的女人,心里看不起傅原的更不愿意搭理白秋。她倒是想和陈豫搭上话,但陈豫一直绕在何繁身边,两个人有说有笑,她像是空气一样被无视到底。
    她今天之所以肯跟着枪队在外面跑,还不是因为想在陈豫面前多晃悠几回,引他对自己动心。结果一路上车走的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她被颠簸得想吐,觉得真是来找罪受。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么辛苦过,尤其末世之初,她也是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如果不是因为运气好,可能连活着走出校园大门都做不到。
    但自从进了基地,被傅原挑中放在他身边,就没人逼她再过回从前的日子了。由奢入简难,她只想做一只攀附大树的藤蔓,哪怕吸血生长,也不想挣扎求生。
    她偏转目光,正撞上往这里看的张洲。那个男人脸上有条长疤,火光之下不显恐怖,反倒有种极其硬朗阳刚的迷人。
    白秋的眉头忍不住跳了一下。
    ——
    因为两个队伍都要在这里将就一夜,车子就一排排停在篝火附近。远处的某个角落陷在一片寂静的黑暗里,避着人群,只有两个身影无声地纠缠在一起。白秋手心贴着张洲的脖子,被他结实的胳膊搂着,心里终于舒服了些。陈豫没眼光,不代表别人都和他一样喜欢搓衣板。她不过几个眼神,就能勾来别人陪她度过漫漫长夜。
    张洲揽着白秋细细的腰肢,手在上面暧昧地摩擦着。他离开人群前,周契曾提醒过他不要远走,最近丧尸进入新的进化期,说不准就有哪些懂得隐藏伏击人类。
    但是显然张洲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从再次看到何繁开始,身体里从下到上就窜起一股灭不掉的欲/火来。第一次见她不过存了发泄的心,但没得到反而挨了揍,这就更让他惦记了。偏偏这时候白秋还来撩拨他。
    两个人毫无防备心,借着黑暗掩藏此刻的凌乱迷离,但很多事情总是越担心就越容易发生。当真被周契说中了,这里原本是e城的地界,不远处还有铁路线蜿蜒进黑夜中,废弃的车厢遮住了丧尸的身形。
    穿着破碎工服的丧尸,白天在铁路上游荡,夜晚就安静下来,仿佛不存在一样。它是这里的最后一只,其它同伴,要么误打误撞跑出铁路被击杀清扫,要么就如它一样等着食物送上门来。
    丧尸扑出来的时候白秋还在仰着脸索吻,只是一念之间,张洲就被一口咬在肩膀上。白秋甚至听见了牙齿咬进皮肉的微嗤声,血立刻溅了她一脸。
    张洲死了,白秋却因为有他挡在前面争取了一些时间,被闻声赶来的同伴在咬上脖子前救了下来。
    周契铁青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白秋。她头发散开,凌乱地被汗水和泪水沾了满脸。这时候正左臂抱右臂,夹在自己的腹部和屈起的腿中间,已经被吓得只知道哭了。
    毕竟白秋和张洲的死有些关系,也没人可怜她。周契表情阴郁,慢慢走上前,蹲下身,然后强行扯出她的手臂。
    视线所及,她袖口破碎染着黑红的血迹,露出被咬的伤口来。
    除了擅自远走的张洲和白秋,没有人因为突然出现的几只丧尸受伤。陈豫同另一个队伍的带队人交涉,男女间你情我愿,倒没人提出让白秋偿命之类的话来。而且白秋已经被咬伤,说不定就会因为感染而被自己的队伍沿途抛下,所以两个队伍大部分人都觉得没有必要为此起过大的冲突。
    这当中除了周契还僵着脸,紧张的气氛一过,很多人就还是面色如常。不守夜的撩了帐子回去睡觉,见多了同伴死伤,枪队里的人不仅心理素质过硬,恻隐之心也寥寥无几了。
    这样的事突然发生,何繁忍不住看向不远处被绑住了胳膊的白秋。垂着脸,已经不再哭了。绳子牢牢勒住伤口上部分,延缓感染。
    何繁一直看向她,不知道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
    当初盛气凌人的白秋,举枪要杀死疑似感染的陈豫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过,她也会有被咬的一天。在众人围观下,难捱又绝望地等待着自己的变异。
    她一直往那里看,结果突然眼前一黑。陈豫温暖干燥的手心贴在她脸上,盖着她的眼睛。他坐在何繁身后,让她靠在他身上。这时候手臂绕过来,就圈住何繁瘦瘦的身子。
    虽然一个又一个的人死在这个世界,但是只要怀里的人还在,他不要命,也会护着她周全。
    ——
    白秋最后被送回了基地。在末世里,基地就如同一个人的所属地一样,很多人被感染却没有立刻变异都会选择回到这里,然后再进行注射死亡。何繁也说不出这样好还是不好,但她却敏感地觉得事情或许并不那么简单。而陈豫早在她之前就隐隐觉得傅原的实验室有问题。他费了一些心思安插了人手进去,只需要一个契机,来揭露这一切。
    白秋已经确认被感染,基地里的药物多,或许能再次延缓她变异的时间。但即使这样也于事无补,只有她自己还在努力挣扎着保持意识,因为她还不想死。
    白秋被送到傅原跟前。手铐把双手拷在身后,狼狈憔悴,身上带着浓重的血污气味。
    傅原掀了掀眼皮,看到面前的白秋,面色白中透青,没了早前的妩媚动人。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耐烦,想也没想就说:“送去教授那里吧,也算是物尽其用。”为了能让顾教授尽快作出解毒剂,傅原向他提议进行*实验。白秋已经被感染,正好送上实验台做小白鼠。
    听到他的话,白秋猛地抬起了头。她盯着傅原出色的皮相,看他即使再面无表情也依旧藏着戾气的眉眼,好像今日才真正认识他一样。
    傅原把她看作玩物,她也只把他看作靠山,互取所需没什么可矫情的,可她还是低估了傅原冰冷无情的程度。哪怕她是他养的小猫小狗呢,也不至于用一个“物尽其用”来打发她。
    傅原下了命令,按着白秋的两个人不敢不听,白秋又用力挣扎起来。
    她眼底泛红,那红像是掺了泪就能一起流下来一样可怕。看着紧挨着傅原站着,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卢辛,她哑声说:“卢辛,你可要记住我今日的下场,说不定这就也成了你的。”她被两侧的人用蛮力按着身子拉走,仍是不依不饶地回头看,神经质一般地笑了两声,“卢辛,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如今先得了报应。而你连亲哥都能害死,我还远不及你呢。”
    卢辛本来垂眼站在一旁,听了她的话终于抬眼向白秋看过去,目光正撞进白秋血红色的眼中。她有些恍惚地想起陈豫被他们断言感染时,自己站在哥哥身后,也是看到了这样一双眼睛。
    而她举枪瞄准哥哥的时候,哥哥也同样猩红着眼。
    但是已经感染的人有什么资格继续活着?它们会失去意识,会六亲不认,最好的选择就是清理掉它们。
    所以她为什么会遭到报应?
    ——
    实验室里。
    顾教授拿着针管,带着胶皮手套的手,熟练又麻木地往白秋身体里推送着药剂。
    感受到冰凉的液体流进血管,白秋不再挣扎了。她躺在手术台上突然有了等待着死亡的平静,放松了身体,她轻声说:“教授,听说你有个女儿,她现在还好吗?”
    顾教授带着口罩,声音又低又模糊,想了想回答说:“她很安全。”送到实验台上的人大多已经失去了理智,白秋还是头一个主动又如此平静地和他进行交流。他有些倾诉的*,叹了口气接着说:“但这种世道,谁能保证会永远安全呢?”看着屋子里的种种仪器,针管里一次又一次改良的解毒液,继续说:“所以我花费毕生心血来研究解毒液,如果成功了,我的女儿才再无后顾之忧。”
    白秋闭上了眼睛,她想流泪,但是眼眶发涩,眼珠子都好像冻在了里面。
    是不是除了她,所有人都会被爱护,或者有着想保护的人?陈豫对何繁,卢刑对卢辛,她无父无母,无亲无友,没想到这么冰冷的实验台会是最后的归宿。
    她的呼吸慢慢消失,脸色中的青黑褪下来,苍白得像是盖了厚厚的粉。一动不动地躺着,手指僵硬弯曲,以内勾的形态僵硬在身体两侧。
    顾教授叹气,正要向助手们宣布实验失败,突然连接着白秋身体的仪器有了反应——
    她的各项体征有了恢复的迹象,虽然细微也足够让人激动。认真观察了一会儿,把数据仔细记下,顾教授喜形于色,大声说:“成功了!”接着立刻,“打开锁,让她从台子上下来。”身边助手还有些犹豫,毕竟上面躺的是一个刚刚被感染的人。但顾教授本来就对这一次实验极有把握,大起大落之后明显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你们有枪,怕她做什么。”丧尸行走姿势与人类大有不同,白秋四肢已经柔软下来,生命体征也渐渐恢复,只要能正常行走,就证明他的解毒液是有很大效果的。
    白秋被打开了扣在四肢的锁,扶下实验台。她还是垂着脸,被左右架着,如同正在昏睡一样,黑发垂盖着脸颊。隔着两三步有人拿枪指着,如果她稍有异动就会开枪。
    她终于动了一下,握枪的人一抖险些扣了扳机。然后就见她抬脸,睁开眼睛,好在看他们时目光并不浑浊,还是有意识的。
    然后顾教授笑着说:“白秋,解毒液有效果了。”
    只听到她沉默了几秒,轻声回:“是吗?”跟着笑了一下,站直身体,在实验室里所有人的注视下,猛地握住身边男人的胳膊往身后折,按住,另一只手迅速拔出他腰侧的枪。
    白秋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变得很大,同时也能感觉到,饥饿感充斥了自己的大脑。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咬人的*。她忍耐着,浑身发着抖,不知道是压抑还是兴奋。
    顾教授大声劝她:“白秋你在做什么?听我说,你不会变异了!”语气里带着安抚,继续劝:“放下枪,相信我,你现在已经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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